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其风姿绰约,面纱下仙容半掩半现,若隔雾看花,神秘妍丽令人心痒难耐,是以陆续有来客为其一掷千金,只为一睹芳容。
这却苦了越君还。起初她还能直截了当光明正大点天玉琢的牌,去探望她伤势情绪。而随着“含珪”身价水涨船高,天玉琢也是轻易不能见到的了。
越君还在红莲城虽富得流油,却也禁不起日出斗金。是以到了后来,她索性直接偷闯公主闺房。公主却是不甚介意,毕竟越君还从未有逾越之举;而被东风娘子安排在公主房外的龟公则不然。
于是便又苦了孤竹。龟公发现越君还,赶又赶不走,打又打不过,只好常常叫她来解决。xǐυmь.℃òm
最后孤竹索性被安排在了公主闺房外。
越君还见守卫换成了她,那敢情好,大家都是兄弟,还不得有直接放行的道理?
孤竹冷笑,你不让我好过,我能放过你?
是以落靥楼每天夜里鸡犬不宁,尤其是“含珪”房外,哀嚎万里、惨呼不止,并金铁交接、瓷盏迸碎声无数。
如是十几日,东风娘子终于头疼地换下了孤竹,并令龟公对越君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总算得了宁日。
……
红莲城中,城北的一间客栈内,星簇河暂居于此。
正如越君还所说,肃秋宗亦是她的“仇家”之一。星簇河此来红莲城,正是为越君还而至。
上次营救千青灯时,在鸣鸷谷偷听到越君还在红莲城的消息,星簇河回宗后便将此事禀告了宗主。而在星斜影扇风挑拨下,星簇河又被独自派遣来执行任务。
星折壑失踪一事,亦是因星斜影扇风挑拨,令得宗主撒手不管,不愿浪费一兵一卒去追查搜寻。
毕竟星折壑只是星簇河之母偶然捡得的养子,宗主并未承认其身份,更不会管他死活。
无奈,星簇河已然习惯父亲的冷酷无情,只好自己想办法。
而尝草会结束时,星断澜找到曾见星折壑一面的药宗强者,得知星折壑被阵魔所持,料他定在鸣鸷谷中。
星簇河只携星断澜一个护卫出宗,出宗后,确保离开了星斜影的眼线范围,星簇河才与星断澜分道扬镳,由星断澜前往鸣鸷谷寻救星折壑,星簇河则前往红莲城执行宗中任务。
若非实力不足,星簇河倒希望去鸣鸷谷的人是自己。
星折壑与他自小一起长大,甚至在母亲收养他时便已结作伙伴,多年情谊如同手足,怎可能不担心其安危?
只是眼下,红莲城的任务才是首要。
星簇河望向窗外夜空,不由叹了一声。
在红莲城中的活计算是已然稳妥,可以好好考虑如何开始任务了。
正在他苦思如何搜寻偌大一个红莲城时,脑海中忽然浮现起第一日到来时,在落靥楼遇到的情景。
回想许久,星簇河终于认定——不管那个打扮夸张、外表诡异的少女是不是越君还,落靥楼是他目下所了解的红莲城中,线索最足的一处。
……
不过不论如何说,落靥楼始终是一处烟花之地,兰麝熏人,暗香拂面。
饶是星簇河下了莫大决心,来到落靥楼所处的那条青石街时,仍免不了犹豫地放慢了脚步。
上次是闻有不平事,所以未及细想而义无反顾,此次却不同,落靥楼一如寻常,绣巾香帕,欢歌娇语。
灯色莹润轻暖,淡淡晕开一楼暧昧之氛。
游人如织,来去皆匆,无停无留。
星簇河觉得,只有自己踱步一般,不知耗去了几时才来到落靥楼前。
凤楼鸳瓦,楼前悬灯如彩蟾,各色剔透的琉璃光芒渲映着青石朱柱,美人窈窕身形披就这层霓虹冰丝,更缈然若花中仙,引人频频回望。
他们无需过分勉力拉客,单黛眉雾眸地在楼前一露面,便有不少过客为其失魂落魄。
星簇河在楼前停伫,又失了入内的勇气,便先望向楼内情形。
这一望不得了,他又一眼看见了熟人。
“灌,给我灌!酒钱算我的!”越君还颐指气使,命周围美人们一拥而上,人手一杯醇酿向孤竹劝酒,“你不是千杯不醉、万杯不倒吗?那让美人亲自喂你酒,我看你醉不醉!”
为报孤竹拦自己见公主之仇,越君还无所不用其极。
孤竹手忙脚乱地推开周围美人,奈何前前后后竟皆被环围得水泄不通,美人们似乐在其中,无数纤纤玉手前仆后继地将酒杯往少年唇边凑。
孤竹再好脾气也忍不住心里骂娘,只觉自己来到火境犯的最大错,便是没有在遇到越君还的第一天将她乱剑砍死。
就在孤竹头疼地应付着眼前花花绿绿的酒杯时,偶一个无意间,忽在楼外街前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蓝色身影。
不知为何,孤竹心中咯噔一声,拔凉拔凉。
她仿佛看见那少年冷艳一笑,随即抬步离去。
“……等等!”纵使明知楼外之人听不见,孤竹仍下意识般高喊出声。
于是再无心理会身周喧嚣,孤竹腾身而起,跃出人群,直奔楼外跑去。
“喂!”身后传来越君还不无错愕的呼声,“你工钱不要了?!”
