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翠估摸着太后是因为皇上这几天忙于处理政务,不来慈宁宫向她请安而感到失望和伤心,于是把太后心绪不宁的情况添油加醋地禀告给了梁齐,梁齐听后取消了下午的秋猎计划,同阿翠说:“你回去禀告太后,说朕处理完政务后,午时便去慈宁宫陪她用午膳。”
不出阿翠的预料,太后在听到这话后立马就来了精神,让小厨房把午膳准备的丰盛些,又差阿翠去寝殿里把插在青釉瓷瓶里的几幅画卷给拿出来。阿翠这才明白太后心不在焉的真正原因。
三年前太后让皇上纳后,被皇上以年纪小,服丧期未满,根基未稳的理由给反驳了回去;三年后太后打算重提纳后一事,连说服皇上的理由都想好了:如今的年纪正好,服丧期也满了,前段时间又平复了北廣的动乱,也算是社会安定根基稳固了。这三个理由加在一起那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绝妙的时期呐。为了以防万一,太后还特地拿着皇上的生辰八字出宫去了一趟百顺庙,给皇上求了姻缘签。为了说服皇上纳后,太后可谓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阿翠正感叹着母爱的伟大,梁齐已经跨过了门槛到了太后跟前行了个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上原来还记得有哀家这个母后呐。得了,起来吧,地上凉。”太后扶起梁齐,对阿翠吩咐道:“让小厨房把菜肴呈上来罢。”
梁齐盯着太后看了许久,见她面色红润,精神头也好,就知道自己是被阿翠给骗了,咬着牙说:“阿翠不是说您忧虑成疾?依儿臣看来倒没什么大碍呀。”梁齐把后三个字咬的贼重,瞪眼看着阿翠,阿翠吓得抖了抖,冲梁齐谄笑着小步挪到了太后的身后站定,企图躲开梁齐的眼神。
太后把阿翠护在身后,帮着阿翠说梁齐:“行了行了,你也别瞪阿翠,如果阿翠不这么说,你还会来慈宁宫跟哀家一起用午膳?”
梁齐哑口无言,只能低头吃着饭食。
待用过午膳,梁齐被太后拉到了一旁的八仙桌坐下。阿翠迅速的给梁齐奉上茶,又抱来一只青釉瓷瓶,瓷瓶里插着满满当当的画卷。梁齐以为是太后这几日闲不住的时候随手作的画,想拿出来让他点评一番,于是随手抽了一卷出来,还未展开就听见太后高兴地说:“你看上哪个都行!”梁齐察觉不对,又把画卷塞回了瓷瓶里。
“塞回去干什么呀!”太后恨铁不成钢的说,“行了,哀家今日就不跟你兜圈子了,皇帝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你埋头苦干江山社稷是没错,可这后宫还缺一个执掌凤印的女主人。你政务繁忙腾不出时间,哀家有时间啊,而且哀家前几日还去了百……”
“儿臣知道了。”梁齐打断太后的说辞,“既然您有空,那您选罢。”
太后感到无比的诧异,她打了许久的腹稿还未派上用场,梁齐就已经同意了纳后,这可把太后高兴坏了,在画卷里翻翻找找,“哀家这几日挑挑选选替你看中了刘太师府上名穗月的幺女,陈太傅府上名珍玲的三千金,还有那翁大将军门上独女婉悦,画师也把画像画好了,你看看。”太后拿了三幅画像放到梁齐面前展开来,“三者皆是大家闺秀,天仙般的样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可得仔细选了。”
“您来定夺罢,儿臣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
“那依哀家看来,满宜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太后把画卷一张张的卷起,插回瓷瓶中。
梁齐失笑道:“您前面把那三位佳人给夸上天了,最后却选了满宜,究竟是因为满宜合适,还是因为满宜是您的族人?”
