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与她说话,总像蕴藉狂风暴雨,而不是云淡风轻?
乔衍望着她的背影,感到一场很大的暴风雨就要来临。
他疑惑、后悔。既然紫翘的情绪那么容易激动,为什么不细声细气的与她说话?
但是他觉得紫翘的话干涉了他的生活,甚至理想,若然,他承认长庆是不良之人,那么,他自己就是不良之人!若然,他承认看书、与海盗为敌是胡作非为,那么,他自己就是胡作非为。
他不能这样,他不得不提高音调保护发自心底的原则。
他感到是站在悬崖边,努力的与母亲、紫翘的一些思想抗争,他觉得要坚持那么一点点原则,才能渐渐的走出悬崖,而母亲的一些思想,却是与他背道而驰,像要将他扯下崖去。
傍晚长庆回来了,好在,他露出笑吟吟之色,让乔衍好像在冬日看到一缕阳光。
长庆哥。他叫了一下。
乔衍,过来。长庆大声呼喝,脸上志得意满的坐在地头。
嘻嘻嘻。乔衍笑呵呵的飞跑过去,把刚才的一些不愉快抛到脑后。
乔衍,有几个好消息,你先要听哪个呀?长庆大大咧咧的,装出爱说不说之色。
长庆哥,你这些消息都不说吧。乔衍也故意将他一军。
这怎么行?乔衍,你等了我这么久,不就是等我的消息?我去了垌清寺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掘出来这么点消息?你……你怎能表现的若无其事?长庆脸上爱说不说之色顿然消失,大大增加焦急。
长庆哥,那你快说,将好消息一个一个的说出来,点点滴滴都不能漏下。乔衍眉开眼笑、眼巴巴的。
长庆看着乔衍的脸色,不禁有点后悔,怎么我不能让傲色坚持久一点?怎么让这小子一句话就让我丢车又丢帅?
但是傲色一去,就不能装回来了,只好重重咳了一下,道:那就先与你说说鸠山夫之事。
他说到这里,却故意打住。
乔衍等了一会,没有下文,只好巴巴的道:长庆哥,你快说。
好好好。乔衍的巴巴脸色终于让长庆有点兴奋,鸠山夫的事可能很快就解决了。他说。
怎么解决?是把他捉了?乔衍才是真焦急。
嗯嗯乔衍,你好像觉得捉他很容易?长庆看到乔衍焦急神色,开始反将。
乔衍呆了一呆,鸠山夫武功出神入化,谁人能捉得了他啊?
那怎么办呢?他问。
乔衍,鸠山夫的武功很厉害,对付他咱们没办法,估计官兵的办法也不多,但是,现在有一个重量级的人物要出现,打他个流花落水不在话下。长庆很开心的。
长庆哥,了训大师亲自出马?
哼,对付他,还不用大师亲自出马。
那是哪位高人呢?乔衍笑嘻嘻。
他呀,只是一位小师父。长庆觉得卖关子才能抬高那人身份。
哪位小师父这么厉害?
这位小师父你认识。
我认识的?乔衍很好奇。
嗯。长庆点点头。
我认识哪位小师父呢?乔衍想。突然间心头一震,难道是她?
但是不可能啊,长庆哥怎会认识她呢?
而且,她好像在天上呢。
但不是她,那会是谁呢?
突然又想到垌清寺中的小沙弥,难道这些小沙弥的武功,竟能敌过鸠山夫?
可是除了这些小沙弥,乔衍认识懂得武功的人就只有高麟、钱化他们了,他们当然没这个本事。
乔衍抓耳挠腮搜索枯肠,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了。
他摇了摇头,笑笑道:长庆哥,我真的想不出是谁。
他是我的大师兄觉行。
是他?乔衍脑海泛起那个脸色凶恶的大和尚,他误会他捡了莲花池的井翠石。又想到他推石头车上坡的情景。
嗯,他的力气在长庆之上,能与鸠山夫一拼。
脑海却不由自主的回到当日在莲花池的情景,想到了那个绿衣少女的形象,思绪顿时好像飘到外太空。
乔衍!长庆见乔衍呆呆的,不接他的话,不为觉行的出山感到兴奋,有点意外。
长庆哥,对不起,我……分神了。乔衍忙不迭的道歉。
分神了?分什么神了?长庆有点奇怪。
我……我想到了觉行师父那次推石头车的情景。乔衍说的是实话,但显然隐藏了一些。
你小子,原来是为觉行师兄的武力惊呆了。长庆哈哈大笑,很是得意,你不知道,他懂得技击,可不像我只懂得蛮力哦。
觉行师父出马,鸠山夫定然手到擒来。乔衍信口开河的立马回话,他知道没有及时答话是很不礼貌的。也故意说大话增加气氛。
手到擒来未必,但觉行师兄的武功不会在鸠山夫之下。长庆很有信心。
他说完了,期待乔衍又巴巴的问他第二个好消息。
但奇怪的是,乔衍又好像发呆了,他的眼神游离的,思绪好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难道还在想着觉行吗?一个懂得点武功的大和尚有什么好想的啊?
