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刚刚听到的时候并不相信,直到他偷听到爸爸跟爷爷也说了这个计划后才信了。虽然心里很开心,但他并不打算马上就和父母和解,尤其是臭爸爸,哼,把他一个人留在老家!明明常喜哥和春英嫂子都把小雪花小荷花一起带去鹏城了!
桂婶子也完全不想收拾儿子,天知道,她想儿子想了半年是多煎熬。张大叔心里也疼儿子,无奈这小子专门跟他对着干,即使有把他留在家里的愧疚,也抵消不了被他气出的全部火气。诶,自己怎么就没有常喜的福气呢!
不过收获了新衣服和新玩具,还是让小龙在村里出了一波风头,因为父母回家了,他的闹腾劲儿也全都回归,天天带着一帮小男孩在村里疯跑。
这天吃完饭,桂婶子准备带着儿子去赶集,买点年货。小龙突然想起来小雪花和小荷花,“妈妈,常喜哥为什么不回老家过年啊?”
“你春英嫂子过年也要上班呢,可辛苦了。”桂婶子跟儿子解释道。
“那你和爸爸在那边也很辛苦吗?”小龙担心地问道。
桂婶子瞬间鼻酸,儿子好像长大了许多。
“不辛苦。”
小龙不信,妈妈和爸爸都变瘦了,而且爸爸变得更黑了。他突然意识到,去鹏城并不意味着只有幸福。
“如果……你们很辛苦,我还是在家跟着爷爷奶奶。”天知道,说出这句话,小龙费了多少力气,眼睛里的金豆豆已经快要掉下来了。
桂婶子一把抱住儿子,“妈妈说话算数呢!等你放暑假,就一定回来接你。”
张大叔本想催促老婆快点收拾,结果在门外听到儿子这么体贴,有些感慨,这才离开半年,儿子居然会为父母着想了。
这次赶集,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春英两口子托付的事情办掉。
到了街上,桂婶子就开始仔细辨认街边的房子,依靠大概的记忆,又连续问了几个人,总算是和春英的姑妈见上了面。
姑妈之前就接到过春英的电话,因此很热情地招呼桂婶子一家,倒了水,又把饼干糖果拿给小龙吃。www.xiumb.com
桂婶子不客气地喝完了水,从村里到街上,走了一路,正愁口渴呢。寒暄了几句后,桂婶子就把钱和信连同四瓶酱料一起给了姑妈。
“姑妈,春英托我带回来的800块钱,你点一点。”桂婶子说道。按理说她该管春英的姑妈叫姐姐,但想了想没必要穷讲究,直接就顺着春英的称呼来了。
“没错没错,是八百,辛苦你了,孩子。”姑妈接了过来,当着面数了一遍。这也是一种礼貌,以示确认完毕,杜绝后续纠纷。
桂婶子爽朗一笑,“这有啥辛苦的。姑妈,我们过完年下鹏城前还会来街上一趟,到时候再来看看你,要是你有要给春英的东西,可以到时候给我们带过去。”
姑妈的目光变得慈祥了,“好孩子,难为你想得周到。到时候真得麻烦你来一趟。”
“没事,我们顺路而已。”桂婶子说道。
桂婶子陆陆续续地跟姑妈说了些春英和常喜的情况,还提了提冬雪生日后就不让人叫小雪花的事情,把姑妈逗得大笑。小龙也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
“那先这样吧,姑妈,我们去赶集买点东西。”感觉说得差不多了,桂婶子道。
姑妈应好,非得拿包糖果塞给小龙,桂婶子看姑妈给得诚心,就感谢了一番,拿着了。
一家人从姑妈家里走了出来,桂婶子因为完成托付心里松了口气,“春英她姑妈真和蔼,人也好。”
张大叔点点头,小龙也说了一句,“这个奶奶真的很好,看,她给我拿的糖,我最爱吃啦!”
