厚重的衣裳被勾破,里面鲜血淋漓。
大黑嫌弃的收敛倒刺,把倒刺上的肉扔到地上。
“啊……”贾求孤尖叫着后退,恶狠狠的看着把他推到最前面的这群人,他原本不想上前,是这些人一言不发的把他推到最前面。
他们觉得贾求孤既然看燕洵不顺眼,那便由他第一个出手最好不过了,反正他的脚不方便走动,到时候其他人可以一拥而上,不用怕他抢走什么。
“恶……人……”贾求孤顾不上脚上的伤,迅速后退。
其他人也都下意识后退,再不敢觊觎这只看似温顺,实则凶残的蚂蚁行军妖身边的包袱。
*
山顶。
“摘几个果子下山!”燕洵果断道。
“知道了。”战兔幼崽打开战伞机关,最前面冒出弯刀,迅速勾下一个果子,抛到袋子里。
燕洵用同样的方法摘果子,一边注意着两只小幼崽和镜枫夜,觉得差不多了便大喊道:“下山!”
两只小幼崽毫不犹豫地转身。
镜枫夜跳过来,单手搂着燕洵的腰,带着他下山。
叶片依旧凶猛无比,然而这些果子却很容易摘下,且十分滚圆,一点锋利的地方都没有。
一路回到山下,镜枫夜这才放下燕洵。
“叶片只有叶柄的一处地方容易割断,其他地方都坚硬如铁。”燕洵喘了口气,冲着山脚开了一槍,叶片迅速反应过来,挡住了子弹,表面只留下极其微弱的痕迹。
“果然危险。”燕洵皱眉,“若是咱们没有战袍,怕是对这荒山一点办法都没有,虎妖王当真是打的好算盘。”
不过很巧的是,他们有绿棉布。
“休息一会儿吧。”镜枫夜道。
燕洵点头。
以他的本事上山还成,下山时却有些体力不支,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镜枫夜就已经察觉到,过来带着他一起下山。
也是因为镜枫夜就在身边,他们之间有着无与伦比的,所以燕洵才能放心上山,否则他绝对不会这样冒险。
光明幼崽两只小爪子撑着膝盖,微微喘气,见着燕洵休息,便哒哒哒跑过来坐在燕洵旁边。
战兔幼崽脸不红气不喘,一脸轻松的跑过来打开袋子,徒爪捞出一个果子,左右看了看,好奇道:“大人,这果子怎么两种颜色泾渭分明的?”
果子一半蓝一半红,当中泾渭分明,能看到一条很明显的线条,十分奇特。
寻常果子哪怕是颜色不一样,当中也会有过渡的地方。
“咦?”战兔幼崽松开爪,果子便像荒山滚去,他立刻伸手抓住,“这是吸力!”
“跟咱们的猜测完全对上了。这果子就是咱们要找的东西,把袋子裹好,回去研究研究怎么用。”燕洵很高兴,“千难万难,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m.χIùmЬ.CǒM
“是呢。”战兔幼崽把果子放到袋子里,扎紧口袋。
用绿棉布缝的口袋结实无比,不但刀槍不入,便是山脚的叶片也完全割不开,这是燕洵能想到的最好的容器。
拎着袋子回来,燕洵瞥了眼独自坐在旁边,面容扭曲的贾求孤,又看了看围着小炭炉其乐融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人,轻轻摇了摇头,走到大黑身边,把袋子放到包袱里。
小炭炉看似小巧,但里面能放不少炭,便是敞开了烧也能烧好几个时辰,这些人觉得炭炉没炭,实在是借口拙劣。
燕洵翻出小铁箱,走到贾求孤面前。
“被大黑伤了?”燕洵说着,打开小铁箱,拿出剪刀。
“我……”贾求孤满脸扭曲,他想说自己并不想去碰那个包袱,然而他的的确确的差点碰到,而被那只蚂蚁行军妖伤到也是事实,甚至他跟燕洵还有别的矛盾,即便是此时说出来,燕洵能信吗?
其他人再次把两只小幼崽围起来,满脸笑容的说着什么。
贾求孤看过去,只觉得刺眼无比。
曾几何时,他也是那群人当中的一员,然而现在他却被孤立了,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会让燕洵相信。
“你动我的包袱了吧?”燕洵一脸淡定的帮贾求孤处理伤口,“这伤口一看就是大黑弄的,得亏你运气好,不然碰上其他大夫,你这胳膊八成得切断……”
“我没有!”贾求孤脱口而出,“我没想动你的包袱。”
见识到燕洵的本事后,贾求孤早已没了针对他的想法,只想尽快回边城,找其他人一起想想办法。
“那你的伤怎么回事?大黑不会无缘无故伤人。”燕洵理直气壮道。
“我……”贾求孤哑然。
“你看看其他人,没有任何人给你解释!”燕洵又指着其他人,提高声音道,“你就是碰了我的包袱,为什么不承认呢?你看看都没有人来帮你,难道这还不算铁证如山吗?”