他觉得乔衍在为觉行的武功惊呆着。
乔衍感到很奇怪的是,绿衣少女的形象出现在脑海的时候,他总是不想轻易的抹去,想想她的脸面、衣着打扮,让他感到柔情万缕。为什么要这样想她呢?比如紫翘,她的形象就不会在脑海停留。
他不解,所以他就分神的想。
但是长庆就不太开心了,他可是铆足了劲要给乔衍讲故事呢。
乔衍,觉行师兄有什么好想的?还有很多离奇的事你没知道呢?长庆提醒他问消息。
乔衍登时记起又没有答话,几乎惊出一身冷汗,结结巴巴的道:什么离奇的事?
长庆又奇怪的望着他,乔衍,你不想听好消息吗?怎么你今日好像丢了一魂半魄?往日可不是这样的啊?
什么离奇的事呢?你……你难道忘了鸠山夫吗?长庆有点嗔怪的。
长庆哥,是你说有离奇的事的。嗯,是我听错了。
长庆哭笑不得,想不到他对觉行的武功惊奇到这个地步。
他不得不暂时压住第二个好消息,问道:你在想觉行师兄什么事了?
想他?我怎么想他了?乔衍有点意外,有点吃惊。但他此时万难解释啊,他怎能说出心底的那个秘密?
哦哦哦,他那次误会我偷了井翠石。他支支哦哦的。
井翠石?井翠石不是不见了吗,却是在哪出现了?长庆也吃了一惊。要知井翠石是传说,是传奇。
乔衍,井翠石在哪?长庆好像忘了要说的消息。
井翠石在莲花池中。乔衍不假思索的。
垌清寺的莲花池?
就是。
那怎会有井翠石?
确确实实在那,但很快不见了,所以觉行师父怀疑是我偷了。
原来乔衍想着这个,长庆想。
嗯,这井翠石就是这样,时隐时现。长庆感叹。
村井的井翠石,曾经在月夜响着叮叮当当环珮一样的声音,村人都以为是神石,就像对待敬重的神一样,觉得触摸它都是褒渎。
长庆哥,你听到过井翠石的传说?乔衍突然小声问。
长庆继续奇怪,现在不要讨论这个的时候啊乔衍,咱们现在不是在讨论对付海盗吗?
我的消息对你没有一点吸引吗?海盗的事你不再关心吗?
乔衍,我不知道井翠石的传说。他有点有气无力。
数月前井中的两颗井翠石好漂亮啊。乔衍兴趣盎然,竟没发觉长庆的语气变化。
可是很快不见了。长庆淡淡的。
长庆哥,你道它去哪里了?乔衍笑眯眯的。
飞到你天台了吧。长庆仍是淡淡的。
你……你怎知它飞到了我的天台?乔衍大吃一惊。他那两颗宝贝似的井翠石的确是出现在天台的栏杆,就是他与长庆到大河游玩回来的午后。
是的,你可以到天台去看看。长庆继续淡淡的。
不用看了,我已知道它出现在天台的栏杆上。乔衍不假思索。
乔衍,你忘了海盗,忘了鸠山夫!长庆大叫。
乔衍如梦初醒,好像由天上回到了人间。暗暗责怪自己的分神、怠慢。
是的,长庆哥,我刚才分神了。你继续说好消息吧。乔衍抱歉的。
这次长庆在说,乔衍用心在听,但是渐渐的,乔衍的思绪又到了远方,那是天上的奇景,乔衍感觉怎么也抗拒不了。
这是以前没有的想法吗?或者不是,是他不敢想、认为不能想。而当想法打开,神思就禁不住的飘逸天外。
长庆的心渐渐升起一股凉意,假若说乔衍为觉行的武功惊奇忽略了对付鸠山夫的消息,那么真的没有什么,但是他,眼前对关乎村子甚至鸡笼镇安危的海盗漠不关心,那么他就不是他心目中的乔衍,而是他看错了的乔衍。
他突然站起来,说道:咱们要吃饭了。
长庆的脸有点冷,冷的露出漠然。
而乔衍,又好似一次由天上回到人间。
当他想道歉,却感觉不到长庆身上一直一直传过来的好似心灵相通的气息。
是的,他忽略了长庆。
长庆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
乔衍如梦初醒,叫道:长庆哥,那些消息……
但长庆没有答话,走得果断,毫不犹豫。
乔衍的生活,好似一直充满风雨,是长庆给了他一缕阳光。现而今,这缕阳光已经消失,他的世界,就好像这冬日的阴阴的有点寒冷的傍晚。
回到家里,他的心在激烈颤抖,也好像要跳出心房。他看到异常严肃的气氛,父亲、舅舅、紫翘,还有几位婆婆,好像严阵以待的坐在大厅,脸色阴冷。
他半低着头,怯怯的上去打招呼。
乔衍,你过来,坐下。母亲阴冷充满愤怒的。
乔衍怯怯的坐在旁边,不自觉的低下头。
乔衍,你将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的说给舅舅、几位婆婆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知道吗?母亲命令。
我与长庆哥赶集的时候,到了一趟得意楼。乔衍想了好一会,决定从这里开始述说。
乔衍,听说你欠家里无心竹的钱还未还清,怎么就去得意楼快活了?得意楼是什么地方?是你去的吗?舅舅立即逮住了乔衍胡作非为的证据。
