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枞尔骑箐>第4章 四雨过风轻
  乔衍的妹妹八岁,她六七岁还叫小丫,去年乔衍给她起个名字叫乔栎,希望她像一棵树高大挺拔。

  为这,他母亲称赞他。是印象中唯一一次。

  回家三天,母亲对紫翘只字不提。乔衍暗暗宽心,以为这场暴风已经过去。

  晚上,他生了一场病。子夜打坐,突然气血翻涌,浑身似置火炉。

  只奇怪的是,气血在体内像巨风疾转一会,突然慢下,终至浪静风平。他也好像回复常态。精神百倍,没有病的感觉。

  几日后卖出第二批菜,乔衍仍手头一个不剩,都还钱给了母亲。长庆大骂:乔衍,你再这样下去,真要做乞丐了。乔衍只是笑笑没言语。

  购回一批黑心菜种子。长大后,它会有半人高,叶子似剑麻,黑漆漆的心斗大。

  乔衍的灌溉使长庆的蜂桶在菜圃没用武之地,第四不象出来,是辆六只石轮子的车,一次将所需肥料拉来。

  乔衍啧啧称赞:长庆哥,你真是再世金刚。

  长庆很认真答他:乔衍,不瞒你说,有得选择我宁愿做手没缚鸡之力的书生,象你日日经不离口。

  练字对他太深奥。

  乔衍道:有你的力气,我妈就不会骂我。

  乔衍,是什么经书写着葱薑能治病?长庆一直对乔衍治好他妈的病很好奇。

  薑黄六月,去风湿之寒;葱辛三载,映四时诸经。其力不胜,宜引之行……手经。乔衍笑眯眯。

  你别念,我头晕了。长庆挥手大叫。

  乔衍哈哈。

  上午种下黑心菜,中午到家他母亲就说:乔衍,下午跟母亲去锄地。

  他觉得正常,点头答应。

  沿着一条沟渠,走向菜圃对面的山坡,乔衍隐约感到不对,山上没有他家的耕地。

  到山上母亲指着眼前一小块地道:乔衍,这是紫翘家的地,你帮她耕一下。

  为什么要帮她耕地?

  乔衍脑子嗡嗡作响。

  我绝不耕,绝不耕。内心又大叫。

  但他不敢发作,只好很无奈的挥锄。

  母亲很快走开。他停下,漫无目的走下西面山坡,眼前现出个大池塘。

  这个池塘真美啊。他暗暗赞叹。水绿幽幽的,竹树点缀,好像到了仙景。

  风景似画,他却心头郁闷,总觉得紫翘的影子跟在身边。很想来一阵奔跑,将这个影子撇开,撇得一干二净。

  听到一声蛙叫,他吃了一惊,一只尺大黑蛙立在横水竹枝,叫声好似破锣。

  这池塘本来就是青蛙的天堂,数不清的青蛙窜上窜下。但这样的黑蛙他是第一次见,觉得有点恐怖。

  想去问问长庆黑蛙的出处,抬脚刚三步,黑蛙对面传来银铃一样的笑声。忍不住回头看,池塘另一边横水竹枝现出一只绿蛙,体型只比黑蛙略小。

  两蛙相对,时不时各自叫唤几声。

  上面传来紫翘的叫声:乔衍哥,乔衍哥,你哪去了?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池塘旁边有一茂密竹林,本能冲进去,心上大叫:你快走吧,紫翘。

  她却奔下来,发现了他的锄头。见池水寂静,渺无人影,不禁有点害怕,大叫:乔衍,你哪去了?

