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正则出现,大家都知接下来就是你侬我侬少儿不宜画面,不拘是为了不长针眼,还是为了讨好未来姑爷,都只能“偷懒耍滑”了。
薛眉盈抱着雪蟹歪在屏风床上,那床雕刻细致,彩绘装饰,床上铺着华丽的织毯,衬得她莹白的脸庞更白,一双手嫩藕一般,怀里雪蟹绒绒一团,极是赏心悦目。
谢正则看得痴了,站在门口不能动弹。
薛眉盈看到谢正则,眼睛一亮,整个人容光焕发,大叫:“正则哥哥,你来啦。”
谢正则心中把薛眉盈按倒这样那样,面上却只是浅浅笑着,从容道:“我得了一本话本,也不知写什么,拿来咱们一起看。”
他向惯常就是这样的表情,情热沸腾和闲淡平静一模一样,薛眉盈并未觉出有何不妥,欢快地往屏风床一侧挪,引狼上床。
雪蟹可没它阿娘笨,着急地喵呜叫,但是猫没人权,没人把它的抗议当回事。
谢正则潇洒地撩起袍摆,在雪蟹要杀人的目光中紧挨着薛眉盈坐下,真的是紧挨,一丝缝隙没有,坐好了,还冲雪蟹笑了笑,自为是哄雪蟹,在雪蟹看来,却是示威,雪蟹扭头……无奈接受了现实。
“什么样的话本?”薛眉盈兴致勃勃问。
很不正经的话本,谢正则不说,展开凑到眉盈面前,两人一起看。
一个读书人进京赴考夜宿山寺,晚间开窗对月吟诗,有女子和应,原来隔壁住着到庙里进香的一个官家娘子,两人眉来眼去,情生意动。
薛眉盈摇晃脑袋念道:“玉宇无尘,银河泻影;月色横空,花阴满庭,写的不好,正则哥哥,你觉得呢?”
谢正则艰难地附和:“正是如此。”
心中实在很不解,话本里的女子怎么春心荡漾那么容易,薛眉盈的关注点怎么就这么与众不同?
“这是写月下山寺景色的,正则哥哥,给你写你会怎么写?”薛眉盈问。
谢正则只能想像话本里的山寺景色,作诗。
雪蟹抬头,瞧这严肃高端的学术氛围,用不着自己帮阿娘防备色狼了,闭眼,安心睡觉。
谢正则吟了数首诗后就消极怠工了,胡拼乱凑,要让薛眉盈嫌弃,然后引她关心话本里的艳情世界。
薛眉盈没发觉。
她的作诗水平停在平仄平仄押韵上,完整地作一首诗对她都是难事,谢正则随便作的诗水平也足够领跑她几千里,见谢正则几次三番满眼希翼看自己,以为要让自己作诗,于是想了想,咏了一首,什么“天上银盘落凡间”的。
雅不雅俗不俗,四六不通,很是冲击耳朵,强大的杀伤力把雪蟹都从沉睡中惊醒过来,雪蟹有个探花郎阿耶,诗书翰墨熏陶,品味高雅,听不得这等歪诗,猫耳朵堵不上,果断地从它阿娘怀里挣开,跳下屏风床,出门避难。
谢正则费尽心思,除了听薛眉盈多吟几首歪诗外,一无所获。wWW.ΧìǔΜЬ.CǒΜ
求欢路太坎坷,生无可恋。
顾七娘送的话本只拿了一本给薛眉盈看,还有许多,要不要再接再厉?
谢正则很想扮猪吃老虎,可是在调情勾搭方面,猪:别说你是猪,太丢我们猪的脸。
眉盈怎么就不能是传言中的色中饿虎呢,他很愿意将自己洗净装盘奉给眉盈享用。
未能把自己变成薛眉盈的盘中餐,谢正则很郁闷,翌日下值后又约戴尧喝酒。
天边晚霞灿烂,两人临窗而坐。
“湛明。”戴尧看着谢正则,欲言又止,止又复言,“你跟薛家女儿怎么回事?外面都在传你跟她……”
“我跟她怎么了?”谢正则精神一震,不容易啊,眉盈绯闻榜上很多男子,自己始终没有名字,这是终于要上榜了吗?
戴尧不知他脑中曲折迂回的诡异想法,探过桌面抓住他的手,安慰道:“谣言过一阵便烟消云散,凭它去罢,不必在意。”
听起来似乎传得很……不堪入耳,谢正则简直是眉飞色舞了,催促:“都传了些什么,快跟我说。”
戴尧颇有同窗爱,不说,只道:“左不过一些胡说八道。”
什么样的胡说八道你赶紧说。
谢正则恨不能扳住戴尧下巴撬他的嘴让他说话。
戴尧看他坐立不安,更加不说了。
在他看来,谣言实在太难听了。
故事从那日谢正则袒胸露肉衣衫不整说起。
谣言的最初版本还算正常——谢正则被女□□看上,强迫其当街宽衣解带,女□□对其上摸下摸十八摸。
后来就不只是十八摸了,光是上下其手不能满足人民群众的猎奇心理,于是发展成十八禁,先是女□□逼着谢正则十八禁,后来就是谢正则主动,姿势越来越丰富,有人听得心痒,找戴尧要求照传言绘画,戴尧方才得知。
戴尧一面为好友被害生气,一面又暗喜——好久没绘春宫画灵感了,这绯闻来的太及时了。
女□□本来没和薛眉盈挂上号,薛眉盈虽则雄霸绯闻榜首多年,因极少外出,鲜少有人认识,这阵子当媒婆又颇挽回一点儿声誉,坏事的是杜维桢,杜维桢某日听了谣言后,问得女子形容,嗤道:“那是薛家女儿,谢探花与她相识的,哪来什么被强迫,谢探花巴不得呢。”
听话的自动把他那句谢正则巴不得忽略了,只牢牢记住薛家女儿几个字,长安城薛姓女儿何其多,大家却心有灵犀十分默契地认准薛眉盈。
没人觉得谢正则一个大男人没反抗不合理。
不合理不重要,有趣味就行。
再说了,很是合理。
探花郎神仙似的玉人,举手投足一言一行皆可入画,薛家女儿是□□,看上他不是很正常么?