处理好伤口,燕洵慢慢收拾好小铁箱,又慢慢回到大黑身边。
贾求孤一直没说话,他绝望的看着其他人,看着回到人群中的燕洵,这一刻他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冷的,透心凉。
他甚至听到有人开始说他的坏话。
“贾大人不是有意的,他应该是太饿了。”
“是啊,贾大人那么瘦,吃的又少,肯定是又冷又饿,燕大人不要责怪贾大人。”
“贾大人他……”
“虽然贾大人是有不对,但毕竟……”
许多人都为贾大人说情,却毫不犹豫的坐实了这件事。
看着这些嘴脸惊人一致的一群人,燕洵笑道:“我知道的,不过错了就是错了,今晚就不要给他饭吃了,咱们多吃点东西,明日一早出发回边城。”
锅里咕嘟咕嘟的煮着红烧肉和切成小块的面饼,香喷喷的味道让所有人都食指大动。
没人再去提贾求孤。
深夜。
谢然书默默爬起来,小心翼翼的靠近燕洵,见着燕洵靠在镜枫夜身上熟睡,嘴巴张了张,终于是没敢出声,转而看向两只小幼崽。
“小秀才。”
谢然书一愣,因为他正想喊,但还没开口的。
“是你?”炭火微弱的光芒中,谢然书看到了缩在一边的怜哥儿。
“你?”怜哥儿一愣,下意识后退。
“你们俩干啥?”战兔幼崽打开睡袋上的玻璃罩,从里面钻出来,揉了揉眼睛看着大半夜凑过来的两个人。
谢然书和怜哥儿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小秀才,其实贾求孤这次……”并不是自愿去碰包袱的,不过是因为大家都很害怕第一个去碰包袱,害怕有危险,所以才把行动不便的贾求孤推了出来。
战兔幼崽清醒些许,点头道:“这个我们都知道的。”
“啊?”
谢然书和怜哥儿同时愣住。
战兔幼崽打了个哈欠,重新钻回睡袋躺下,“你们都回去歇息吧。还有,我不是小秀才,他才是……我还没参加县试……哎,文章真不好写,破题也不同意,周老说我天分不足,要等几年再考……”
迷迷糊糊的说着,战兔幼崽翻了个身侧躺着,很快又睡了。
谢然书和怜哥儿却都同时惊出一身冷汗。
此处离荒山极远,即便是能隐约看到当初到山脚的燕洵,也绝对听不到他说话,更别说后来燕洵上山,谢然书就完全看不到他们了。
这么远,他们做了什么,亦或是说了什么,难道燕洵真的知道吗?
谢然书和怜哥儿各自分开,都是想了一夜,根本睡不着。
天一亮,镜枫夜便爬起来张罗吃食,顺便给燕洵熬补药。燕洵随后,先是去看了一圈大黑,绕着大黑走了两圈,这才招呼道:“都把战马伺候好了,回边城以前可不会再这么歇息!”
远处,贾求孤艰难地走向自己那匹战马。
他的脚还在痛,晚上根本睡不着,其他人又不跟他挤,以至于到了早晨他也还是手脚冰凉。
不过战马必须得伺候,否则这些脾气极大的战马根本不会老老实实地让人骑。
“把药丸喂给战马。”燕洵摸出一瓶药丸递给战兔幼崽。
“是小花最新配置的吗?”战兔幼崽接过药丸闻了闻,高兴道,“是哩。”
战马出外城墙,会寿命减短,且不会再生小马,回去以后若是运气好还能安度晚年,若是运气不好,很快就会病死,然而即便是如此,这些战马也依旧会冲出外城墙,在妖怪攻城时奋战。
这是它们的宿命。
但花树幼崽依旧没有放弃,他用了许多功夫去了解战马,寻找药材,甚至亲自尝过战马吃的草料,燕洵更是直接把所有的药材都送到花树幼崽面前。
“希望有用。”燕洵喃喃道。
这回造的药丸数量极少,用的都是极为珍贵的药材,里面的归元绿灵芝前所未有的多,为了药效,是燕洵自己主张添加这么多的归元绿灵芝。
战马生在边城,长在边城,它们虽然不是人,但同样立功,同样流血,同样守卫外城墙。
安静地站在原地的战马或许知道自己的命运,它眨着大眼睛看着走近的战兔幼崽,这是妖怪,战马能分辨出来,但是这只妖怪跟其他妖怪不一样,他会帮忙刷毛,会拿来带有盐分的豆子。
“这是药丸,你可不要吐出来。”战兔幼崽拿出一枚药丸送到战马嘴边,“青草味的,你尝尝看……”
浓郁的青草香味中夹杂着苦涩的药味。
战马凑近战兔幼崽的小爪子闻了闻,赶忙抬起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它低头看向战兔幼崽,冲着他眨了眨眼,舌头一卷,把这枚虽然透着青草味,但药味也很浓郁的药丸吞了下去。
“厉害!”战兔幼崽摸了摸战马的脑袋,哒哒哒走向下一匹。
*
荒山逐渐远离,那些叶片也都看不见了。
燕洵骑着大黑,后面坐着战兔幼崽和光明幼崽,最后面是镜枫夜,平稳的跟在战马身后,从未脱离过。
贾求孤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他到现在还没掉队完全是因为战马自己跟上队伍。