咱们去那里不是为快活,是为陪……陪一位女子。乔衍有点结巴,他必须诚实说话,但弄不清与陆宛儿的关系。
这位女子是谁?为什么要你们陪她呢?母亲的声音有点颤抖。
她叫陆宛儿,在竹器集市卖竹器的。她被那个高公子请去得意楼,咱们就……就……
紫翘瞪大双眼,一副恨不得上去揍乔衍几个耳光的模样。
乔衍,你是不是看上这位姑娘了?母亲平静的,但没有善意,更像暴风雨前的平静。
没……没有,我……我才第一次认识她。乔衍脸红的。
我知道了。乔衍的母亲突然站起来,准备的绳索在哪?把他绑起来。
乔衍的舅舅很麻利的取出一条绳索,狠狠的往乔衍身上套,其他人也七手八脚的过来帮忙。
他的父亲取来一条竹鞭子,狠狠的抽在乔衍的脚上、身上。瞄准了一下头部,终究没有抽下去。
乔衍只是低着头,瑟缩着,泪水哗哗的由脸上滴到脚下。琇書網
我叫你犯罪,我叫你犯罪。父亲一边不停的打一边不停的骂。
当一道道鲜红的血痕开始淌出鲜血,他母亲命令停手。
乔衍,我说得没错吧,这就是沉迷书本的后果啊。调戏女子、入狱、成为犯人,这些都是你必然的归路。母亲显得很有先见之明。
乔衍感到阵阵头晕,绳索缚得让他的身子好像瘦了一圈,手上、脚上、身上,好像无处不痛,周身好像置身炽热的火炉烘烤,泪水早已迷糊了视线。
我没有调戏女子,他心底暴喊。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让泪水洗刷心上的委屈。
海盗出来了,鸡笼镇传得沸沸汤汤的海盗,想不到就是我的儿子。乔衍,你不但是水石竹村的第一个罪人,还是水石竹村的千古罪人。母亲突然霹雳的骂出来。
我是海盗?母亲怎会说我是海盗?
乔衍有点找不着北。
妈妈,我不是海盗。他惊叫。
乔衍,你做了海盗,难道你会承认吗?整个鸡笼镇的人都知道了,是你们与海盗一块从牢窗走出去。而且,你不要以为村人都是聋子、瞎子,没有人知道你们干了什么,你们在菜圃聚会,到山谷去,我们都知道。母亲声色俱厉。
母亲证据确凿,乔衍能够怎样解释呢?大声疾呼会火上浇油,柔声细语只能表示他理屈词穷。
对,紫翘下午就看到他一个人在菜圃工作,身边没有海盗同伙,她可以做证。
紫翘,我下午就一个人在菜圃,你是知道的。他有气无力的,渴望紫翘帮他说一点点清白的话。
可是紫翘的目光转开了。
他望向那几位一直关心他的、经常与他开玩笑的婆婆,而此刻眼神阴冷,阳光般的关爱不见了。
他又想到长庆,他会帮我解释吗?他现在也是海盗同伙了啊。
而或者,他已对我的散漫恨之入骨。最少,他眼下是不可能出现了。
他的祖父母坐在角落,默默垂泪,显然正为孙子的堕落伤心欲绝,乔衍为他们感到内疚,并不指望他们帮忙解释。
好像关心他的只有妹妹乔栎,正站在母亲旁边,惊恐的用模糊泪眼看着他。
晚上,乔衍没有吃饭,被绑着坐在阁楼下的间子。母亲说要永远绑着他,让他不能再胡作非为。
而乔衍与长庆的菜圃可能也要解散了,因为母亲明确说长庆是不良之人,不准乔衍日后与他交往。
间子漆黑,乔衍蜷缩在一角,把头埋在膝盖上,好像所有都离他远去了,阳光的生活、阳光的笑脸。最重要的是经书、三年之期,他现在连练习经书都不可以,拿什么去面对这些呢?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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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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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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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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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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