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下午五点多,我便悄悄卧进了胡姑娘的床底下。之所以是悄悄的,是因为土地婆婆提醒过我,姑娘被迷,如果她知道我在床下,必定是会告诉黄大仙的。
我一个大活人,在狭窄的床底下守着,大气不敢出,尽量保持身体不动,说实话我太难了。突然变得好佩服那些狙击手了,有时为了埋伏一个敌人,能够保持八九个小时一动不动,尽量眼都不眨,这是何其之难啊。
到了九点多时,床上的姑娘似乎有了动静,在床上转了转身。我心想,哎,是不是那个黄大仙马上要来了。但过一会儿,竟然又悄无声自息了——还是没来。
我浑身上下,不跟散架了似的,比跑了马拉松还难受。
一个成年人的注意力可以保持专注,一次大概就是30分钟,到了这个时间,必定是要分神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身体的放松,也保持精神的放松,达到一种禅定的状态,人很放松,但神识却无比敏感,哪里有声音、物体移动都能一清二楚,当听到感兴趣的声音时,会迅速清醒过来。
但我可不会什么禅定,只是尝试着,让自己的精神放松些,让自己身体放松此,但不一会儿,便觉得眼皮沉沉——我这不是禅定,而是要睡定了啊,忙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还悄悄地打开风油精的盖子,往口中倒了些,清凉入口,人一下子便清醒过来。
就是如此艰难地循环着。
一直到凌晨两点半时,窗户突然吱呀一声开了。然后似乎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就像猫走在地上发出的声音一般,很微弱,微不可察,如果不是天牛蛊在身,我必定是听不到的。
吱扭一声,然后又安静了片刻,再然后隐隐约约听到迷醉的女声,不成语调。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怦、怦、怦地乱跳。
我恨不得马上冲出去,给这黄大仙来盆黑狗血,但土地婆婆有交:黄大仙就是以细心狡猾闻名的,听觉十分敏锐,稍有风水草动便会惊跑它,好在它也跟人类一样,也有身体最弱、五感最弱的时候,在那个时候出手,才会一击即中,一举得胜。
时机不对,后患无穷。
土地婆婆告诉我,黄大仙在身体最弱、五感最弱的时候,会发出老鼠吱吱叫般的声音。
此时,我除了担心自己沉不住气外,还担心门外中年夫妻沉不住气,弄出声音来吓跑了黄大仙。
上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了。
我紧张得无以复加,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
大约又过去了两分钟,动静更大了,我感觉关键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
我右手握得更紧了,手里紧握的是一袋黑狗血……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我脑子里的那根弦仿佛崩得太紧了,此时此刻,已感觉不到紧张了,只感觉到一片茫然与空白。
空白之中什么都没有,只有冲出去冲出去的念头。
吱吱声又浑厚了几分,不能再等了。我双脚一噔墙壁,一股弹力从双脚传来,就将我向床外弹射出去,顺着这股力我右臂着地,往向前的地面上一拐,又一往回一划拉,我的半截身子主冲到了床外。
就在我准备用左臂撑起身体时,就见一双滴溜溜的黑豆子眼睛正盯着我,那黑豆子眼睛长在一副如大老鼠般的脸上,只不过那脸要比普通的老鼠要大上五六倍。
那双眼睛里有意外,有愤怒。
我还没有坐起来,不知怎么的,就见那大脸一晃,急速向我冲来,那大老鼠脸一边向我冲来,一边张开了大嘴,两颗獠牙越来越长,最后一直长到了下巴上,嘴里尽是细碎的鲨鱼牙齿,恐怖之极。
那恐怖的大嘴离我越来越近,五指、三指、两指、一指,来不及了。惶恐之中,我本能地将手中的黑狗血袋子冲它砸去,完全的本能反应,准头有限。
那黑狗血袋子,并未砸中那大脸,而是斜斜地砸在了它的右肩膀上,只是斜斜地跨过,稍稍擦了它的肉。琇書蛧
因为离得实在太近,又因为我情急之中力道奇大,对方向我冲得又猛,两相结合,那盛黑狗血的塑料袋子如被子弹击中的汽球,一下子爆烈开来,血水四溅,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一大半溅落在我的胸口、脸上,一小半溅在了向我冲来的黄大仙右侧身子。
就见黄大仙身子顿是一紧,口中发出啊的一声惨烈的呼嚎声,那声音嘶哑、尖厉,就跟老鼠被夹子夹住了尾巴一样,让人闻子畅怀。再看那被黄大仙的右侧身子,凡被黑狗血所溅的地方,均是如被点着了的野草一般,冒出浓浓白烟,还听到吱啦吱啦燃烧的声音。我鼻子中依稀闻到了网烤焦了的声音。
黑狗血见效了,我心中大喜。
那黄大仙扑下来的身子,突然又莫名其妙地往后弹去,就跟身后有一条无形的线在拉着退似的。
不过大喜归大喜,因为无力可借,我的屁股重重地跌回了地上,摔得我尾骨生疼,有过经验的都知道,尾骨的疼可不是一般的疼那么简单,而是能生生让人大脑空白的疼。
那黄大仙弹回到床上之后,屁股中一股白烟向我射来。我不敢怠慢,知道土地婆婆就是着了这白烟的道,为白烟中的阴气所伤。
生死攸关之时,我顾不得形象,我是在在屁股跌到地上的同时,身子往地上一躺,然后使劲向右侧滚去,堪堪避过白烟的一击。就在我刚刚跌坐的地面,被那道白烟射中,那里的地面依然冒出股股白烟,白烟所过之处,呈现出一块潮湿的黑色印记。
我的个乖乖,幸亏我滚得快,慢一秒都要被它射中了,那我不是就湾成了焦黑的烤鱼!大难不死必有厚福啊。
我急速大口袋里又掏出两袋黑狗血,一齐向黄大仙砸去。
黄大仙就是黄大仙,老百姓之所以这么怕他敬他,无非是觉得它拥有强大的神通。但又哪里知道,在这黑狗血面前,黄大仙就是林黛玉,残弱得无以复加。
而我这砸来的黑狗血袋子,已经吃过亏的黄大仙,当然小心戒备,不敢用手臂硬挡,而是身体以奇异的角度往右侧倒云,身体几乎像一张纸般侧伏在床上,我的两只袋子都扑了个空,砸到身后的墙上。
袋子片刻之间,便撞在了墙壁之上,袋子撞破,血水四溅。有点点星光落在了黄大仙的身上,这些微弱的星星点点没有给这人形大老鼠什么实质的伤害,只是让它身上起了几缕如丝的细烟,便没有了声响。这宝贵的两袋黑狗血算是浪废了。
通过这短暂的拼斗,在我脑海中这只黄大仙,已有了完整的形象。
它整个身量大概有一米三四,差不多是一个普通十一二岁孩子的身高,除了脸上之外,到处都覆盖着金黄色的体毛,那张脸上毛很少,基本上像个络腮胡白种人的毛量,只是那嘴前突着,还是一只大老鼠的嘴脸。
它初被我袭击,眼神里满是慌乱,毕竟做一个黄大仙被人供奉习惯了,估计还从来没有被一个人类攻击过。对,没错,袭击它的就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身上毫无法力。它看清了这一切之后,脸上露出了狞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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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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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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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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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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