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月气得眼前阵阵发黑,因为害怕自己不小心摔倒就会直接气厥过去,她扶着幔帐,踉跄坐回床上,努力深呼吸很久,才得以平复情绪。
“竟、竟然说出这种话……”
渠月气性极大,突然被这样不留情面的骂到脸上,已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手指不受控制颤抖,哆哆嗦嗦捏着身下褥面撕扯,“竟然对我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她手指看似细软无力,却轻易将褥面撕得七零八落。
渠月闷头抱怨许久,陡然想起来,自己受了这么大委屈,不能不告诉二师兄。
于是,她立刻跳起来,来到书桌前,铺纸磨墨,挥挥洒洒便是数页。
惊怒散去,渠月欣赏着这份满含深情与委屈的书信,觉得自己笔力又有了长足进步,继续保持下去,必定能将那朵高岭之花攀折在怀。wWW.ΧìǔΜЬ.CǒΜ
她愉快地誊抄一份,晾干后收入缠枝莲绘的妆奁小屉,原稿则满满登登地塞入信筒,对着外面打了个口哨,引来只神采奕奕的飞鸽,将信筒系到它脚下,喂了一把松子仁,才拍拍它油光水亮的翎羽,示意它赶紧飞。
张守心已经烧好热水,端着煮好姜茶过来,就看见她还没有将湿淋淋的衣物换下来,顿时紧张起来:“小师叔,你怎么还没有换身干净的衣服?会着凉的!”
他话音未落,渠月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乐极生悲,不外如是。
****
渠月身体很好,鲜有病时。
可只要生起病来,就容易拖拖沓沓,难以痊愈。
而这人啊,身体不适,精神也就格外脆弱。
渠月也是如此。
这日,她又做梦了。
不知为何,她又一次梦到先前旧事。纷杂破碎的光景中,惶恐不安宛若一只无形大手,死死扼住她脖颈,只叫她无法呼吸。
旧日梦魇所带来的窒息感,激得她从床上猛地弹起身。
因着起得太急,渠月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伏在床边咳了好一阵,才勉强好受了些。
只是这么一来,就再也睡不着了。
窗棂外还是黑阒阒一片。她索性起身下床,摸索着点上灯,穿好衣服,用木簪随意绾了长发。
推开房门,谷中空气微寒湿润,撞入怀时激起一阵不适,嗓间酥痒难忍,她不由以袖掩唇,小声咳嗽。
“小师叔,风寒还没好吗?”
张守心刚拎着水桶走进来,就听到她缠绵不断的咳嗽声,未及将水倒入缸内,便担心地上前询问。
渠月摇摇头:“无碍,只是这两日有些倒寒,你且安心,之前的药丸还有,我稍后吃一颗即可。”
自从上次被小牛犊拱落水,她咳嗽的症状就一直不消停。
说着,她远望天际,素银的月挂在西方,还未退去。
这个时辰,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渠月摸了摸张守心柔软的发顶:“今日怎么来得这般早?这会儿,应是观中做早课的时辰吧?”
小童脸皱成包子状:“还不是我师父!明明我已经很认真,只是不小心打了个小小的盹罢了。”
他一边把小手的拇指和食指比在一起,分出些许距离,一边撅着嘴巴抱怨,“师父就非说我读课不认真,当着师兄弟的面罚我,一点也不顾及我的颜面!我不想在外面丢脸,想着好几日没来见你,就偷偷跑了过来。”
说着踮起脚尖看了看渠月身后微翕的房门,提醒道:“对了——小师叔,你又忘记锁院门,虽说这院子三面环山,唯一出口只有观后那条小径。可不锁好房门,终究是不行的。”
“我可是答应过二师叔的,要照顾好小师叔呢,你这个样子,会让我寝食难安的!”
渠月怔了半晌,回过神,看他小大人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他脸蛋,笑靥如花,明净秀美:“就你还好意思说寝食难安,我怎么觉得几日不见,你又长胖了呢?”
张守心被捏住两腮,口齿不清:“窝才没有长胖,窝一直在担心小师叔,吃不下、碎不香!”
渠月逮着他的软乎乎的小脸一通揉:“你才几岁,照顾好你自己罢。再说了,我这么大一人,哪里需要你一个小孩照顾?”
张守心自认为是能挡一面的小大人,挺着胸脯,郑重其事地反驳:“我才不是小孩子。我都已经九岁了,是知世明理的年纪,倘若在山下,我都不能跟女孩子同席而坐。小师叔再将我看做小孩子,就是瞧不起我的男子气概,我可是要生气的!而我一旦生气,就再也不会来找小师叔了!”
“乖,是我错了。”
“那小师叔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哦。”总觉得自己在被敷衍,他不放心地叮嘱。
“必不会,你放心。”
张守心这才放松紧抿的嘴角,露出一个缺了虎牙的憨笑。
——这孩子正在换牙期。
之前因为门牙掉了,说话漏风,羞于见人,半月不敢来见她。
张守心勤快地给她添满水,见厨房里堆积的柴草还有老高,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柴刀。
渠月喝了药,顺手捡了之前下山买的麦芽糖给他。
张守心跟她一起坐在外檐下的阶梯上,嘴里咯吱咯吱咬着姜黄色的糖块,里面放了桂花,吃起来香甜可口。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琐碎话常,院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定睛看去,是张渠明。
“师父!”
“掌门师兄。”
二人起身见礼。
张渠明二十有五,身形高大,甚是威严。国字脸上有两道泪沟纹,因为笑比河清,看起来有点吓人。
他推门而入,先是不愉快地厉了一眼皮猴儿,将他瞪得抓耳挠腮站立不宁,才看向身前垂首静立,仿似听教的小师妹。
小师妹渠月,随着年纪渐长,已经展露出蓊若春华的昳丽。
肌肤盛雪,眉目如画,即使不着华裳,不施粉黛,也美好的让人移不开眼。如空谷幽兰一般,恬静淡雅,哪怕她此时病容未去,螓首低垂,点漆的眸子被长如蝶翼的眼睫掩去大半,也减不半分姝色。
只是,谁能想到,眼前这个神仙妃子,偏生得那般薄凉乖张。
如果小师妹的心性,跟她容貌一样出色就好了。
张渠明心下叹气,想起二师弟前不久给自己寄来的信,率先先伸出和解的手,对她道:“阿月,之前是我太过苛刻,说了伤害你的话,以后不会了,今日是你生辰,我……”
他想说,别置气了,我们一起吃碗长寿面吧。
张渠明也反思过,就算渠月不小心长歪,也是他教导不利。哪有将自己的错推给她,使得彼此生分的道理?
况且,他既为兄,又为长,怎能跟小丫头斤斤计较?
这样想着,张渠明脸上愧意更浓。
自从那日他说出那句话,渠月就再没有主动出现他跟前,想来是被他伤透了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驯养日常更新,第 3 章 第 3 章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