桂婶子接到手里一看,是了,价格偏贵的花生糖,不是那种糊弄小孩的廉价硬糖,真是有心了。
“等下回过来,我也得备点礼,不然太不像样了。”桂婶子说道。
张大叔被儿子戳了下,也说道,“嗯呐,是得备点礼,咱们也不能给常喜丢脸。”
桂婶子斜眼瞧了老公一眼,这家伙也就看着大方爽朗,实际上是真的没心眼。不回礼丢的是自己的脸,常喜能让老婆拿800块钱回娘家,哪里会被嫌弃。自己要跟春英学学,不说给娘家多少,起码在教育老公这条路上,还需要进步。
姑妈这头,等桂婶子一家离开,她迫不及待地拿出了老花镜,把信封仔细地拆了,拿出信来,不止给她一个人,三张叠好的信纸,分别写着姑妈敬启,父亲敬启,宋东东亲启。
姑妈把属于自己的拿出来,除了提及自己一家在鹏城的情况,春英还对姑妈仔细地唠叨了一番注意身体。
全部看完后,姑妈摸了摸信纸,很是想念春英,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侄女,跟亲闺女也没差了。尤其是感觉到她话里的亲昵和关怀,心里很熨帖。
仔细收好信和钱,姑妈把老花镜收了。她要赶着去肉铺割个几斤肉,等会让侄子宋东东带回家。
等姑妈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整理好,没过多久,宋东东上门了。他对姑妈这里也很熟悉,宋家三姐弟都跟姑妈极为亲密。这不,人还没到,声音先传了进来,“姑妈,你帅气的侄子来看你了。”
姑妈笑着迎了出来,看宋东东大冬天的也只穿个皮衣,忍不住打了他一下,“这么冷的天,你就惦记着耍帅。”
姑妈要打,宋东东是万万不敢躲的,他心里把姑妈当做最亲密的家人。
害怕姑妈动作太大伤着,还特意半蹲下来,“这件皮衣好看嘛,我在里面穿了你给我织的毛衣呢!特别暖!一点都不冷!”
姑妈听到这话不由地停下了手,这个也是当儿子疼的,舍不得多打。
先问了问宋东东和宋父的近况,得知宋父时常膝盖疼后,姑妈叹了口气,“你爸爸年轻时候累狠了,才落得老了一身病。”
姑妈对自己的哥哥是极为尊敬的,父母早亡,她小时候全靠哥哥养活。
宋东东听了这话也不好受,他抖了抖自己的包,“我给爸爸买了药膏,应该能缓解一些。”
说着又把自己拎来的蛇皮袋拍了拍,“家里种的南瓜,冬瓜,还有各种小菜,爸爸都让我拿了点。”
姑妈点点头,“家里种的菜才好呢,过年我都不用买菜了。”
宋东东嘿嘿笑,他工作没着落,只会跟着人打打零工,赚来的钱,刚刚够家里的零用,也买不起啥贵重的礼物给姑妈。
姑妈也有心想让儿子帮着宋东东找个正经工作,但无奈自己儿子也就一般出息,虽然也有心帮表弟,但并没有合适的岗位可以推荐。这样一年年拖着,她看着宋东东的年纪渐渐大了,有些心急。
“东东啊,来年有什么打算呢?”姑妈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宋东东没答话,他假装渴了,找姑妈要水喝。
姑妈看出他不想回答,也不再问,倒了水给孩子,又把春英的消息跟宋东东说了,把牛肉酱菌菇酱各拿了一瓶装好递给他,再把自己给宋父准备的衣服,糖果和肉都指给他看,让他等会带走。
宋东东忍不住抱了抱姑妈的手臂。
“姑妈。”叫了这么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
姑妈拍拍孩子的手,“还有信呢,春英的信,我给你拿出来。”
宋东东有些兴奋,“姐姐一直没写信回来,我就在等着过年,终于等到了。”
姑妈一边拿信,一边帮春英说话,“春英工作可累人呢,她每个月都给我电话,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
“是是是。”宋东东应着,迫不及待地跟着姑妈进了房间。
姑妈把房门关上,把信和钱拿了出来,“信你回家再看,里面还有写给你爸的。春英还给你捎了八百块钱,你好好拿着,过年买点好的给你爸补补,也省着点花,把家里东西都添添,千万不能拿去玩乐,知道吗?春英才去了鹏城多久,俩孩子,冬雪还要上学,这八百块钱,估计是省了又省才省出来的。”
宋东东点点头,八百块钱真不少,他不敢想姐姐和姐夫带着两个外甥女怎么才能攒下来这笔钱,他是绝对不会拿着姐姐的钱去玩乐的。
姑妈也知道宋东东对家里人的话还是很听的,没有再说什么,再把关于孩子的事情说了说,冬雪不再让人叫“小雪花”,期末考试拿了第一名,小荷花在那边变得白净了,可能气候好,除了刚去的时候发了次烧,后来再也没有生过病。
“你爸肯定想知道这些,你记得回家跟他多说说。”姑妈最后说道。
宋东东老实应好,乖乖地拿着姑妈和姐姐的东西回了家。
等宋东东回到家里把事情大致说了说,两父子连忙各自拆了信。
宋父的信是报喜不报忧,重点在逗老父亲开心。
宋东东收到的信上,除了问及他的个人情况,还让他把宋父和姑妈的身体情况要在回信里详细说明。另外,又把关于钱的事情做了说明,是姑妈和家里各400块。看到这里,宋东东拍了下脑袋,果然自己太愚笨了,姐姐只给家里,不给姑妈,绝对不可能啊。
宋父看完信,心里宽慰了些,看儿子目露懊恼就问道:“怎么了,你姐姐信里跟你说了什么,拿给我看看。”
宋东东可不敢把自己做的蠢事告诉爸爸,“姐姐又训我呢,让我好好听你的话。信可不能给你看,咱成年了,有隐私权。”
宋父笑笑,也没强迫儿子,他向来对孩子们都很尊重。
宋东东见蒙混过关,又把姑妈跟自己说的关于俩外甥女的事情,都跟宋父说了,宋父果然开心,“都是好孩子!”
