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故意的!”他咬牙切齿道。
“恩?”燕洵眯起眼睛看向贾求孤,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而是继续说,“我知道你怎么想,不过你还没到让我处心积虑兑付的程度,即便是你那个族弟贾不甄,我也从未针对过他,一切都是他自己……”
“燕洵!”贾求孤压低声音,怒问道,“当初甄哥的宅子是你拆的吧?你去过贾府吧?当初甄哥染上天花,你敢说跟你没关系?燕洵,做人要讲良心,你这般为非作歹,就不怕哪天遭报应吗?”
他在朝中为官,虽然相熟的人不多,但有关贾家的消息他还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贾求孤这一支只有他一根独苗苗,而贾不甄这一支却有不少小辈,他还想着提把贾不甄、贾不伽几个小辈好给自己做帮手,没想到就被燕洵三番两次给夺了他的机会。
朝中传闻燕洵最为擅长排除异己,捏造事实,颠倒黑白更是张口就来。
如今看来,燕洵果真是如此。
“燕洵!”贾求孤控诉的看着燕洵,“如今我为鱼肉,你为刀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不过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要说了,你说的任何话我都不会信!”
贾求孤心中确信,燕洵肯定知道荒山有危险,只是故意不提醒,让他贸然上前,身受重伤。
再看看仿佛小英雄一样被众人围起来,大家都是又敬畏又依赖的看着那只小幼崽,甚至还有人主动帮小幼崽的忙,明明离开边城时,他们还在咒骂那群幼崽。
“你定然是为了他们!”贾求孤觉得自己看透了,他恶毒的看着燕洵,“你是为了让他救我,让大家接受他!燕洵啊燕洵,你好狠的心呐,用我的命去换他们对你身边那群妖怪的信任!”
最后包扎完伤口,燕洵拿出剪刀剪断线头。
镜枫夜蹲在旁边把小铁箱收拾好。
贾求孤见着燕洵不说话,便以为他默认了,愈发的嚣张起来,“燕洵,你其心可诛,若是……”
“这里是妖国。”镜枫夜忽然道。
只要进入妖国,镜枫夜都能感受到那种无孔不入的负面挤压,他内心最深处的阴暗被不断放大,让他想立刻把燕洵带走,藏起来,任何人都不让见。
什么幼崽,什么儿子,什么大秦,他都不想去管,他只想要一个人:燕洵。
心中的阴暗不停滋生,迅速长大,几乎让他身上的龙鳞痕迹都快要变成墨色。
这种煎熬躲不开,也扯不掉,因为那是他本身,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贾求孤。”镜枫夜见着燕洵走远,他没有跟上去,而是慢吞吞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贾求孤,“这里是妖国,而我……是妖怪。”
“那又怎样?”贾求孤下意识抬头,脸上不屑的表情顿时僵住。
在大秦,几乎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忽略镜枫夜,甚至没有几个人记住他的样子,甚至没有人会怕这只妖怪。
不管是当初杨叔宁护送镜枫夜和幼崽们去鸿胪寺,还是后来燕洵身边一直带着镜枫夜,他都默默的站在一边,从不主动说话,甚至从来都不会让大家发现他。
然而此时贾求孤眼里看到的镜枫夜,眼神可怖,身上的龙鳞痕迹仿佛在蠕动,透着一股会让他粉身碎骨的寒意,以至于不远处热热闹闹的人似乎完全跟他隔离,他自己的身体似乎在不停地下坠、下坠,再‘砰’地一下摔死。
他慢慢张大嘴巴,定定的看着镜枫夜,喉咙里压抑着声音,身体更是僵硬不懂。
“我不会动你。”镜枫夜拎起小药箱,声音淡淡,“有些事不是你颠倒黑白就是事实,不是你以为的就是事实,更不是你觉得对你有利的就是事实。你这样,难怪这么多年都没被重用。”
说完,镜枫夜大步离开,跑到大黑身边放好小铁箱,又捧着一把炭跑过去弄小炭炉。
他重新完美的融入燕洵身边,虽然不跟其他人说话,但他的存在却必不可少。
贾求孤被镜枫夜那句话刺的有些疼,他慢慢爬起来,犹豫一下,还是往人群靠近。荒山太危险,以至于他有些草木皆兵。
人群中,战兔幼崽和光明幼崽在最当中。
“这是酒造的,出门在外带上最好,不但能引燃炭,还能直接用。”光明幼崽侃侃而谈,“如果没有锅,可以直接这样把罐头打开煮,罐头用完后不要扔,可以留着煮水,还可以拆开当做武器。”
小幼崽拿着一个空罐头盒比划。
旁边还有许多打开的罐头,都整整齐齐的摞着,许多人看的都有些眼热。
