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小手指了指自己,“还有囡宝。”
刚刚还散布着温情的空气瞬间冷凝,宋砚青没必要跟小孩儿计较,尤其还是自己的孩子。
但他特别不想把虞倾和江逾白放一块儿。
指着玩具屋的小人儿,他说,“这是我和妈咪,还有囡宝……”
囡囡不乐意。
“是江苏苏——”
眼看一大一小快要吵起来了,虞倾本来还未沉寂的火气再次反扑。
“宋总,你可以回去了!”
宋砚青不动。
这三年,人人都说他阴晴不定,但他极少真正的动怒。
可每每面对虞倾,她总有无数种方法叫他心火大烧。
所谓的冷静自持在瞬间崩溃。
他太阳穴狂跳,但囡囡就在旁边,他什么都不能说。
“我明天再来看你们!”
丢下这句话,他起身离开。
虞倾攥着的手指紧了又紧,将嘴边刻薄的话咽了回去。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一个破碎的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
她不想让囡囡也跟自己一样,脆弱,敏感。
但和宋砚青……早已经没可能了。
之前在J国一闪而过的念头,再次浮现。
或许,她真的需要给囡囡找个爸爸。
隔天,许亦柠工作室有一批童模要拍照,她非要带囡囡也过去,美其名曰多接触一些其他的小朋友,实际上在囡囡走进摄影棚时,就被她抱到了绿布前。
虞倾都来不及拦。
“你真是……”虞倾无奈。
许亦柠却不为所动,看着在摄影师的指导下逐渐外放的囡囡,低声道,“倾儿,囡囡很聪明,她或许需要更广阔的成长空间。”
这话……
虞倾侧头看她,“宋砚青找你了?”
被拆穿了,许亦柠也不藏着掖着。
“昨天下午,他来工作室找我了。”
虞倾有点生气。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就因为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才希望你考虑清楚!”许亦柠难得严肃,“孩子需要爸爸,你能瞒得了她一时,难道要瞒她一辈子吗?”
“她总会知道的。”
这些道理虞倾怎么会不懂。
她和宋砚青之间,就算因为她是许溶月的亲生女儿而没了父辈恩怨的牵连,还有无数悬而未决的问题。
面对事业危机时,宋砚青可以随时抽身,找人联姻。
她呢?
以前她孤身一人,就算被扫地出门,也不过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现在,她的生命有了牵绊。
的确,如果和宋砚青和好,囡囡在物质上的享受远超于她所能提供的。
但这一切都是不确定的。
她不能保证在宋砚青与他们断了联系后,已经习惯了优渥环境的囡囡能在清贫中守住本心。
与其去守望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虞倾更想踏踏实实地陪着囡囡长大。
“……等她稍微大一点,我会告诉她的。”
“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
虞倾看着在灯光下扬着小下巴,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囡囡,声音很轻的说,“可我很开心。”
“亦柠,虽然一个人带小孩子辛苦,但那种不依附别人的感觉……真的,很自在。”
没有复杂的人际交往,不需要去讨好别人,更不需要维护一段如履薄冰的关系。
听到虞倾口中的“自在”,许亦柠想到昨晚还在电话中纠缠的季晋珩。
他明明已经答应了与林沐苒结婚,却在酒醉后拨通了她的电话。
“柠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这些年,季晋珩那张酷拽的皮囊下,性子越发叫人捉摸不定。
可在某些时候,他惯会撒娇。
一声接一声地嚷着“柠姐姐”。
酒精浸染过的声音又沙又欲,“柠姐姐,我不要结婚了,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许亦柠不知道自己脑袋是抽了哪根筋,居然没有挂断电话。
“落子无悔,季晋珩……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好事。”
得陇望蜀……贪心妄想。
“我……真的很想你。”季晋珩哽咽着。
许亦柠相信,在他打那通电话的时候,他确实是想她的。
但这份渴望太短暂。
等他酒醒,看着那一通通话记录,只会懊恼自己多此一举,然后在冷漠中假装无事发生。
男人们,惯会装睡。
思绪回笼,虞倾轻笑一声,“是我太理想化了。”
虞倾没说话,侧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瞬间,两姐妹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相视一笑。
“我努力赚钱,孩子我们一起养!”
虞倾笑了,“先谢谢囡囡干妈了……”
囡囡没有在如此专业的摄影棚拍过照片,结束后还一脸的兴奋,小.嘴叭叭地问虞倾,“妈咪,森么时候还可以来?”
“只要囡宝想来,随时都可以。”许亦柠揪了揪囡囡的小辫子。Χiυmъ.cοΜ
“好哎。”囡囡兴奋拍手。
江逾白走进休息室的时候,囡囡正在给虞倾显摆自己刚刚学的pose。
“囡囡——”
一听到声音,囡囡就跟小狗似的扑向江逾白。
“江苏苏,你怎么来辣?”
“当然是想囡囡啦。”江逾白抱起囡囡,看向虞倾,“这边结束了吗?一起去吃饭。”
虞倾刚要拒绝。
江逾白说,“刚刚在门口碰到了亦柠,就定了对面港式茶餐厅的位子。”
这下,虞倾无话可说了。
“走吧,囡囡估计都饿了。”
刚刚喝了一瓶奶的囡囡,在旁边附和,“妈咪,囡宝饿啦……”
虞倾头大,“我去喊亦柠。”
“不用喊了,我来了。”许亦柠推开休息室的门说道。
一行人从工作室下楼。
宋砚青刚从旋转玻璃门进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幅叫他血压直线升高的画面。
江逾白抱着囡囡,侧头在跟虞倾说话,旁边的许亦柠因为在打电话,自然被他忽略。
“囡囡——”
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响起。
囡囡闻声,大喊一声“苏苏”,但丝毫没有从江逾白怀里下来的冲动。
“这个……要不要?”
他拎起手中的公主豪华换装礼盒。
囡囡刚一个“要”字要出口。
虞倾在旁边低声警告,“囡囡——”
囡囡委屈巴巴地瘪嘴,“不能收别人的东西。”
听到这个“别人”,宋砚青胸腔的无名火起,他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愠怒和烦躁,耐着性子问,“这是去吃饭?”
囡囡刚被妈妈训了,不敢再搭腔。
倒是江逾白,温润出声,“阿砚要一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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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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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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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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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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