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泪再次毫无预兆地掉落,紧紧地抓着陶知州的胳膊,嘶哑着嗓音道:“黄医生,麻烦你,一定要把弹片取出来。”
黄医生道:“我会尽量。”
我听他的语气,似乎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让我的心更加揪紧。
偏偏这时候陶知州突然出声道:“如果过十几个小时再做手术,会不会有影响?”
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黄医生沉吟道:“这种手术,当然是越早越好。”
陶知州道:“那就等去了法国再做吧。”
我目瞪口呆。
他的意思是,他打算先陪我去法国,再做手术?
这怎么行?!
他伤得这样严重,弹片在脊骨里,不早点取出来肯定对他有很大的影响……
我立刻反对道:“不行!”
陶知州抬眸看我。
我却并不理会他,而是转向黄医生,郑重道:“麻烦您现在就去安排一下,马上给陶队做手术。”
黄医生点头,立刻去一旁打电话。
陶知州没有做声,微微蹙眉望着我。
我蹲在他身边,道:“我不知道你急着让我去法国的原因是什么,是担心盛庭找过来,还是有其他的忧虑,但你现在不能拖下去,必须立刻做手术。”
陶知州还是没吭声。
我道:“而且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可以半个月后再去法国,但其实我们才在这边只待了十天……”
说到这里,我蓦地住了口。
他突然决定提前离开,是不是真的有紧急情况?
陶知州大约是瞧出了我的疑惑,道:“嗯,出了点事,所以你今天必须得离开。”
他的声音很低,估计是因为忍痛,显得有些沙哑。
我瞪大眼睛,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他道:“如果你留在这里,只会增加我的负担。”
我眼泪顺着眼角滑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没做声。
他目光在我拽着他衣服的手指上停留片刻,又转落在我脸上,嘴角抿成一条线,道:“你听话,不要让我为难。”
我就知道为了让我离开,他会这样说。
可我也不敢冒险,若是真的出事,连累到他怎么办?
所以,我只剩下一个选项,那就是离开。
他真的太狡猾了,我根本没有选择,只能听从他的意思。
我咬着嘴角,最后只能点头,道:“那你得和我随时保持联系……我到了就给你电话,问你情况……”
他冲我笑了笑,应了好,又道:“机场现在是关闭状态,但隔壁城市还有个国际机场,只要一个小时车程,我叫他们立刻送你过去。”
我点点头,自然不会反对。
既然他都计划好了,那肯定没有问题。
他便安排保镖护送我,催促我上车。
当时黄医生还在打电话,他也没让我和黄医生道别。
我虽然觉得不太礼貌,但我看黄医生很忙的样子,便也没去打扰他。
车子一路往隔壁城市开去,幸好天气转晴,雪都融化了,路上的交通也很顺畅。
只是我心里记挂着陶知州的伤势,怎么也无法得到安宁。
一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了国际机场,之后坐上了去法国的飞机,一切都很顺利。
我其实有些担心路上会遇到什么事,但幸好很平静,我不由松了口气。
但想着陶知州的手术,我在飞机上还是有种度日如年的焦灼感。
十多个小时后,终于抵达法国机场。
沈子衿果然在等着我,身后站着一排保镖。
我走过去,喊他:“表哥。”
他点头,道:“上车再说。”
车子开出机场,我第一件事是给陶知州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他手下,说是手术很成功,弹片取出来了,但是陶知州还在昏迷,没法跟我通话。
我心下一紧,连声问道:“那他什么时候醒来?不会有事吧?”
幸好手下告诉我,昏迷只是因为麻醉还没有消退。
我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挂断电话后,转眼见沈子衿正盯着我。
我一愣,道:“表哥,怎么了?”
他道:“你很担心知州?”
我想也没想便道:“当然。”
说着,我便把当时在机场的情况说了。
人肉炸弹离我们不过几米远,是陶知州把我护在身下,明明以他的身手,他是有机会逃离的。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陶知州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道:“知州对你很好。”
我对上他的视线。
他道:“我看了视频,他当时毫不犹豫地把你扑倒在地上,护着你……他是真的喜欢你。”
我嗫嚅着嘴角,没做声。
陶知州对我的心意,我确实能感受得到。
可……即使他对我千般好百般好,甚至愿意为我付出生命,但我总不可能因为感动就和他在一起。
比起回应他的感情,我宁愿把命陪给他。
我深吸口气,转开话题,道:“对了,你说你看了视频……是什么样的视频?我和陶队都在里面吗?”
沈子衿睨我一眼,到底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顺着我的话道:“你们遭遇袭击时,正好有人拍下了视频,发在网上,现在全世界都传遍了。”
我目瞪口呆。
也就是说,我和陶知州的样子已经让全世界的人看到了?
沈子衿似笑非笑地扫过我,道:“你真该去看看评论,大家都在祝福你和知州。”
我瞅他一眼,没搭理他,心里想的是,如果全世界都看到了,那是不是代表周勋也知道了?
他会误会我和陶知州吗?
知道我遭遇危险后,他会着急吗?
之前在飞机上我关了手机,我赶紧拿出来开机。
一共五十八个未接来电,都是周勋打来的。
我盯着熟悉的数字,犹豫许久,正要拨回去。
沈子衿却把我的手机抢了过去,道:“你要联系阿勋?”
我没有否认。
他道:“我会帮你报平安,但你不能和他联系。”
我瞪着他。
他轻叹口气,道:“你听我的,我不会害你。”
我又默默地盯了他几秒,到底没有反对。
沈子衿把手机收好,看向我,道:“我已经联系人去删除视频了,但你也知道,视频已经传播到世界各地,我的手还没那么长,只能删掉源头。”
这已经很好了,我向他道谢。
他道:“就怕盛庭那边看出是你……”
我身体一僵。m.xiumb.com
是啊,如果盛庭知道,肯定会追过来。
沈子衿像是瞧出我的忧虑,道:“不过你的脸被挡住了,也可能认不出来……我是知道你和知州在一起才知道是你。”
我却并没有他那样乐观。
因为周勋认出了我,不然他也不会打那么多电话。
而盛庭也是个精明的人,说不定他不但认出了我,还能查出我的航班,知道我来了法国。快看""w信号,看更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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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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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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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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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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