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冲出来抱住倒下去的陆青岩,单手拍拍他的脸,沉声喊他:“你怎么样!”
陆青岩眨眨眼,艰难地抬起手指却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徒劳的闭上眼等待这股不适过去,他连续有几天这样猝不及防地“睡着”,有时有意识,有时没有。
男人将他抱在躺椅上,给他掐按虎口按摩,足足过了五分钟才算稍稍恢复意识。
“我跟你说不要情绪激动,你刚才跟那个男孩子说了什么?”
陆青岩抬手搁在眼睛上,低声:“我说你是我前男友,我忘不了你,跟他分了手。”
男人一愣,“你?”
“对不起啊罗恩,拿你当挡箭牌了。”
“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做这场戏让他跟你分手?为什么?难道你不爱他了吗?”罗恩觉得不能理解,他从来没见过陆青岩对一个人露出那样的眼神,仿佛里头能开出花来,带着一整个季节的春暖。
“他爸爸说得对,我不能毁了司琅的一辈子,他还那么年轻,跟着我沉沦算什么。”何况他还得了病,说不准哪天就会在睡梦中走完一生,到时候司琅怎么办呢。
时间还短,他还能抽身。
“那你当初费尽心思追他?”罗恩这几天总听陆青岩说起他的宝贝司琅有多好,有多乖,转眼之间就要分手。
“就当我是个渣男吧。”陆青岩苦笑一声,第一次撩司琅的时候只是好玩,觉得这个孩子有意思,他以为的“病”也让他觉得有意思。
后来他陷进去了便不想收手,彼时他早已发现了自己生了病,倒不是有多严重,只是睡的时间会多一些。
那些日子不是他带给给司琅刺激,是他想从司琅那儿偷一点快乐。如果他有一天醒不过来了,带着司琅的梦也算聊以慰藉。
现在他动了心,舍不得司琅了,他不想从司琅那儿偷太多东西,一点点就够了,多的留给他自己吧,他还有那么长的人生可以走。
“即便是要分手,你也不必说那样的话去伤害他,如果他像你一样爱他,那一定会非常难受,最深爱的人给他最狠一刀。”
“这个孩子,我若不这么说他一定不信。”
陆青岩轻吸了口气,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不是没看见司琅眼圈都红了,咬着牙忍耐才没有掉下眼泪,只是梗着脖子恶狠狠地瞧他,想用凶狠让他收回话似的。
如果他不用司琅最在意的东西攻击他,他一定不肯舍弃,那他做这个戏就没有意义。
“那他父亲呢?你既然决意与他分手又何必还提起他父亲,无论他与父亲决裂还是与你,又有什么意义,平添恨意。”
陆青岩垂眸,说:“司琅太善良了,即便不原谅他爸爸也不愿意去恨他,这样下去还是给他伤害司琅的机会。”
罗恩越听越觉得他做这些事桩桩件件都是为了司琅,不由得气极,“你做了这么多,那你呢?你就没有想过自己吗?他既然喜欢你凭什么不跟你一起共苦!我去找他!”
“罗恩!”陆青岩拽住他,等他一停住却又不说话了,想起什么似的找手机打开备忘录写东西,罗恩奇怪的问他写什么。
陆青岩头也没抬地说:“我有时候醒来会忘记一些事情,记下来。”
罗恩伸头一看。
12月1日,与司琅分手。
他是怕自己万一连分了手的事都忘了?罗恩心猛地缩了下,说不清是酸还是疼,看着自己当年治疗过的病人,恍惚回到了当年刚见到他的第一眼,苍白无助。
“你就不后悔吗?你这么做了就没有一点回转的可能了。”
陆青岩捧着手机,抬起头来笑了下,苍白的脸色经冷凉的月光一照,显得有些虚无缥缈,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是惊醒什么。
“不后悔。”
-
司琅出了诊所,脑子里还是很懵一阵一阵的嗡鸣,吵得他头疼。
不久之前,陆青岩在那个葡萄架下同他表白,许诺星河长明,又在同一个地方将他推开,说他仍爱另一个男人。
他上次见到那男人的时候,陆青岩从屋里出来,也是领口微乱在整理,男人称呼非常亲昵。
他早该想到,陆青岩和他之间关系斐然。www.xiumb.com
这样的男人不是他能抓住的,司琅从来没有想过掌控陆青岩,只是觉得他就像是一个偷来的梦境,美好的让他不敢太过触碰,生怕这是个幻想。
他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好的人,原来是替身。
司琅仰头,看着漫天星子凉凉笑了起来,眼角湿痕经月光一照也熠熠生辉,他抬手抹去,回头遥遥看了诊所的方向一眼。
他是真的想问陆青岩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心啊。”
为了自尊,也怕自己忍不住真的跟陆青岩动手,他扭头出了诊所。
-
辅导员再次找司琅谈话,破口婆心的架势一摆好,就听他冷淡地说:“我跟他分了。”
辅导员:“啊?是不是发生什么误会了?”话一出口他就愣了,不是,他是来劝人分手的不是劝人和好的,将话拧了一圈又说:“分了也好,你也别难过。”
司琅冷漠站着,问他:“还有事吗?”
