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一家的手机闹铃疯狂震动起来之后,宋鲲也就被惊醒了,他在漆黑的屋里辗转,无论换什么姿势,都还是难以继续入睡,思绪游离,脑海里浮现一些不受控制的画面,他看见自己出现在一些稀奇古怪的画面里做着一些被本能安排好的故事,但是他的意识告诉他自己,这是做梦前兆,要不了多久,他的睡意就会带走所有理智。
一番叮当之后,隔壁的哑父就出了门,
“终于消停了。”
宋鲲一个翻身,渐渐睡去了。只有在梦里才会不再理会那些过往,只有在梦里才会不再理会那些纠缠,逃避是续命,沉睡是逃避。这一觉醒来并非宋鲲本愿,外面的咒骂声尖锐不绝,宋鲲在梦里都被吵得头疼,他睁开眼,躺在床上,那些肮脏的咒骂声一字不落的钻进他的耳朵里,炸开了黑色的礼花。宋鲲的嘴角微微拉扯,一会儿笑一会儿痛苦。疯狂的从别人的痛苦故事里汲取活下去的勇气,是自毁七分的功夫。一口氧气一口鲜血的折磨,宋鲲在这个变态的过程里一日一夜的挨着。
经济不景气,工程也难以为继,分出来的羹就越来越少,楼上的兄弟两很少出去接活,闲时就凑到一起喝点小酒,挣扎在底层,酒精是唯一舒乏解困的娱乐。酩酊大醉之后就为情绪发泄找到了最好的掩护,夫妻动手已是每晚必须上演的节目,女人的哭吼声与咒骂声,是生活程式化的一道流程而已。这样的生活,给宋鲲每日一针的勇气。他就如同游走在暗黑石堆里觅食的鱼怪,以人性之恶为食。
朝不保夕又谈什么信用与尊严,为了活着,为了活下去,善恶都不再是唯一处事标准。不久之后的深夜,宋鲲出去买东西回来的路上就看见楼上那兄弟两拎着行李,轻手轻脚的从屋里出来,妯娌手里抱着剩下的琐碎,一行人偷偷摸摸前行,意外相逢,双方都站在原地不知是否还要继续往前,宋鲲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口罩,妯娌两率先打破僵持,略微歪斜了一点嘴角,拉扯着各自的丈夫小碎步跑了起来。那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在夜里回荡,宋鲲置身事外的回到自己的小屋,这些与他何干,他不是审判者,只想当个安静的看客,戏越多越值得来这人是走一遭。宋鲲隔着厚厚的口罩促狭一笑,明日的大戏也准备开场。
宋鲲似在水里不停的泅着,找寻靠岸的地点,只是海面空荡,他迷失在海里,终于呛水惊醒。宋鲲坐立起来,大口的喘着粗气,脸色惨白,眼神空洞,他握紧的关节咯咯作响,汗滴顺着脸颊滴落在被子上,他看着眼前逼仄的屋子,克制自己不去回想过往。这时,屋外的声响及时给他建起了一条逃生通道,他顺着通道一路狂奔,终于找到了光的出口。
房东老太一早起来,发现院子里被落下的袜子,左右寻思觉得很是蹊跷,赶紧在自己的地盘巡视了一圈,发现二楼房门敞开,屋内除了一些破烂,人影全无。房东老太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在门口就撒泼咒骂起来,从哭诉到辱骂,最后演变成了恶狠狠的诅咒,用词恶毒程度让人瞠目结舌。宋鲲在心里也骂着,
“这老东西也太恶毒了。”
房东老太的咒骂功力非常不一般,在寒风中足足坚持了一整个早上,直到午饭时间才拖着她萎缩了的那条病腿进了屋。宋鲲听得也乏了,片刻就进入了梦乡,酣睡之中却被急切的敲门声又给吵醒,
“小宋啊,快开门。”
房东老太不耐烦的拍打着门,宋鲲戴好口罩起来开门,
“有什么事吗?”
“这挨千刀的兄弟俩,欺负我一个老太太,竟然干出这种事情来,真太不要脸了,我这两个月房租也飞了,这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啊,这没有钱,我上哪里去买药啊,你看看我这腿,一天都离开药啊,疼得要人命啊……”ωωω.χΙυΜЬ.Cǒm
房东老太啰哩啰嗦的说了一堆,宋鲲有些不耐烦,只想赶紧打发掉,
“我还有事,你直接说吧,要干什么?”
“这都是你们逼我的,从今天起房租一次交一年,一分都不能少,要是租不起你们就给我搬出去,有的是人等着租我的房子。”
“好,我一会去取钱。”
“我这命啊,怎么这么苦啊……”
“我还有事要忙,钱不会少。”
“那……”
房东老太还没说完,宋鲲就把门合上了,他的太阳穴跳痛着,心烦涌上心头,
“没完没了,真是没完没了。吵得我脑壳疼。”
宋鲲从屋角翻出一个皮包,摸出了银行卡装进衣服内袋里,一阵饿意来袭,他从床头的便利袋里掏出一袋方便面,掰下一小块直接丢进嘴里咀嚼起来,他拿起床边的杯子嘬了一口,冰水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那水顺着食道直通胃里,终于被身体的温暖综合,他机械的吃完里一袋方便面,头一沉就倒在了床上,他侧着身,看着墙面漏出的点点光斑,他伸出手,试图去碰触,却只能遥遥看着。湿气润湿了被子,他盖在身上都还会忍不住颤抖。光,他需要光的温暖,却又害怕光的明媚。他把自己废弃在了一旁,一动不动,无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房东老太陆续通知了住户要有新的收租要求,剩下的租客也无可奈何,按时补上了房租,房东老太将租金攥在手里摩挲了很久,一瘸一拐的将钱放进了抽屉里,
“这点钱呀,就够一个月的药钱,老头子啊,你说我这往后可真那么办啊。”
房东老太拿出手绢,一遍遍擦拭着丈夫的遗像,
“老头子啊,你倒是躲在阴曹地府过好日子了,留我一个人在这人间受难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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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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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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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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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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