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上学放学的路上他都跟在她身后,两人保持距离一前一后的走着,他看着她的背影思维会不断地陷入过往,时间仿佛过得很快又仿佛从未改变过什么。好几次他想上前去跟他说说话,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怎么都是错。到了家,他总是看她进了院门才进家,吃完饭爷爷看电视的时候,他就悄悄爬上围墙,注视着安家的一举一动,当院子里熄了灯,他才揉揉腿,麻利的跳下墙。安心走之前曾经把他单独叫了出来,她面容憔悴,眼睛肿得像个大桃子。她拜托他好好照顾安贝,她说,她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也会像她曾经最讨厌的妈妈一样那么决绝的选择离开。她说,她真的受够了这个小镇毫无未来的生活,她说,希望安贝不要恨她。最后,安心离开之前又退了回来,看着他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一种默契的交接仪式,他接过了照顾保护安贝的责任,从此也可做英雄。
她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只是更加努力的读书,还是次次考第一的学霸,他也依旧是老师眼中扶不上墙的刘阿斗,如果不是她开始经常发呆,他当着以为一切都没有改变过。这一天放学她又陷入了游离状态,他摘下一只耳机,递过去,
“喏,戴上,听听看。”
她回了神,呆呆的接过,由于耳机线不够长,他只能稍微往里挪了挪,两人就这样趴在桌上,听周杰伦唱完了整张《范特西》,
“聂南,你为什么喜欢周杰伦呀?”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一听他唱歌我就觉得停不下来了。”
“那你最喜欢哪一首呀?”
“《开不了口》吧。”
他有些脸红,余光瞥了一眼她,她没有看他,
“可是我却喜欢《简单爱》。”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
他哼着调唱了起来,她看着他故意跟着节奏晃动脑袋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他看着她被逗笑了,拿着课本卷起来当话筒,开始了夸张的表演,她忍不住用手去拉他,示意他低调,他故意装作不知道,表演更卖力了,两个人嘻嘻哈哈闹着,久违的亲密感又回来了。
两个多月以后,她收到了安心寄来的信,她既紧张又期待,自从安心走后,这个名字就成了家里不能被提起的词,她每晚都会想姐姐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可是没有人透露过丝毫关于安心的消息。她突然有些害怕信里会有坏消息,又显得有些急切,挣扎了很久之后才颤抖着撕开了信封。安心在信里说了一些近况,全是好消息,最后还附上了深圳夜晚的照片。看完以后,她小心翼翼地把信和照片又重新叠好放进信封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Χiυmъ.cοΜ
“安心姐说了什么呀?”
“姐姐说她过得很好,还给我拍了一张深圳的夜景,有好多好多的高楼和车子哦。聂南,你说,山的那边到底有多不同呢?”
“这就不知道了。”
他撇撇嘴,摆出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故意逗她,她白他一眼,
“聂南,你对外面的世界好奇不?”
“外面的世界?哪里算外面啊?”
“我也不知道,但是去小镇以外的地方都行,我就想去看看外面的车水马龙。”
他摘下耳机,看见她憧憬的看着窗外,那里云雾缭绕,也许真有别样天地。他没有告诉她,凭她的本事,肯定能环游世界,吃遍五湖,而他可能一辈子都只能留在这个小地方。但命运得转折和安排总是猝不及防,来不及看她离开,他却先说了再见。
他父母一路摸爬滚打,白手起家后顺风顺水,一夜暴富。两人开着奥迪一路颠簸只想把他带回城里,弥补他们缺席的时光,他说他不放心,想留下陪爷爷,他们却说镇里没有好的高中,他早晚得去城里上学,爷爷知道他的心思,帮腔说到,
“我舍不得南南,就让他读完初中再去城里不行吗?”
他的父母却以早去早接受好的教育为理由拒绝了,谈判无果之后,他也只好服从。他与猴子、肥熊一帮好兄弟一一告别,最后才鼓足勇气找到她,她捧着书坐在院子里,他站在那里很久很久,直到她抬起头看着他,
“找我什么事啊?”
“我爸妈来接我了,他们让我去城里读书。”
他压低了声线,她没有接话,手里的书页却被捏皱,他从兜里掏出心爱的MP3塞进她手里,
“安贝,你一定要来城里上高中。”
“我等你”三个字始终没有说出口,他就转身跨了出去,心里不停的说着抱歉,他食言了,不能也不曾当过她的英雄。这些年,他还是一个胆小鬼,无力面对她亲口说出再见,更没有勇气再看见她在他面前掉眼泪。回城的车里,他看着熟悉的景色一点点后退一言不发,很久不见的父母与他都有些许生涩,他们从后视镜里不断地偷看他,气氛有些尴尬,他干脆闭上了眼睛假装睡着,脑海里一遍遍的回忆小镇里的点点滴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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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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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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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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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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