孤竹遥遥甩下一句“你爱要你拿去”,便拐出落靥楼,没了踪影。
街市依旧,往来行人不绝如缕。
来时缓步,去时却比行人还迅疾不少。
星簇河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仓惶,只觉自己像是落慌而逃,只想快速远离此地,又将身形隐没在游人之中,不愿让人发现。
不时能听见稚童嫩声向身边爹娘叫着要买糖画,爹娘或是拗其不过,或是宠溺迁就,便听摆糖画的老者苍声一笑,而后□□便在幼童们的欢声笑语中轱辘旋转起来。
又见首饰小摊前,公子姑娘们结伴来去,时而有姑娘试着穿戴首饰,随即巧笑倩兮地向身旁公子展耀,问上一句可还好看。
亦有食铺掌柜将桌椅置在店外,不少青年少年们便呼朋引伴,围坐于此,叫上几坛好酒、几碟小菜,而后便始谈天说地,划拳行酒,嬉闹大笑。
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这闹市之中,星簇河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己在这无边红尘中,竟是如此寂寥。
从小到大于宗门潜心修炼,一心向往更高的境界,竟从未曾有觉。
父亲冷酷无情,母亲常年不见,兄弟仇视敌对,伙伴只星折壑一人,而今他却生死不明。
沉重的心绪让星簇河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星簇河……你等等。”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忽自身后茫茫人群中传来。
星簇河不由一惊,随即又加快步伐,向前疾行。
不知为何,他似是逃避,不愿面对那声音的主人。
孤竹一阵头疼,人群甚密,无空落脚,不然她也不至于规规矩矩挤着人流追人了。
星簇河许是跑得太急,不注意撞倒了两个结伴而行的幼童,心中甚疚,连忙蹲下身将他们扶起来。
两小儿跌倒在地,本欲嚎啕大哭一番,没想到看到星簇河的面容时,忽然就忘了哭叫,愣愣地被他扶起来。
“大哥哥,你真好看!”孩童非但没哭,竟还露出稚气又傻气的灿烂笑容,将手中五彩缤纷的小风车递给星簇河道,“喏,这个送给你,谢谢你扶我们起来!”
星簇河心情复杂地接过风车,任两个孩童傻笑并窃窃私语着跑远了。
便这么一耽搁,他方动身欲走,却忽被人抓住了手腕。
星簇河心中一沉,回身一看,果然见孤竹险些上气不接下气:“你别跑了,夜市人多手杂,你一个人,万一被哪个歹人坑蒙拐骗了怎么办?”
星簇河冷眼看她。
孤竹被那目光一噎,才意识到自己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以星簇河的实力,怕是只有别人被他欺负的份。
忽注意到星簇河手中玲珑缤纷的风车,孤竹忍不住一笑:“还有点可爱。”
星簇河眸中闪过一抹羞恼,立刻挣扎着要甩开孤竹的手。
“诶诶,”孤竹连忙抓得更紧,“你到底跑什么?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那你追什么?”星簇河冷然道,一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的淡漠神色。
“不想让你误会!”孤竹几乎脱口而出,说完才是一愣,也对,星簇河误不误会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游你的花街柳巷,我误会什么?”星簇河见她神色,语调不自觉更寒了几分,又更为坚定地要挣脱孤竹的手。
孤竹只觉心中情绪乱七八糟缠绞如麻,自己也一时理不出个所以然来,情急之下觉星簇河要挣脱,竟猛然将他拉入怀中,紧紧抱住:“我并非去落靥楼寻欢作乐,只是……说来话长,总之我只是那里的护搂人而已。”
星簇河微怔,听罢孤竹的解释,竟觉心中安然不少,随即才意识到现状般微红了脸:“我……我知道了,你先放开。”
——“哟,可是久别未见,相思得紧呐?”
“分明是苦苦追寻,至今才得,所以情不自禁罢!”
“倒像是闹别扭使性子呢,说不来话哄不好人,所以索性直接动手么?”
过路行人见状,纷纷嬉笑着调侃二人,星簇河从未经此情形,羞赧得差些忍不住将头埋进孤竹怀里。
孤竹却根本无暇理会行人,似恐自己没解释清楚,只半松开他,继续道:“我从来没想碰过那些莺莺燕燕,刚刚那是越……总之是那个花里胡哨的家伙捉弄我。”
似怕孤竹看见自己面上的绯色,星簇河微偏过头去,局促不安道:“我知道了。”
孤竹这才松了一口气似的放开他,随即又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般,面色一变,摆出防御的架势:“你别又要出剑吧?”
星簇河不禁被她气笑,只唇角浅浅一勾,眼角淡淡一弯,却恍如天光乍泄,满树桃灼。
孤竹看得有些失神。
直到星簇河转过身,青丝被多情的夜风拂过她的面颊,她才恍然初醒:“你笑了?”
“没有。”星簇河冷泉般的声音多了分清朗,似是心情不错。
“你有!”孤竹连忙上前与他并肩而行,“你笑起来那么好看,干嘛成日冷着脸呢?”
星簇河果然又目露寒芒,抬手按剑。
孤竹只好连忙投降:“好好好,不笑不笑。”
“要不要去看看露浥河?”孤竹想了想,提议道。
星簇河犹豫半晌,说不出个“好”字,正自暴自弃想索性告辞回客栈,孤竹却仿佛看出他所想,一把牵起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向露浥河方向行去:“走吧走吧,就当陪我,露浥河畔的夜景我也还未曾看过。”
星簇河低低地冷哼一声,却也未作反抗,由着孤竹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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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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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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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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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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