而探花郎是读书人,斯文人,好男不与女斗,被调戏人之常情。
这个时候大家又一齐把谢正则身怀隐疾无法十八禁忘了,没有十八禁太乏味了,必要时候,谢正则又能举了也不是不可以。
谢正则没问出什么,更加郁闷,一杯接一杯饮酒。
戴尧为同窗两肋插刀,也跟着喝。
酒酝子空了几个,谢正则消停了,蔫蔫的秋霜后枝头黄叶,戴尧也有点喝高了,眼前都是重影。
两人摇摇晃晃出酒楼,当头数人走来,香气袭人,谢正则不与薛眉盈之外所有女子有接触,下意识即闪身一侧,戴尧迷迷糊糊当头撞上去,与走在中间的人撞个满怀,差点跌倒,忙抱住眼前东西稳住身体,入怀软绵绵一片,甚是舒服,更紧地搂了搂,口中咕哝:“好软和的被子。”
什么情况?
被当成被子的义川公主呆滞。
眼花了,居然有人敢对公主大不敬。
义川公主的随从一齐甩头。
天啊,光天化日搂搂抱抱!
酒楼里的客人激动极了。
寂寞多日终于等来了大戏,台州女子萧惟香与进士王元宴相恋私奔,维扬商人妻子孟氏跟少年欢合什么的,只是听说未曾亲见,哪有眼前亲眼所见来得别开生面。
戴尧舒服地唔唔连声,拿脸蹭过人家脖颈,又伸手摸,可劲儿撒欢。
食客们看得欢天喜地心满意足,不过没有很大的骚乱,大家都是斯文人,没人离座,只是自为隐蔽地偷偷摸摸看,脖子伸得可与长颈鹿一较长短。
谢正则还没醉糊涂,认出义川公主了,捂住眼睛,艰难地做着选择:是一走了之,还是提醒一下戴尧?
戴尧抱着“被子”蹭了会儿觉得不对劲了,睁眼看去,“被子”长着一颗脑袋,头发高挽头顶束起,插一根乌木簪子,红底黑色绣云纹镶边胡袍,足蹬黑皮靴,金玉装饰蹀躞带上挂满东西,戴尧呆呆看着,“被子”不单长了人形,还有一张人脸,秀挺的眉毛,眼尾往上扬,瞳仁黑如点漆,嘴唇微微张开,吐息如兰。
真美,自己绘过那么多春宫画,画里的女子都没有这个女子俏丽。
戴尧只觉得那张脸真白,雪堆似的,那双眼真黑,那两瓣嘴唇真红,稀里糊涂的还没有自己是个登徒子当众轻薄女人的认知,直勾勾把人盯着。
被搂的居然一动也不动,而搂人的太淡定了,半天不松开。
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啊,大家一边大饱眼福,一边感慨世风日下,这对狗男女太不知廉耻了。
谢正则比众人更惊奇,满脑门都是不对劲几个字。
跟戴尧同窗许多年,戴尧见到女子都是未语面先红,那叫一个羞涩腼腆,惯有的行为是“虽然很好奇但是又脸皮薄看一眼都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像这样的亲密接触,开天辟地头一遭。
静寂里,惊天动地一声尖叫,戴尧猛地松开义川公主,直直退数步,紧盯着自己双手,不敢置信神情,片刻后,就在大家眼皮底下,脸庞、脖颈、手背,能看见的所有皮肤充血似发红,头埋到胸膛上,变成一只煮熟的红通通的大虾。
谢正则长吁口气。
这才是正常的戴尧。
冒犯金枝玉叶非同小可,怎么才能让戴尧安然脱身?
谢正则悄悄看义川公主。
义川公主挑着眉,要笑不笑的样子斜睨他。
谢正则登时心跳如鼓,抬腿就想狂奔逃命——为了救戴尧搭上自己是万万不能的。
一步两步三步五步……眼看逃出义川公主的视线范围了,义川公主的视线没追随过来,谢正则一面暗暗庆幸,一面突然间有种义川公主不是看的自己,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的感觉,脚下顿住,扭头看,义川公主果然看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看那几个随从模样的人里头的一个男人,脸庞白净眉目秀致,十分面善。谢正则定了定神,认出来,男人就是他念念不忘想报复的那个浩然正气兄,积了多日的怨气霎时消了,看来,义川公主对浩然正气兄颇特别,有了这位仁兄吸引义川公主,自己没有尚主之忧也。
机不可失,时不我待。
谢正则当机立断,回头,拉上戴尧就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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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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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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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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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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