琤琮递了杯茶,绕到敖霜背后捏肩,“眼看大婚在即,大殿下仍屡次调派七殿下,令他去处理岸上那些琐事。”
敖霜揉捏额角,“殿下他确实重情,但他首先是东海的储君。”她看向琤琮,挽住她的手,“众所周知,赑屃与诸兄弟相处和睦,可与睚眦的关系最好。睚眦回东海不久,根基未稳,而赑屃掌握一片暗棋,不得不防。他留在岸上,殿下才会少一些掣肘。”
琤琮顺从地坐了下来,“但听闻,二殿下与七殿下近来起了争执。这下,大殿该放心多了。”
敖霜笑了笑:“琤琮,睚眦多疑,却不是没有脑子。斩去多年的左膀右臂,换一个中途冒出来的近臣,且闹得人尽皆知。这事换你,你会去做吗?”
琤琮轻轻摇了摇头,“不到万不得已,奴婢不会。或许,他是急了……”
敖霜莞尔,“世事繁杂,瞬息万变,不到最后,放松不得。”
*
孙临清被门人发现在一处偏僻树林里。附近村民相传,昨夜里,山火焚林,野兽奔走,浓浓黑烟腾起,终被山中急雨浇灭。
几名猎户捡起烧死的野兽,扛在背上,负在篓中,嘴里小声议论着,快步下山去了,说不清是为捡到猎物而喜悦,还是担忧昨天山林焚火的怪事。
火鬣赤发,大红黑卦锦袍,一名修士伫立焦黑山林外,脚步一踏,便从正常的绿地,步入焦灼的黑土。
叶片雨珠滴落,五行门人围聚在旁,火原半蹲查看:孙临清面朝地,脸部漆黑,身体多处灼伤,检查其伤势,却是死于自己的武器赤火伞之下。随身携带的乾坤囊,不见了。
其师火原怒不可遏!
五行门分十天干、十二地支,意为树木的干与枝。门派招收弟子,向来由十天干中的十目: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依次选拔。剩下的,才由地支部挑选。掌门水曲与火原分管门派前,同出自十天干,只不过水曲在甲目,火原在乙目,论天赋,水曲略胜火原。火原一直不服,他在地支部盘桓许久,记恨水曲打压,在新一轮弟子选拔中,火原疏通关系,软磨硬泡,才优先甲目磨得这么一位弟子。
他在三徒弟孙临清身上投入太多时间精力。他的徒弟,人品样貌才学,样样不输五行门其他弟子,唯一的缺点,就是心计不如人。这一点,自己反复告诫,他总听不进去。十年前,孙临清被掌门水曲分派前往蛮荒,遭火禽灼烧,伤势反复一直未愈。近日,兴高采烈前来请辞,说要前往南方寻觅一样可以治愈自己伤势的宝物,名唤辛金元。孙临清天资好,勤勉努力,习得自己不二真传,若真能治好伤,假以时日,必能传承他的衣钵,叫水曲那老怪把霸占多年的天支部让出来……
是以,他未作考虑,赠予其赤火伞与乾坤囊,本意欲助其一臂之力,却未曾想,凭借孙临清如今水准,祭出赤火伞,会不会为人反制;乾坤囊里诸多灵宝,会否引人觊觎?
悉心栽培多年的得意弟子,死了。火原的怒意令在场的五行门弟子害怕至极。
……
冯如在林里疾奔。五行门的火焰擦过他的臂膀、后背,燃起几簇火苗,他登时倒地一滚,又立马弹跳起身。
胡乱在林中奔跑,不慎跌入一处洞穴。他已重伤,全因修士之体,令他下落的不至太过狼狈。黑暗吞没光亮,冯如小心后退,对他来说,最可怕的是洞外的那群人。
幽深的洞穴中伸出一只手,猝然按住冯如肩膀。冯如格挡后撤,那只手左不过离他三寸,最后反手擒拿,将他的动作牢牢锁死。
“你如果不想让他们发现,就别动。”
洞外有人声:“是处洞穴,好像很深,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东西。师妹、师弟,你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出口,二师弟和我在这里守着,五师弟你去禀告师父。”wWW.ΧìǔΜЬ.CǒΜ
冯如紧靠岩壁,瘫坐在黑暗中喘息,“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赤火伞是我留下的,乾坤囊是我安排在当铺的,你说我……是什么人?”
“你!是你杀死的孙临清?”冯如怒从胁生,“我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缘何污蔑我?”
“你喊,喊得倒是再大声点!”
冯如愤而起身,朝他面部全力挥出两拳。那个人冷冷地笑,像团影子,飘忽来去,冯如挥洒的力道俱陷入了虚无。他身形踉跄,见无法伤其分毫,并不恋战,夺步便往外走。
“怎么?”那人见冯如反身就往光亮走去,出声道:“你想向五行门的人说清楚?”
金色的结界在稀疏阳光下,熠熠生辉。冯如怔了半晌,“你、你是天、天界的……”
“哪一界的,不重要。”那人深埋冥色,笑道:“我只是想与你做个交易。尽管,这交易不大公平。”红色丝绦下垂,一枚菱形香囊在他手里飘飘荡荡……
……
方才在洞口出声的是五行门火原座下大弟子李旭。找寻孙临清一事,他并不是很上心,放眼望去,地支部卯、午两目,除却五师弟李漫,再无一名弟子真正将孙临清视为朋友。师父对三师弟太好了,好到几乎所有人都嫉妒。他们是后进生,而他孙临清天生就高人一等,他的天赋、资质以及师父对他的偏爱,使所有地支部的弟子难以望其项背。李旭是大弟子,九岁进的五行门,拜火原为师,早孙临清入门十余年,如停留凡界,他已年逾不惑。他明白,三师弟的资质远超自己,所以一进门就能得师父青睐,在修仙界,天赋、资质比凡世的身份门第更重要。
可他太不甘了……不甘心促使他听从那人的指引,带领众师弟师妹找到灵宝当铺,祸水东引。回顾所作所为,他并不后悔,更不在意害死孙临清的真正凶手是谁。他只知道,从此少了一根眼中钉、肉中刺,地支部少了个与他争位的劲敌,如此而已。
是以,他就站在洞口观望,慢慢地,等师父到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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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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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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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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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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