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宓垂眸,心仿佛被一只巨手一把拽下,拖入了漆黑的深渊。
真的要这样接受吗?
她的夫君,难道只能是魏昀?
可分明、分明还有比魏昀更好的人选…
不论温宓心中如何挣扎,这件事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她知道,因为二姐,父亲母亲会更抓紧她的婚事,不给她自己做主的机会。
魏昀是她自己挑的,母亲给过她退一步的选择,只是她放弃了。
如此这般,她就不该怪任何人。
温宓轻轻一叹,最终还是接受了自己今后的命运,也要与昔日种种挥手告别了。
……
眨眼过去三个月。
宫里传来消息,说淑仪娘娘诊出喜脉,已有两月了。
全家都高兴,只有温夫人忧心忡忡,不时让人送信入宫,叮嘱温宛千万保重好自己,万事要防备着些。
如此也不安心,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安眠,于是决定带温宓去灵谷寺上香祈福,祈求神明保佑温宛与腹中孩儿平平安安。
——哪里想到却出了事。
前往灵谷寺的路上忽然一只野猫从道旁窜出,马儿受惊,高高扬出一声嘶鸣,疯了一般往前奔跑,本是要往左拐弯,马夫却怎么也拉不住,眼看前面就是断崖峭壁,这可如何是好!
马夫见状不妙,瞪大眼睛,扔开鞭子自己跳下马车,在地上狼狈地滚了几圈后屁滚尿流地跑了。
温宓与母亲在车内被颠得身子乱晃,掀开布帘一看,瞳孔猛缩,面色骤然惨白!
眼见峭壁越离越近,凶险将至,温宓没有犹豫,急急拽着茫然无措的温夫人跳下了马车——
“啊——”
一阵烟尘溅起,两人狠狠跌落,又被那力道往前带了一小段路,只听红木马车“吱呀吱呀”的几声戚弱的哀鸣后,随着奔腾的马儿沉重地坠下了悬崖!
温宓面色苍白,浑身疼痛难忍,回头一看,只见温夫人早已呆若木鸡,瑟瑟不已。
“母亲!”温宓紧紧抱住温夫人,流出泪来,“没事了,没事了母亲…”
话音未落,她便听见母亲急急的一声粗喘,随即肩上一沉…她悚然一惊,忙仔细查看,好在母亲只是晕了过去,其他并无大碍。
倒是她自己,手臂上於痕斑斑,足腕也受伤,动一下则剧痛难耐,恐怕伤到了筋骨。
刚要忍痛起身,后头传来急促杂乱的呼喊声,温宓一听,知是随行的丫鬟寻来,微微放下了心,一扭头,只见喜鹊杜鹃正往这里急急跑来,身后气喘吁吁跟着伺候母亲的两个婆子。
“主儿!主儿!”杜鹃满眼含泪,一下子扑到她身上,“您可吓死我了,还好没事!还好没事!”
喜鹊见温宓面露痛色,连忙将杜鹃拉起,又让温夫人靠在自己身上,减轻温宓的负担。Χiυmъ.cοΜ
“主儿,这下可难办了,您与夫人都不便行动,这儿离家又远,只靠我们四个,恐怕……”
温宓看了眼双眼紧闭的温夫人,心焦不已,电花石火之间倏然想起什么,赶忙问喜鹊:“今日是不是晋王老太妃来上香的日子?”
“老太妃逢六上香,今天正是九月六!”杜鹃大喜,折身就往回跑,“她老人家眼下定在灵谷寺呢!奴婢去叫人来帮忙!”
没过多久,杜鹃喊的人就到了。
只听一阵马蹄踏踏,随即一架马车奔驶而来,最前面一匹红棕骏马,上面的人玉冠玄衣,矜贵冷淡,修长手指一把收紧缰绳,飞快地翻身下马。
在马儿长长的嘶鸣声中,温宓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婆子们涌上来先把昏迷的温夫人抬上马车,一个婆子探头出来说:
“二爷,马车里坐不下人了!不如让温夫人靠在娘子肩头…”
杜鹃忙摆手道:“不妥,不妥!我家主儿浑身疼痛,若让夫人靠在身上,只怕伤势又要加重……”
此话一出,四周一静。
一只带着护甲的手掀开帷裳,随即传出老太妃微叹的声音:
“如此只能委屈些,与你二哥同乘一匹马回去了。”
温宓被两人搀扶着起身,只觉双足站立尚且艰难,看了眼正不知望着何处的宁桦,犹豫片刻,摇头道:
“宓儿可以在此等候,还请太妃奶奶先将家母送回温府,顺便让人通传一声,宓儿在此多谢。”
老太妃道:“怎能把你一个姑娘家丢下?无非是马匹颠簸些,好宓儿,且忍一忍,让你二哥好生护着就是。”
“可是…”温宓想说自己已有婚约该设男女大防,可话音未落老太妃便放下了帘子,一副不可商量的语气,令温宓无奈不已。
往日老太妃上香从不带子孙,她也没想到宁桦也在。
早知如此,她便不让杜鹃去叫人了。
眼看就要与宁桦同乘一匹马,温宓不禁捏紧了衣袖,心暗自悬了起来。
以前也不是没同乘过一匹马,只是那毕竟是幼时,现如今若再那般,恐怕会遭人非议。
马车和老太妃的随从已经掉头离开,这地方冷冷清清,就只剩下两人一马。
“过来,愣着做什么?”宁桦清冽如冰玉寒石的声音响起,温宓抿了抿嘴,心中缓缓松开一口气。
怕什么,那可是从前疼你宠你的宁二哥啊。
她艰难地往那边走,只是刚迈出一步,足腕便是一阵砭骨锥肤的剧痛,宁桦目光看过来,微微一顿,随即牵马走过来。
“脚也受伤了?”
温宓低低嗯了一声,“二哥扶着我些,我试着…”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一股力道横抱起来,她一惊,蓦然扭头,正对上他不带情绪的眼。
“二,二哥?!”
她的第一反应是羞愧,第二反应则是僭越礼数。好在没人看见,她急急道:
“二哥快放我下来,这样于礼不合…”
“你自己如何上去?”宁桦淡淡问了一句,反倒把温宓给问住了。
她被有力的臂膀托举起来,放在马上,稳稳坐好后,宁桦才翻身上来,从后面伸手扯住缰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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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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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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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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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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