他被完全孤立了。
所有人都不跟他说话,甚至有些人在看到他的时候还要捂着嘴,仿佛生怕被他脏污似的。
他心里难受的厉害。
这一路上,每时每刻都煎熬着他,偏偏每次燕洵提着小药箱过来的时候,都要说几句戳他心窝子的话。
“伤口恢复的不错。”燕洵帮贾求孤重新包扎,嘴上还是不停的说着,“看到没,他们都避讳你。贾不甄那几个哥哥弟弟的,也都假装不认识你。你说你……”
贾不甄那一支的小辈这次能出来,完全是靠着贾求孤。
然而此时他们看都不看贾求孤,不但假装不认识他,还要一直强调不认识他。
“我……”贾求孤满嘴的苦涩,他发现自己根本不能辩解什么,因为那些事实就真的事实,虽然真正的事实完全不是那样。
“回边城去病房养伤吧。”燕洵一脸淡定的收拾小铁箱。
看着那些避他如瘟疫的人,贾求孤甚至想过去死。
当终于看到巍峨的外城墙,看到那些站在外城墙上的道兵时,贾求孤第一次热泪盈眶。他赶忙擦了擦眼角,跟在队伍后面进外城墙,又自己去病房看大夫,养伤。
远离那些人,贾求孤悄悄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又能苟且的活下去了。
而谢然书这些人终于回到边城,哪怕是依旧回到马场,也都放心的松了口气,钻进帐篷倒头就睡。
只有赵飞腾睡不着,他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大。
当初他选择扔下战马扔下所有人自己跑回来,又被燕洵捉回去,如今终于回到边城,虽然安全了,但是他自己却越来越不安全。
他从帐篷里钻出来,悄悄来到裘保屋里。
“裘将军,救命。”赵飞腾惊恐道,“他们肯定会对我动手……”
“究竟发生了什么?妖国荒山如何?你且细细说来。”裘保问。
赵飞腾眼珠转了转道:“妖国荒山就是一座光秃秃的山,什么都没有。不过……燕洵也出了城,还一路尾随我等,若不是我等跑得快,如今怕是已经没命了。裘将军,救命啊……”
裘保不为所动。
沉默许久,裘保才道:“若是燕洵不出城我倒是会奇怪,他跟着你们再正常不过。既然荒山什么都没有,那你便回去吧。”
“裘将军……”赵飞腾满脸失望。
“你不会有事。”裘保道,“回去吧。”
赵飞腾没能得到裘保的保证自然不愿意相信,只是他也不敢得罪裘保,只得一脸扭曲的退出来。
*
燕洵带着大黑回火车站,幼崽们早早跑出来等着了。
蛋弟弟站在最边上,见着燕洵回来,赶忙一边蹦跶一边大喊:“阿爹、阿爹!阿爹回来了!”
那种幼崽们发自内心的喜悦让燕洵整个人都轻快起来,他快走几步跟幼崽们汇合,接住踩着他的衣裳跑上来的蛋弟弟和宝宝,又挨个摸了摸幼崽们的脑袋,高兴道:“快进屋,看看带回来什么好东西。”
“嘿嘿。”战兔幼崽脸上憋不住的笑。
蛋弟弟从燕洵身上跳下来,稳稳当当的落到战兔幼崽的爪子里,又顺着他的衣裳往上爬,趴在战兔幼崽肩头,看向后面的光明幼崽,“哥,你跟我说说有啥好东西呗。”
光明幼崽抿了抿嘴,老实道:“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东西,没想到不是矿石,而是一种妖怪才有的果子……”
“哇!”蛋弟弟用小爪子捂着嘴巴,趴在战兔幼崽肩上问,“果子难摘吗?”
“还行。”光明幼崽矜持道,“若是没有大家帮忙准备的这么齐全,肯定是不行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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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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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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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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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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