燕洵带着幼崽们出门,不但带了小炭炉,还有这么些罐头,这还不算,竟然还有小铁锅,甚至还有冰冻的肉片和面饼。而就在大家瞠目结舌,觉得燕洵这不是来妖国而是出游的时候,光明幼崽还拿出了密封的粥,还当着大家的面打开。
“这种粥里放了糖,直接吃的话有点凉,可以放到火上烤,也可以再加些粮食进去。”光明幼崽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小勺子,把里面的粥挖出来,放到锅里。
粥的味道极好,里面有许多种五谷杂粮,被火一烧便沸腾了,那香味让大家都忍不住咽口水。
燕洵单独打开一个红烧肉罐头放到火上烤,烤热了便去喂给大黑吃。
庞大的蚂蚁行军妖趴在一边帮着大家挡风,战马在外面围成一圈,都是安安静静的站着。
贾求孤绕过战马钻进来,忍着脚上的剧痛慢慢坐下,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小幼崽,垂下眼睑。
“这是蚂蚁行军妖。”光明幼崽学着燕洵的样子温和道,“他是大黑,是我家大人养的蚂蚁行军妖。边城马场还有其他蚂蚁行军妖,你们可能不知道,蚂蚁行军妖脾气很好的……”
众人都下意识点头,他们没见过其他蚂蚁行军妖,但这只大黑的脾气是真的好。
那些锋利无比的带刺只要勾住就能勾下一块肉,而每次燕洵靠近,那些倒刺都会迅速收敛。
“蚂蚁行军妖……是原本就在边城的吗?”有人突兀的问。
远处燕身体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摸了摸大黑的触角。
当初离开外城墙,一来是想试药,后来有了战袍,自然要试试战袍的能耐,再后来发现蚂蚁行军妖,燕洵这才动了别的心思,只是这些话却不能说出来,便是说了他们也不会懂。
这些人不是边城军户,全都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要么就是没有身份却有修为的汉子,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理解燕洵,会不会帮他保守秘密,亦或是会毫不犹豫的出卖他。
然而面对众人期待的眼神,光明幼崽笑着摇了摇头,“这是秘密。”
“秘密?”
大家见着光明幼崽极好说话,而且脾气很好,便不由自主的追问起来。
光明幼崽缩了缩脖子,老实道:“是蛋弟弟让我这么说的,你们要是有疑问可以去问他。我弟弟人很好的,基本有问必答,而且他很喜欢跟人聊天。”
早在说起这个事的时候,蛋弟弟就给出了个注意,让没有主意的哥哥们直接把他抬出来就行。wWW.ΧìǔΜЬ.CǒΜ
蛋弟弟的能力便是如此,他也需要经常练习,小幼崽们都很理解,故而此时光明幼崽才会这般说。
不远处燕洵无奈的笑了下,小声道:“看来许多事都无需我担心,他们都能处理的很好。”
大黑轻轻晃动触角,蹭了蹭燕洵的手。
粥烧开了,光明幼崽主动盛给众人,又把小锅刷干净,抹上一层油,帮大家把包袱里的干粮煎地热热的脆脆的,再就着粥一起吃。
燕洵回来,没有顾忌的靠在镜枫夜身上,冲着众人道:“明日我要去荒山上面看看,你们是直接离开还是等我回来一起走?”
如今荒山到了,但显然不是大家能上去的,该回去了。
谢然书看了眼众人,朗声道:“我等在此等候燕大人。”
若是他们就此离开,或许也能顺利回到边城,但是已经见识到燕洵用的小炭炉,吃到了那么些红烧肉罐头,就连谢然书自己都不想单独离开。
“也好。”燕洵自然知道谢然书想的什么,“妖国处处都是危险,既然大家如此选择,那在我回来之前便不要乱走。”
大家都赶忙点头。
荒山上的危险让所有人都惊魂未定,把燕洵当成了主心骨。
歇息一晚,燕洵收拾好身上的战袍,和镜枫夜、战兔幼崽、光明幼崽一起靠近荒山。
蚂蚁行军妖趴在原地,触角不停地晃动着,那些倒刺和危险都完全收敛起来,而燕洵带来的巨大的包袱就在它旁边。
众人围成一个圈,当中是燃烧的小炭炉,散发着暖意。
“燕大人他们走远了。”有人小声说。
“到山脚了。那些恐怖的妖怪竟然提前出现,我看想上山顶是难上加难。”
“燕大人出门当真是讲究,我等也不过是带些银子、行李,看看燕大人,差点把家都搬出来。”
“昨晚燕大人睡在睡袋里,当真是前所未有见所未见。”
“我有些饿……”
“那里有许多吃食……”
除了肉片和面饼,燕洵还带了许多罐头,更有不少加热装置,用法也极为简单,昨日光明幼崽演示过,许多人早已暗暗记在心中。柔软的睡袋,厚厚的棉被,香喷喷的吃食,就这么放在那里。
那些东西就在手边,唾手可得。
“他们想拿咱们的东西!”战兔幼崽回头看了眼,立刻眼神一凝,“大人,怎么办?”