“满宜可不比她们差。虽说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细细罗列下来满宜是更胜一筹的。就单从家世上看,满宜是我赫兰的表侄女,同其他三人相比,家世家底都更加的殷实,并且不可能出现内外联合谋权一事;再者满宜幼时特地请了宫中的嬷嬷教习言行举止,举手投足大方得体,谈吐交流文雅礼貌,自然是担得起皇后的位置。至于其他几位就且封做妃子罢,留在宫中也显得热闹些。”
“除了翁将军的独女外,其他几位可以按照您说的办。但是满宜,朕不喜欢。”梁齐斩钉截铁地说。
“喜欢这种东西是可以培养的。皇帝方才既然都说了由哀家来定夺,那就要听哀家的决定。翁将军的独女可以不要,但满宜不行,满宜必须是皇后。不出意外的话满宜今日便会进宫,几日后就举行封后大典。”
“您既然都打算好了,又来问我的意见做甚?您这不叫商量,您这叫通知。”
太后看着起身的梁齐说:“皇帝,不管你信不信,哀家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为你考虑,为你的皇位考虑。”
“那您的考虑还真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呢。”梁齐冷笑了一声,离开了慈宁宫。
另一边,暗红的马车碾过铺满枯枝落叶的山路,发出“咯咋”的响声。
“到哪了?”车内发出一声问。
骑马跟在车旁的侍从应道:“回小姐,我们还未下岁山,预计今晚便能抵达皇宫。小姐要是觉得乏了,可以小憩一会儿。”
满宜挑起帷裳向车外左右顾看,忽得瞧见山顶上有一群人骑着马,像极了山匪的模样。满宜觉得是自己眼花了,又让驾车的车夫往山顶瞧,哪知车夫瞥了一眼就惊慌失措地大喊:“山匪来了!”
侍从们立刻勒马拔刀,挡在了山匪与马车之间,让车夫带着满宜先走,他们殿后。
车夫驾着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跑得飞快,抖得满宜在车厢里摔了一跤,头在窗棂上磕了一下,额角处青了好大一块。
快到都城附近时路才平稳起来,满宜探头向后望,见山匪没有追来,远处只看的见几个驾马飞驰的身影,便让车夫驾驶的慢些,等一等侍从们。
车夫并没有理会满宜的话,驾着车子驶进了一条小路,七弯八拐后停了下来。满宜被他拐来拐去弄得晕乎乎的,马车还未停稳她就下了车,也不管自己在哪,扶着车厢在路边吐了起来。车夫还贴心的给她递了一条丝帕擦嘴。
满宜道了一声谢谢,起身后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破败的宅子前。宅子的北面为山,东西两侧均是农田,进出只有拿条比马车稍宽一些的小路。满宜不禁担忧起来,车夫将她带到如此偏僻的地方,该不会是想把她给杀人灭口了吧!
满宜这样想着,又见车夫一步步地向她靠近,惊的连连后退,撞到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车夫竟然还有同伙!
满宜被吓得差点哭了出来,害怕的闭上眼睛,半晌听见带着笑的男声说:“你怎么被吓成这个样子啊,阿满?我这儿又不是像皇宫那样的龙潭虎穴之地。”
满宜一睁眼就看见了舜乔,惊喜地抱住了他。舜乔的身子僵住,然后抬手回抱住满宜的同时尽量放松身子:“在这儿叙旧不太好,我们进去再聊。”xiumb.com
满宜瞧着破旧的宅子有些犹豫,舜乔不容她犹豫,拉过她的手带着她往里面走。
穿过布满蜘蛛网、落满灰尘的院子,满宜看到了一扇漆红的门,推开那扇门,里面是完全不一样的景色。院子里被人精心照料的花卉争奇斗艳的盛开着,在翠竹的衬托之下显得更加的娇艳。浇花的丫鬟转过身来福身行礼,舜乔一挥手便齐齐地退了下去。
“我很喜欢这里。”满宜说着,拽着舜乔的衣袖晃了晃。
舜乔接着她的话往下说:“你要知道皇宫的花卉比这更多,更漂亮。阿满。”满宜抬头看他,舜乔装出哀伤的表情来,“你要当皇后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这样碰面。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进皇宫,你把春月带上吧,你俩在一起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而且春月武功高强,若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她还可以保护你。”
满宜再次抱住舜乔:“其实这件事情我们要往好处想。等我拿到凤印以后,能帮你的地方也就更多了。”
“你有这心意,我也知足了。”舜乔把满宜抱在他身上的手抓了下来,“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该走了,莫要让侍从顺着路找进来。”
