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么下去,儿子迟早娶薛眉盈。
卢氏着急,也不顾自己翰林学士母亲的修养,喊了浅黛来,要她马上爬上谢正则的床。
“婢子已经很尽力了。”浅黛委委屈屈道,其实不愿意了,薛眉盈天真可爱待人热诚怎能坏她姻缘。
卢氏也知问题出在谢正则身上,急红了眼,决定不走寻常路线了。
这日入夜后,谢正则还没回府,卢氏亲自给浅黛妆扮,头发扎了双螺髻,身上粉色衣裙,天真浪漫,像个大一号的薛眉盈。
妆毕,让浅黛去谢正则房中躺床上等着,她自己则到灶房,给谢正则整弄特别补汤。
“明知湛明喜欢盈娘,还非得整这些有的没的,何苦来。”谢启端摇头,不欲跟卢氏口角争执,嘀咕一声便走了。
“腐儒懂什么。”卢氏对着他后背狠啐了一口,怨丈夫没本事,才让自己寄居薛家多年,无论如何要让儿子攀门高亲,仕途一帆风顺畅通无阻,下半辈子不用再寄人篱下。
浅黛隐约猜到卢氏还有别的小动作,要跟谢正则实说,又怕他母子情深自己枉当小人,还怕得罪卢氏被卢氏发卖。
跟其他人家比,谢家三个主子也只是卢氏刻薄点,谢启端和谢正则待下人都极宽厚,不想被卖给其他人家,急得如热窝上的蚂蚁。
谢正则回来时,步履踉跄,面色潮红,浅黛一惊,暗思谢正则若糊涂了拉自己上床如何是好,谁知谢正则瞥了她一眼,脚步稍滞都没有直直往里走,口中道:“东施效颦。”
浅黛若是有气性些的,怕是得寻白绫上吊了,至此完全绝了爬床的心,心思转动有了主意,扑咚跪地叩首,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说自己倾慕谢正则情难自禁,长此下去只怕做错事,求谢正则把她奴契从卢氏那里要来,把她卖给薛家服侍薛眉盈。
“我知道了,下去。”谢正则不耐烦道。
浅黛很美,这当儿纯真里透着魅惑,更加勾人,换了旁的男人早就搂美人入怀,谢正则看着却只觉恶心,嫌浅黛貌妍而神不清,气柔而不秀,肤白却不洁,毛病数不完,岂止不是佳人,嫫母差不多,只有薛眉盈眉目清扬,声音娇软,姿容自然,妙出天成,旁的女人谁都比不上。
天明,谢正则盥漱用膳毕,没有马上出府,先去找卢氏要浅黛奴契。
浅黛昨晚不知谢正则肯依自己吗,怕卢氏知道自己没爬床责怪,不敢离开,在他书房墙角蜷缩了一晚演绎霜打落花,卢氏听得谢正则要浅黛奴契,只当事成了,谢正则念着欢好之情要为浅黛脱奴籍,大喜过望,又因怕谢正则知道浅黛听她令而为,也不敢细问,二话不说给了奴契。
徐氏不要婢子,谢正则深知,自是不会把浅黛送到薛家去,拿着奴契喊上浅黛,到府衙替她销了奴籍后,便让她自便。
浅黛花容失色,十分悲切:“婢子家人都死绝了,没有可依傍的亲人。”
“你自想办法。”谢正则漠然道。
他对女人却没半分怜香惜玉之心。
浅黛绝望。
谢正则抬脚就走,走了数步却又转身,喊道:“跟我去见盈娘,听她安排。”
浅黛霎时喜出望外,庆幸谢正则良心发现。
“正则哥哥你心地真好。”薛眉盈一点不吃醋,还抱着谢正则胳膊好一阵猛夸。
谢正则矜持笑笑,道:“那是自然。”
浅黛恍然大悟,谢正则哪是什么良心发现,皆因薛眉盈热诚纯善,拿自己作伐讨好薛眉盈呢。
薛眉盈想把浅黛留在薛府,谢正则先赞成接着反对,装腔作态些时才提出来,让浅黛去顾七娘的客舍。
“她那客舍有女娘做事,想必是留女人的,顾七娘豪迈爽快,在她手下也不受气。”
薛眉盈大赞:“好主意,正则哥哥,还是你想的周到。”
谢正则微微笑,眼神柔得像淌着蜜糖。
浅黛一旁看呆了。
这是会变脸术呢还是换了个人!