两父子把信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这才生火煮饭,准备晚上尝尝姐姐特意做的酱。
桂婶子在大年初二带着老公孩子回了趟娘家,小龙的外婆看到闺女很开心,唠了好久才舍得歇歇,桂婶子塞了一个红包给老母亲。吃过晚饭,又赶着时间回家,行程有些匆忙。
在村里的路上遇到王兰,桂婶子刚想叫声嫂子,王兰已经目不斜视地走过了她身边。
桂婶子气得不行,当着孩子的面没说什么,等到了家里,才忍不住对着张大叔说道,“你看到没,王兰那态度!我还想主动打招呼,气死我了。”
王兰不打招呼的原因很简单。她已经从村里人那里知道,常喜在工地上每天累死累活,春英为了照顾孩子上学,辞工当了保姆。想想两夫妻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挣到,她就觉得这个小儿子真是丢光了她的脸。看到开开心心回老家的张大叔两夫妻,自然不想给任何眼神,还担心他们会帮着常喜向自己讨路费。
至于春英为什么会从厨娘变成保姆呢,大约是桂婶子说春英现在帮别人家做饭赚钱,张三听了告诉李四,春英的工作是给别人喂饭,李四再告诉王五,春英给人照顾小孩,王五传出去的消息,就成了春英在鹏城当保姆。
张大叔拍了拍老婆的肩膀,“你气啥啊,别气了,常喜都不稀罕这个娘了。”
“我就想不明白,常喜怎么说也是个儿子,而且人长得精神,干活也利索,除了话少点,哪里就值得王兰这么厌烦呢?”桂婶子是把小龙当心肝宝贝的,自然无法理解王兰的做法。
张大叔也不能理解,“我也不明白,但是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么对常喜的,我都看习惯了。”
“儿子一家人去打工,过年不回家,连问都不问一声,我真的猜不到什么仇什么怨。”桂婶子有些迷茫,突然想起来常喜不带任何感情说的那句“他们不会问我们的”,打了个冷颤。
“别说这个了,你忘记分家那事啦,就那么点山地,还想把常喜头上的骗了走。”张大叔说道。
“诶,我现在想想在鹏城真不该问春英。想想也知道,他们两口子的礼数向来都不差,不是父母真的太过分,怎么可能一句交代也不给。”桂婶子有些后悔了,这等回了鹏城,春英要是想起来问她,难免要伤心。
张大叔倒是不担心这个,“没事,我们不提,他们夫妻绝对不会问的。常喜以前还对他爹娘有些期待,去了鹏城后,诶。”
桂婶子看出老公的欲言又止,让他赶紧说。
“有次有个新来的问常喜,在这边干活想不想爹娘,常喜当时冷冷地说了一句,我是孤儿。”张大叔说完又叹了一口气。那天晚上下班的路上,他也问了常喜为什么要那么说,常喜没说原因,只说自己父母有等于无,和孤儿又有什么差别。
桂婶子也被这么冷的话堵住了话口。两口子沉默了好一会,桂婶子才重新说道,“等我们回鹏城,专门带些家里的东西给春英和常喜吧。”
“好。常喜这人平时没话说,做人也是没话说的。”张大叔总结了一句,两口子都乐得不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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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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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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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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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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