满宜一步三回头,领着春月坐上马车,按原路退回。侍从们在皇宫前急得团团转,他们分散在街道上找了许久也没有看见满宜乘坐的那辆暗红的马车,太后的表侄女失踪这可是件大事情。正要把这件事情禀报上去的时候,车夫载着满宜到了皇宫前,用了个走错路的借口,被侍从们训了好一会儿。
守宫门的侍卫瞧他们手上有太后的懿旨和玉佩,连检查都没做就开了宫门。侍从们翻身上马走在前头,领着车夫驾车往宗门去。
满宜端坐在马车里,春月把车窗帘掀起一个小角,眯着一只眼睛观察着马车行过的路。偶尔有走在高墙边上的宫女冲着马车福身行礼,春月都紧张的把窗帘放下,生怕被宫女瞧见她在偷看。
马车驶过高墙围绕着的宫道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宗门前,软轿已经在那候了许久,太后的贴身太监佳公公给满宜行了礼,说:“满宜小姐安好,太后命奴才来接您。”又吩咐着宫女们将满宜扶上软轿,往慈宁宫去。车夫和侍卫们止步于宗门前,在佳公公那领了赏钱也退了下去。
佳公公不是个健谈的人,满宜想跟他聊聊天解个闷,见他面无表情的走在软轿旁,也没了聊天的兴致。一行人安安静静地到了慈宁宫门口,佳公公这才尖着嗓子喊了一声:“满宜小姐到!”
侍女们从内开了太后的屋门,请了满宜进去,春月跟在满宜身后往里走,却被佳公公伸手拦了下来:“太后娘娘找满宜小姐谈事,你就先去那边的石椅上坐着歇息吧。”
太后正在抄誉经书,见满宜已到,就搁了狼毫,满脸慈爱地看着这个表侄女。满宜打算行福身礼时,还未矮身就被她给虚扶起来了,嘴里还说着:“哎呦,以前爱哭鼻子的小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出落的亭亭玉立呀。快转个圈让表姑看看!”
满宜听话的转了一圈,太后眼里的笑意更浓,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好孩子,难为你了,赶着来都城可累坏了吧。”又命阿翠给满宜斟了一杯温茶水,“这是今年新制的荷叶茶,你且试试合不合你口味。”
满宜啜了一小口,只觉得难喝,嘴里一股苦涩的味道,但她面上又不敢表露出来,勉强笑着应了声:“倒是不错的茶叶。”
“既然合你口味,哀家让阿翠给你多备一些放在宫里。”太后自己也端起茶盏,用茶盖拂开浮沫,茗了一口后放下。
满宜满怀期待地看着太后,希望太后能够发现这荷叶茶的苦涩,收回赐茶叶的想法。可她不知道的是,太后的茶水和她的茶水是不一样的,那杯苦涩的荷叶茶是太后命阿翠专门为她泡的,仅她一杯;要赐给她的茶叶也是一样的,独她一份。
即使满宜的内心再怎么嫌弃那苦涩的荷叶茶,可是当阿翠把备好的茶叶递给她的时候,她一点儿拒绝地意思也没有,老老实实的把干荷叶接了过去。
太后对此表示非常的满意——这是一个听话、不会反抗她命令的皇后。
“荷叶不着急拿。”太后把满宜怀里的干荷叶放到一旁,拍着她的手说,“好孩子,你现在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满宜偏头不解地看着太后,太后招手唤来几个捧着衣裳的侍女,让满宜挑一件自己喜欢的衣裳。满宜看着三件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选中了粉色的那件。太后看向满宜,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只叫了声:“阿翠。”
阿翠明白太后的意思,走到满宜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满宜小姐请跟我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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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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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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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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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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