辅导员:“啊?没……没了吧,那你回去学习吧,好好学习别太难过了啊,有什么困难就找我。”
司琅转头走了,辅导员看着他的背影,“嘶”了一声,“怎么就分手了呢?他也不像是这么听话的人啊,难道是跟陆老师吵架了?”
辅导员念叨着,被身后一声轻咳惊扰,回头吓了一跳,“陆陆老师,您怎么这会过来了,今天没您的课啊。”
陆青岩眉眼依旧和往常一样柔软,眼尾含笑地说:“我过来跟校长说解除聘任的事,以后都不过来了。”
“啊?为什么?”
辅导员在他脸上打量,陆青岩这张脸仿佛是画出来的画皮,让人瞧不出情绪,一时也判断不出他到底怎么想的。
“要回去了。”陆青岩晦涩一笑。
要回去了?回哪儿去?
陆青岩看懂辅导员脸上的疑问,不过却没有回答,却说:“这话原不该我说,司琅不善交际,冷惯了,不过脾气其实挺好,您是他的辅导员,多照看他些。”
辅导员呆呆点头,心中想,这怎么听起来跟交代遗言似的。
陆青岩掏出一张卡递给他,又说:“这里有些钱,若是他有困难的时候,你就说这是你借给他的,别告诉他是我的,麻烦您了。”
他说着,冲辅导员鞠了一躬,辅导员直接吓傻了,一把将他扶起来,“不不不是,陆老师您什么意思啊?”
陆青岩眉眼微垂,说:“我去国外,有个朋友生病了,我去照顾他。”
辅导员:“啊?不严重吧。”
陆青岩摇头,“还好,不是很严重。”说完又冲他笑了下,说:“好了,我走了。”
-
司琅一贯冷,除了张凯之外没有朋友,别人只是觉得他好像更冷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也懒得跟人解释,没有朋友最好。
心口仿佛有一团火在灼烧着他,忍不住就想陆青岩会不会也像撩拨他一样去撩另一个人,那么主动的说那些话。
胸腔里充斥着愤怒,司琅快被异样的嫉妒和怨毒刺的无法思考,他想不通为什么陆青岩能变得那么快,觉得他在撒谎。
可他说替身两个字,如果一开始就是替身,那就不存在长短的问题,他没有走进过内心,被摈弃就没有是否突然。
司琅告诉自己,他只是没有得到过更多东西,只有过这么一个人,才让他觉得无法自拔。
头很疼,司琅莫名觉得累,趴在桌上睡了会。
“司琅,司琅?”同学拍了拍他的肩膀,“上课了。”
司琅没动,同学觉得奇怪,去拉他的手叫他起来,结果一碰就愣了,怎么这么烫!
“司琅,你是不是发烧了啊?”
司琅被吵得头疼,抬起头皱皱眉说:“没事。”
“你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拿点药吃啊?你身上好烫啊,还是跟老师请一下假回去休息吧,万一烧的更严重就不好了。”
司琅不想说话,又不想让同学继续絮叨,摆开他的手说:“嗯。”
他头昏脑涨的往前走,脸被烧的通红,脚步虚浮地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正巧遇见了从校长室下来的陆青岩,眉眼一寒转过了身。
“司琅。”
陆青岩走过来,伸手搁在他的额头上,“你发烧了?”
“滚开。”司琅一把挥开他的手。
陆青岩收回手,看的出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恨意,却没因此离开,继续问他:“去过医务室没有?”
司琅不理他,转身往寝室走,被陆青岩攥住手,“你在发烧。”
“关你什么事。”司琅实在是烦,说要的是他,说不要的也是他,要的时候纠缠不休,不要了还是纠缠不休。
陆青岩眉间含着关怀,温柔跟他说:“别折腾自己。”
司琅实在忍不下去这个温柔声线,像极了那天他表白的时候,如影随形的伴随着分手那天的冰冷字句。
手指攥紧,等司琅反应过来的时候,陆青岩侧脸已经挨了一下,嘴角立即渗出血,衬得他脸色更显苍白。
陆青岩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消气了?”
司琅心里满涨愤怒,陆青岩嘴角的伤口刺在他的眼睛里,胸口起伏几遍,一把挥开他的手,转身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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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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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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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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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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