  乔衍只想避开她的影子,躲着没有出声。

  乔衍,你是不是掉塘里了?紫翘又大叫。

  空无人影。她突然往池塘中掷石头,边掷边大叫:你出来,你出来。

  过了会紫翘嘿嘿大哭:乔衍哥,你一定是掉水了,你一定是掉水了。揉着眼睛往坡上走去。

  乔衍松口气,想走出却发现脚边盘着条大青蛇。本能往前一窜,扑通掉进池塘。

  我要完了,我要完了。他心中大叫。池塘好似深不见底,他能感觉到已经在丈下水中。

  水下也是一片绿油油,他拼命的爬,却怎么也爬不出这片绿油油的世界。

  突然间觉得身体极气闷,胸口像要爆炸一般。

  也是突然间,胸口气流转动,渐形成风在肚内旋转。

  越转越快,越转越烈,身子慢慢向上移动,突然呼的窜出水面。他又看到绿色的世界,绿色的水、绿色的翠竹。

  很奇怪这次他并没有沉下去。他不敢停留,划水游到塘边。

  刚上岸,巨风突然散去,他又回复了常态。只是感到虚脱、筋疲力竭。

  这是什么风?风从哪里来?他搜索枯肠,想到几天前晚上的病,肚内出现巨风的病。或者在大河出现的就是这种病。

  周身无力爬上山坡。他不是舍不得力气为紫翘耕地,而是知道耕了地后,那影子会越来越接近。而他,内心却在想方设法逃离那个影子。

  他不敢回家,直接走到菜圃。

  远远看到长庆的影子。

  乔衍,你刚才哪去了。长庆叫。

  给紫翘耕地去了。乔衍大声回答。

  你去给她耕地?哈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长庆伸直腰。

  是母亲叫我耕,我现在偷偷的走过来了。

  又是你妈?长庆调侃,你只能听你妈的,帮她耕地,又要帮她播种、收割。然后,乔衍就成了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好丈夫。

  长庆哥,你不要胡言乱语。乔衍跺着脚。

  不是这样,那你说会怎么样呢?长庆笑。

  长庆哥,你给我想个办法吧?乔衍笑嘿嘿的。

  乔衍,你笑也没用,我不会想办法,我的脑袋一想就会头晕。他加快挥锄,想尽快与乔衍说笑。

  长庆哥,你停下好不好?乔衍确实没办法了。

  长庆转身,突然见到他湿漉漉的,问道:乔衍,你怎么了?

  刚才掉塘里去了。

  你是怎么上来的?长庆很讶异。

  我也不知,爬着爬着就被风刮上来了。

  掉水里会被风刮上来?乔衍,你当我没下过水?

  长庆哥,就是这样,我没骗你。你快帮我想法。

  长庆突然一转念,笑道:要不这样,就说你这次掉下塘去没了,这样你妈就再也没法管你了。

  长庆哥,你这是什么办法?快想第二个。乔衍叫。

  乔衍,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除非……

  除非什么?乔衍好似看到希望。

  除非你妈听你的。长庆又哈哈大笑。乔衍却重重叹了口气。

  长庆哥,你认真点,我……我今晚不能回家。乔衍很焦急。

  好吧乔衍,我一会要出趟镇上,你跟我去。长庆认真的。

  那这事怎么办?乔衍问。

  这件事情很重要。你的事回来我给你妈说。长庆比刚才还认真。

  乔衍却看到了满天阳光。

  半个时辰出到镇上,长庆却慢悠悠的去看脊背碎大石,乔衍一点也没察觉他有什么重要的事。

  长庆哥,你要办的事呢?乔衍提醒。

  这个事一会去办。长庆只顾看戏。乔衍没办法,只好望向场中。

  一个白衣汉子俯身爬在钉床上,背上放着块黑黝黝百斤上下的大石。一个汉子手敲锣鼓喝:脊背碎黑石,脊背碎黑石。四周很快围上数十人。

  乔衍看汉子俯在钉床上,钉子好似根根扎在他肌肉上,不禁肌肤发麻,担心他突然被扎破流血。

  黑石是假的,大家不要看了。一个汉子在外围大叫。

  敲锣汉子大怒:谁说这黑石是假的?这是真正比铁还重的飞龙山黑石。

  乔衍吃惊,石头看来有数百斤。

  敲锣汉子又叫:你们来看看黑石是不是假的?

  五个人围上伸手摸石,摸过后都异口同声说是飞龙山三黑之一的黑石,绝不有假。

  群情涌动,很多人想听说这个飞龙山黑石比铁还硬、比铁还重,这汉子脊背碎石,不简单!