“放心。”燕洵淡定的看着从山脚开始提前冒出来的锋利叶片,“有大黑在呢。”
或许燕洵说的话大黑听不懂,但是它能感觉到燕洵表达的意思,平日里燕洵只需要摸摸它的触角再说句话,它就能立刻拐弯或者停下,这回燕洵也只是摸了摸大黑的触角,又拍了拍包袱而已。
巨大的包袱就像是毫无遮掩的金山银山,围着小炭炉的人都控制不住的咽口水。
终于,有人尖叫道:“炭炉里的炭快烧完了,我去拿点炭!”
他一站起来,其他人也都跟着站起来,生怕自己落下抢不到东西。
远处,光明幼崽也回头看了眼,他惊讶道:“大人,咱们对他们那么好,为什么他们还要抢我们的东西?”
一群人都站起来,显然都想动手。
只有几个人坐在原地没动,激动地说着什么。
“因为现在咱们不在,他们以为有机可乘。”燕洵淡定道,“永远都不要低估一个人的下限,也永远都不要因为一件事就去否定一个人。人类是很复杂的,即便是我,也不能说是绝对心善。就像贾求孤说的那样……”
当初上山时,燕洵完全可以阻止贾求孤和其他人,让战兔幼崽上山,这样贾求孤就不会受伤,然而如果这样,贾求孤等人并不会感激他们,还会因为功劳被抢走而仇视他们,从而永无休止的针对他、针对幼崽们。
为了避免这样,燕洵便任由贾求孤去抢功劳,眼睁睁看着他受伤。
“太复杂了,要是弟弟们在,肯定能明白。”光明幼崽小声道。
“你们也都明白的。”燕洵笑道,“小蛋跟着北大人耳濡目染的,现在就是个小捕快,蛋弟弟……快被你们宠坏了。”
“没怎么宠的。”光明幼崽也嘿嘿笑。
蛋弟弟是最活泼的小幼崽,不管什么事都要参与参与,还特别爱看热闹,明明个头最小,但存在感却最强,平日里要不是燕洵拘着,蛋弟弟能跑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山脚下泾渭分明,前面就是寒光闪闪的叶片,而一步远燕洵站的地方却十分安全。
“都准备好了吗?”燕洵问。
“好了!”两只小幼崽同时回答。
镜枫夜走到燕洵身侧,一手一把战伞,背上的战伞拿下来放到腰间,道:“好了。”
“那咱们上了!”燕洵说着,自己一马当先的冲上去。
自从这回怀上身子,燕洵的身体更胜以往,他有使不完的力气,眼睛能看清楚更远的地方,身体也更加灵活,哪怕是他依旧没有修为,凭借战伞也能毫不犹豫的踏上荒山。
一片片叶片对准冲上来的人,与战袍对撞,火星四溅。
叶片毫发无损,战袍同样!
“小心上面的,下面的无需担心。”燕洵兴奋道,“这妖怪看来也就这点本事,只要咱们能挡了叶片,它也就无济于事……”
“知道了。”战兔幼崽腾挪转移,迅速越过燕洵冲到最前面。
身后光明幼崽迅速跟上,他戴了厚厚的棉帽,把自己的一头银发全部收了起来,拿着小巧的战伞逐渐撵上战兔幼崽,笑道:“要小心些呀。”
燕洵脸上也露出笑容,迅速跟上。
荒山固然危险,但这并不是他止步不前的理由。
小幼崽们在他的保护下成长的很好,也有足够的能力去面对危险,而此时有燕洵在旁边保驾护航,也让两只小幼崽能够更加畅快前行。
半山腰的叶片颜色陡然一变,更加危险。
战兔幼崽不再硬碰硬,而是巧妙的避开叶片边缘,踩着叶片前行。
燕洵落后几步,趁着跳到半空的功夫看着脚下的叶片,若有所思道:“果然越靠近山顶,这些妖怪就越厉害一些,效果也更好。”
“是呢。”战兔幼崽说着,冲向山头。
荒山极高,山脚便寒风刺骨,山头更冷,滴水成冰不说,便是呼出来的雾气都能迅速冰冻。
上面摇曳着一棵棵模样诡异的叶片,全部都对准了冲上来的战兔幼崽和后面撵上的其他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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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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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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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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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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