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说得意时最容易忘形,老杜果然就忘形了。
在酒意的怂恿下,在田寡妇妩媚的鼓励下,他向田寡妇坦白了自己过去的种种恶行,包括偷窥、猥亵、性骚扰等。
他想以此表明对田寡妇的真心。
然而,对爱你的人表真心,这是勇敢,对不爱你的人表真心,那是愚蠢。
愚蠢的老杜就这样进这了田寡妇设下的圈套,他自以为很聪明,是个社会人,而田寡妇只是个农村妇女,胸大无脑。
自以为是,得意忘形,老杜在找死。
老杜坦白的录音带成了他的罪证,二叔决定动用私刑。
已经很久没有动用私刑了。自打解放以后,法律代替了族规,村委会替代了家族,非到万不得已,爷爷是不愿意提起族规的。
到了二叔这里,村委会主任和族长一肩挑,行起事来极为方便,加上近年来一些法律无能为力的事情层出不穷,这才又提起族规,动用了私刑。
二叔是有法制意识的人,一切言行皆以不触碰法律为底线。
记得曾经有一族中兄弟,打小好吃懒做,等到娶了媳妇有了孩子还是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害得妻儿常常有上顿没有下顿,日子甚是凄惨,最后竟连亲生父母也被活活气死了。
期间二叔叫来训斥了多次,都毫无效果。
这法律管不了人懒,二叔想起了族规。
在征得族中几位长辈同意以后,二叔动手了。
他先是给了那懒汉的媳妇一些钱,让她与孩子回娘家住一段日子。然后取出两张借据给豹子,让他去向懒汉要债。
在我们村,家家都曾向我的先祖借过钱或者粮,而且都有借条借据在。
爷爷曾特意拿出这些借条借据给我看,说以后可能用得着。
我随手翻了翻,有借钱的,也借粮的。借粮的落款日期大多集中在民国十八年和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借钱的则从清朝到现在都有。
记得当时玩心突起,想计算一下自古到今总共借出去了多少钱粮,结果被爷爷狠狠地瞪了一眼,只要放弃。
真没想到,我们这个破破烂烂的家,能有这么多钱!
后来我才知道,家虽然破烂,但代表的是李氏家族。
二叔交给豹子的两张借据都是那位懒汉的爹打的,一张是为了盖房借钱、借粮,一张是为了给懒汉娶媳妇借钱。
懒汉见借条时彻底蒙了,他从来没见过“族中”讨债。在他的印象中,这“族中”一直都是往外借,从来没有往回收。
看了看借条上数字,懒汉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赖账。
豹子根本不理他,直接就将他从家里撵了出去,锁上门,走了。
走时撂下两句话,第一句,“不还钱,别想再进这个家门!”第二句,“如果敢私自进来,打断你的狗腿!”
豹子表面上是村子里的恶人,背地里却是二叔的打手。
豹子是六爷的儿子,兄弟共三人,都在二叔的砖厂上班,活最轻松,工资却最高。因为小兰姐嫁进了二叔家,作为小兰姐的亲姨表兄,豹子对二叔更加俯首听命,也更加忠心耿耿。
摄于豹子的威名,懒汉不敢砸锁回家,又没脸去找二叔,就报了警。
警察来了,听说是经济纠纷,又转身就走了。
经济纠纷属于民事案件,属于法院受案范围,不应当由公安机关管辖。这一点懒汉不知道,二叔却一清二楚。
当天晚上,村里没有一家人愿意收留懒汉,他只能露宿街头。据他后来讲,午夜时分,从原上下来的寒风差点将他冻僵。
第二天天不亮,懒汉只能硬着头皮去找二叔。
二叔冷脸问:“去不去砖厂上班?”
无家可归、众叛亲离的滋味不好受,懒汉满口答应。
到砖厂上班是二叔整治懒汉的最好的办法,那里有的是又苦又累的工作,也有的是收拾懒人的手段。
数月后,懒汉在强大的威压下,脱胎换骨。
对于老杜,二叔也想让他脱胎换骨,但意念不是很强烈。
二叔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为了真正的李姓族人他甘愿冒一些风险,但对于像老杜这样的冒牌李姓族人(母亲改嫁带来的),他的心要松一些,能不管就不管。
可是,这一次他不得不管,因为老杜欺负到了寡妇头上。
在农村有四大缺德事,即“踹寡妇门、挖绝户坟、吃月子奶、打瞎骂哑”。可见,欺负寡妇位列第一。
可用什么手段惩治呢?
二叔思索了许久,又想起村子里留传的一个往事。
那是在民国时期,村里有个年轻媳妇染上抽鸦片的毛病。
其实鸦片的种植和生烟膏的收集便宜且简单,不需要什么太高的成本,但在官府与军阀的层层课税下,当时才有了“鸦片如黄金”一说。
为了筹措买鸦片的钱,那年轻媳妇将家中粮食去卖。
过去人们为了防止被盗,往往将粮食存放在卧房的楼上。那年轻媳妇便将卧房的天花板凿了个窟窿,让粮食自己漏了下来。
因为这种偷取粮食的方法极为巧妙,很长时间都未被发现。但纸包不住火,她的恶行最终还是暴露了。
为了惩治她,也为了挽救家,她的男人割来了一大堆满是刺的酸枣枝,又扒光她的衣服,将她轻轻地放在了上面。
成千上万根酸枣刺攮进了她的皮肉里,大的扎进去,鲜血渗了出来。小的刺进去,断在了里头。
此后半年,那些断在皮肉里的尖刺每时每刻都刺痛着她。
“对,就用它!”二叔打定了主意。
实施这次“刺刑”的仍旧是豹子,另外还有三个年轻后生当帮手。
老杜本想挣扎着去报警,但听了豹子播放的录音,就老实了许多。Χiυmъ.cοΜ
当着许多的人的面,老杜被扒光了脱衣服,只留下一个大红的裤衩遮羞。一位外号叫做“老玩童”的老头用尖利刺耳的声音宣布了老杜的数条罪状,然后大手一挥,老杜就被放到一堆酸枣刺上,随之发出杀猪般嚎叫,整个过程都在大家的嬉笑中进行,简直跟演戏一模一样。
“你不学好,也要被放到枣刺上!”在场的父母对身旁的孩子说。孩子的眼中随之露出满满的畏惧。
田寡妇没有在现场,但还是听到了老杜的惨叫,她的心有些乱了。
老杜身上的刺是刘家沟的纸花娘子给挑、拔出来的,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老杜只能趴着睡。那有些有刺的地方,稍微触碰一下就钻心的疼。
每疼痛一次,老杜对田寡妇的恨意就增加一分,等身上所有的枣刺都挑完时,田寡妇终于成了老杜发誓要报复的第一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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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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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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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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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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