  一汉子突举大硾向黑石硾下,吱一声,黑石裂成两半。

  刚才摸石的汉子拼命鼓掌连连叫好,掏出大堆碎银放到收钱的箩筐上。观者碍于面子,也纷纷掏钱。长庆丢了一钱银子。银子很快就装满了小箩筐。

  乔衍也很想掏钱,一掏之下才发觉口袋是空的。很想口袋突然生出大锭银子投出去表示惊奇。

  长庆拖他出外,他还是称赞不已。

  乔衍,你别称赞,那是假的。长庆笑笑。

  什么假的?乔衍胸口好似被重重一击。

  我去过飞龙山,见过黑石,怎能看不出是假?那个外围汉子是引子,故意说假黑石,让敲锣汉子乘机叫同伙进去验石。那五人就是他们同伙。长庆很自信。

  乔衍目瞪口呆。

  长庆扯着他沿街直走,好似有点魂不守舍。

  长庆哥,现在去办重要的事?乔衍问。

  是的。长庆的声音很低,也有点模糊。

  走到长街中段,左边是田野,右边是鸡笼镇最著名的竹器集市。

  集市上几乎能见到所有能出现的竹器,箩、筐、笼、箕、篮……

  最著名的当然是鸡笼,大的可装数百只鸡;二奇的似莲、船、车、鸟等状令人目不暇接。

  长庆左转走上田埂,身子好像有点瑟缩,目光看着脚尖前一点地方。

  长庆哥,重要的事?乔衍疑惑。

  没……没什么重要的事?长庆吱吱哦哦。

  你……你出来是为帮我避我妈?乔衍惊惧,长庆没重要的事,他回去很难向母亲交代。

  乔衍,你说什么?当然不是为了这事。长庆好像有个秘密没有说出来。

  那长庆哥有什么重要的事,我现在去帮忙。

  不用焦急,咱们先看会风景。

  乔衍越来越焦急,始终想着回去要挨骂。长庆一直低着头,不像在看风景。

  好一会乔衍道:长庆哥,咱们去逛逛竹器集市怎样?

  好,咱们这就去。长庆好像有点开心,却仍是低着头。

  走到集市路口,长庆放慢脚步走在后面,乔衍看着各式各样的竹器兴趣盎然,长庆却低头好似仅能看到自己的脚尖,走路有点磨磨蹭蹭。

  他双手突然攀上乔衍肩头,好似推着乔衍前行,乔衍欢叫:长庆哥,这个荷叶鸡笼很有趣。想走过去,长庆双手用力推着他走向另一边。

  一会乔衍又叫:长庆哥,咱去看看这个鸡笼。长庆却又将他推去另一个方向。m.xiumb.com

  而他始终躲在乔衍身后,眼睛望着前边一块地方。心上好想抬高头,却又好似有点不忍激动来得太快。

  他的目光只是一点点搜索,好似逐尺上移。终于,他看到了一截青绿色的裤子,一双修长挺拔的脚。

  他的目光没有立即上移,只是这样看着、看着,感受心中那片眩晕的感觉。

  终于,他的目光迅速上移,看到了那件镶着绿边的淡红小花衬衫,那张含笑的心中最迷人的一张脸,每一处都好似精雕细刻,每一处都美到毫巅。

  他不希翼她望过来,只想走过去、走过去。

  而最终,他只怯怯的躲在乔衍后面,从她前面一走而过。

  乔衍并不知道,看一眼、走一趟,在长庆的心中很重要。

  阳光西斜,长庆走在路上神采奕奕,乔衍道:长庆哥,走这趟什么事也没办。

  办了办了。长庆笑眯眯的。

  那我的事?

  你放心,我会给你妈说的,保证你不会挨骂。长庆心情灿烂。

  这次,乔衍却走在长庆的后面,好似身上有十五个吊桶压着他,心上也七上八下。

  回到村外大道,远远看到祖母、母亲、妹妹、紫翘站在村口。她们都好似很焦急,没有兴师问罪之色。

  长庆快步走过去,众人大声欢呼,像是欢迎凯旋的大将。

  你们怎么站在这?我与乔衍到镇上办点事,现在才回来。长庆展颜大笑。

  乔衍,快过来。祖母挥手大叫。

  乔衍低头羞怯怯的走过来,对四人分别叫了一声。

  乔衍,快过来让祖母看看。祖母叫着,把手伸向乔衍的额头,听说你掉落池塘了,这是怎么回事?

  祖母,现在没事了。乔衍安慰他。

  以后不要到那个地方去了。祖母命令式的。但她说话的语气与母亲有很大不同,乔衍能真真实实感受到一份真挚的关怀。那个地方有水鬼。祖母接着说。

  乔衍,你真是让人担心。好在有人看到你们出去。紫翘关怀中有几分埋怨。

  他妹妹一直仰头望着他,脸上笑容一直在绽放。

  而他母亲,脸上一直在微笑。

  这是乔衍最觉宽心的。

  晚上的气氛融洽得让乔衍有点不适应,一直瞪眼看他的母亲一直脸露微笑,好像违背了这次命令的他,反而成了功臣。

  一如既往,天黑他就躲到阁楼,先默想经书,然后按照打坐图的姿式练习。

  突然听到母亲在下面说道:乔衍,把灯点着。不点灯怎么睡觉?

  真是有史以来第一遭。

  灯下,乔衍默念:风自气清,长谷胸通;绕物生枝,子宫提托……气来我收,神自我用;星河玉立,枞尔奇箐。这些是经书第三页第三段落字句,他仅懂得长谷胸通、子宫提托是穴位名称,其它的都甚觉模糊。

  一会熄灯天台打坐,望满天星斗,想到那场病、那场巨风,心中对着闪烁的星星喊:来呀,来呀。

  可这是风,来不见去无踪,想它不来,不想却有影踪。默坐两个时辰,病没来,巨风不见。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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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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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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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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