三人一齐出门,薛眉盈和谢正则连体婴儿一般,浅黛走在后面,自动化身空气。
顾七娘没在薛眉盈和谢正则去过的那个客舍中,三人又找到家里,顾七娘还是不在,好在管家听说薛眉盈是媒婆,深知主子嫁人之心甚切,马上派了几拔人出去寻找,顾七娘很快回来。
顾七娘一袭红黄蓝间色八幅裙,艳光照人,进得厅来,天地也明亮了几分。
听说要她安排浅黛去处,顾七娘并不推托,立刻安排浅黛去客舍做事,连要浅黛立奴契都没有,许给月俸缗钱,还给安排好住的房舍。
浅黛欢喜不已,连连道谢。
“不值什么,去吧。”顾七娘喊管事带浅黛下去,拉住薛眉盈,有话要问。
顾七娘对穆哲印象颇佳,想再深入接触,可薛眉盈牵线后就消声匿迹了,这些日子她使人跑了很多趟薛府,薛家下人先报了徐氏,徐氏不肯给她传话给薛眉盈,又让人去穆家找穆哲,穆家下人说穆哲卧病在床,无法见客。
“你……你……你觉得穆大郎堪可婚配?”薛眉盈变成大舌头,说话都结巴了,才想说穆哲半个铜板过日子的人不能嫁,被谢正则打断:“顾当家果然女中豪杰,非寻常人也。”
谢正则也很意外顾七娘居然对穆哲有意,不过,顾七娘认识穆哲是他们牵的线,薛眉盈说出顾七娘跟穆哲不合适的话,岂不是曝露了他的丑恶用心。
探花郎绝不允许自己的光辉形象蒙尘受损,当即深挖横挖竖挖穆哲优点。
“穆大郎虽说有个吝啬毛病,然人无完人,爱财爱得光明磊落,不拘小节不畏人言,且不仅不在意顾当家寡妇再醮,更加没觉得顾当家身为女人打理生意有碍,实属难得,堪为顾当家良配。”
“谢探花果是人中龙凤,眼光独特,思想超脱,佩服。”顾七娘脸上客套笑容变得真诚不虚伪。
谢正则毫不心虚,笑纳了赞美,并许诺即去找穆哲。
出了顾府,薛眉盈绞袖子,为难道:“正则哥哥,穆大郎那个人……”
“顾七娘喜欢就成。”谢正则豪迈地挥手,很看得开,况且,他诡异地笑了笑,“顾七娘愿意,只怕穆大郎还不想娶呢。”
拉起薛眉盈直奔穆家茶楼。
穆哲后来还要使人去跟顾七娘和谢正则薛眉盈要钱,相亲让女方和媒人出吃饭钱像什么话,他耶娘是正常人干不出这种事,拦着不让去,穆哲心疼得在床上躺了三日,生不如死。
顾七娘眼也不眨点那么多菜,显见是个败家娘们,便是有万贯家私也不行的,穆哲避而不见,这几日在茶楼中,身为少东家却端茶倒水抹桌,百倍勤快,要把损失赚回来。
听谢正则和薛眉盈道明来意,穆哲一口拒绝,“我不娶那个败家女人。”
语毕,警惕地盯着谢正则,防着谢正则挖坑给自己跳。
“穆大郎,钱那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那么节俭做什么。”薛眉盈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劝说。
穆哲转身就走。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只是不喜欢花钱,找个志同道合的女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薛眉盈一腔媒婆热情被泼了冷水,看谢正则,蔫蔫问道:“怎么跟顾七娘交待?”
谢正则安慰:“做媒哪有一说便成的,跟顾七娘实话实说便是,不打紧。”
“我做媒太失败了。”薛眉盈已进入媒婆角色,不能开怀。
谢正则暗悔,不该为出气乱点鸳鸯谱,让薛眉盈先回家,自己去给顾七娘回话。
顾七娘很看得开,并不怪罪,还送了谢正则和薛眉盈礼物。
乃是一叠话本。
把话本交给谢正则手上时,顾七娘朝他眨了眨眼。
谢正则翻开,都是写才子佳人的,说不尽的缠绵悱恻,道不完的旑旎风流,看得几行便红了脸,一脸“我龌龊我下流这话本太合我心意了”的心虚表情。
顾七娘哈哈大笑,一身金银丝绣裙衫,面庞灿若桃花,拍谢正则肩膀:“谢探花,我能帮你的就这些了,祝你早日如愿。”
谢正则脸庞更红,回到家中时,还顶着一张大红杮子脸。
卢氏这日见谢正则带着浅黛出门,欢喜无限,盘算着浅黛一有身孕即宣扬开去,为儿子除身怀隐疾的污名,几次三番打听谢正则都没回来,等不及来到府门口等着,见谢正则形容异样,暗暗嘀咕,往后看,没人,问道:“浅黛呢?”
“送走了,心术不正,不能留。”谢正则言简意赅。
卢氏又怒又急又后怕,欲要细问,看谢正则神情,浅黛分明没供出是受自己指使,又不敢问了。
迟疑间,谢正则已越过她,大步进府了。
卢氏有一股大势去的虚脱感,很想闭眼昏过去。
谢正则不多时又出来了,换了原来穿的衣裳,一身白色锦袍,束同色出水莲腰带,挂着香包玉佩,头顶天空连绵如火红霞,本就十分人物,霞光笼罩下更显倜傥风流。
卢氏远远看着,沉浸在“我儿好生出色”的老母亲情怀欣喜中,谢正则到跟前了,才想起儿子这定是又要去薛府找薛眉盈了,一阵糟心。
谢正则快步走来猛一下站定,袍摆如云飘起,见卢氏定定看着自己,随口问道:“母亲瞧着我这样穿可好?”
“很好。”卢氏替他理了理衣领,满心哀怨,自己的儿子丰姿郁美仪态风流,却要去就那低贱的商人女儿。
“我去找盈娘了。”谢正则道。
卢氏嗯了一声没有反对。
谢正则走远,卢氏心中盘算开,浅黛那样的美人还不能勾得谢正则心乱,得换个策略。
琇書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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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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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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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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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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