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大灯?大灯算了球。”张继祖不明所以,又好气又好笑。
笑过之后,他更觉得,这姓孟的傻病没好。要不就是怕自己闹事,所以要请自己吃酒,借此堵住自己这张嘴。
只是,那两千五百文,总在他脑海中晃悠,搞得他心烦意乱。
又几杯下肚,孟凡笑道:“其实说开了,值什么?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孟某人家财巨万,挥金如土,从来不喜欢钱。就喜欢交朋友。交张兄这样的朋友,会玩儿的朋友。”
“真不是你给我造的像?”孟凡假装醉酒,猛然大声吼道。
张继祖吓了一跳,起身说道:“当然不是,你想干啥?孟兄你醉了。”
“来人啦,把,把钱抬进来。”孟凡叫道。
门外吱呀一声,孟三孟五,抬了一箱通宝,咣当一声,放在了地上。
“是不是你?是你,你就拿钱,走人。咱们恩怨两清,互不相欠。”孟凡站起来,拍了拍张继祖的脸。
张继祖虽然很生气,但看在钱的面子上,忍了下来。
“这画面我怎么看不懂呢?”他头脑有点发懵,却是一言不发。
“三儿,再拿钱来。”
孟三孟五又抬了一箱钱进来,一箱足足两千五百文,两箱五千文。
张继祖眼睛直了,呼吸都有些沉重,瞅着亮闪闪,泛着油光的通宝,鼻子都有些发酸。
“你还不承认?张兄,够了啊。再多孟某可拿不出来了。”
“你不是视钱财如粪土吗?你不是不喜欢钱吗?你不是家财巨万吗?咋就没了?”张继祖生气了。
“再给我兄弟整两箱。”
“砰砰。”四箱通宝晃得人眼晕。
张继祖瞧着这些钱财,把心一横,想道:“爷爷承认了又怎地?他若要拿我,也没这么容易,口说无凭,我只不留下证据,钱财终是我的,他也奈何不得爷爷。他要敢耍爷爷,有他好看。”
“孟兄,你刚才的话,当真?”
“若假一个字,叫我天打五雷轰。”
“好,我承认,你的造像,就是我找匠人做的。”张继祖绷着脸,盯着孟凡,孟三,孟五。出了一背的冷汗,酒全醒了。
拼着挨顿好打,他也要试试,这到底是不是个傻子。毕竟有一万钱的赌注。
“唉,这就对了嘛。我早说,张兄一定就是我的恩人,你们还不信。现在如何?真相大白了吧。”孟凡嘲笑着孟三孟五。
孟三孟五嘿嘿一笑,绷着的脸终于开了。
“帮我张兄弟把钱送回去,好好送到家。我张兄弟喝醉了,用我的马车。”孟凡晕乎乎的,摇摇晃晃的攀着张继祖,吩咐道。
张继祖脑袋嗡得一声,木然道:“真给我?”
孟凡伸手使劲拍了拍他松弛的脸,笑道:“都给你,现在它们姓张了。拿着它,买房,买地,买小娘子,嘿嘿。”
张继祖如在梦里,走过去捧起一贯贯铜钱,晕乎乎的。先前太紧张,这一放松,就有些恍惚,抱着钱就不撒手。
孟三孟五抓住箱笼,抬起来就往外走。
张继祖急了,扑上去道:“我的。”
“我们给您送府上。”孟三孟五不由分说,抬起就走,张继祖紧紧跟上。
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铜钱抬进了马车里,张继祖也跟着坐了进去。捧着一贯贯铜钱,他仍然觉得有点不真实,可思绪却忍不住就跑到了得月楼。
四箱钱整整齐齐,向张宅所在的长寿坊慢慢行去。
路过得月楼,他忍不住掀开车帘,就想乘着酒兴,去嫖个痛快。
可一瞅四大箱子通宝,又怕没人照管,给人偷了去。只得辛苦忍着,一路回了张宅。
孟三孟五服务到位,恭恭敬敬的把四箱钱财,全都抬进了张宅,足足一万钱。
张母看见这么多钱箱,吓得目瞪口呆,不住的问孟三孟五:“你们,你们是谁?为何往我家里搬钱财?”
孟三孟五也不理她,利落的搬完收工。赶着马车就离开了。
张母急得像油锅上的蚂蚁。她毕竟做过多年生意,知道钱财并非大水打来的道理。m.χIùmЬ.CǒM
任何钱财,都要付出代价。这一万钱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因此她着急的追问道:“孽障,你从哪里诓来这许多钱?须知不义之财不可取。取之必然夭寿。”
“儿子要说,这钱是孟家酒楼的东家给的,你信不信?”张继祖得意的捧着一贯贯铜钱,嘴都笑歪了。
直到这些钱进了家门,安然码在他床上,他那颗心才算落下来。
“他凭白无故,为何要给你钱?”张母心里疑虑重重,她有一种预感,这些钱要赶紧还回去,不然家宅定然不宁。
“你快把这些钱还回去,不义之才不可取呀。”说着,张母抢身上前,就要去拖那些箱笼。
张继祖急了,一把推开母亲,骂道:“老东西,你疯了吗?这是老子的钱,它现在姓张。”
“好一个姓张,很好,很好。”这时,只听见门外一阵喧闹,有人一脚踹开了院门,闯进了院内。
急得张继祖抓耳挠腮,拼了命的拖着箱笼,往床底下塞。
张母见有人进来,知道大难临头,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眼睁睁得看着两个彪形大汉,闯进了屋子。
张继祖才把第二箱通宝抬到地面,正要往床底塞。一只脚咣得一声,踩在了箱子上。
“要不要我们哥儿俩帮你呀?”来人说道。
张继祖嬉笑着,硬着头皮低下头,不敢看来人,小声道:“不敢劳烦二位哥哥,我还是自己来吧。”
只听“砰”得一记勾拳。
张继祖整个身体斜斜的飞了出去,轰隆一声,砸塌了半边木床。
床上两箱铜钱轰隆一声,翻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张继祖脸上像是开了间油彩铺,黄的,红的,白的,糊了一脸。
黄的是稻草,红的是鼻血,白的是棉絮。
张奔抢上前去,一脚踩在张继祖肚皮上,大吼道:“这钱,哪儿来的?”
张继祖只觉得一肚子委屈,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有气无力的说道:“人家给的。”
“人家给的,人家给的,我叫你人家给的。”张奔左右开弓,劈里啪啦,一阵好打。
只打得张继祖鼻子歪了,眼也斜了。头发乱蓬蓬,像个鸡窝。脸肿得像猪头。有出气,没进气。
“人家为啥给你呀?”张侃体贴的趴在地上,和张继祖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温柔的问道。
张继祖只觉得身上阵阵发寒,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对面的笑脸,简直像是活阎王一样扭曲。
“唔唔唔,我也不知道啊。人家就要给咱……”
“给咱,给咱,给咱。”张侃暴跳如雷,一蹦三尺高。喊一句,踩一脚,差点没把张继祖的脑仁给踩出来。
“他怎么就不给我呢?也不给我兄弟张奔,就给你,就给你。你是他亲儿子啊?”
“是啊,他咋就不给我呢?就给你?你长得比我排场啊。”张奔粗声大嗓的,一把抓住了张继祖的鸡窝头,像擒小鸡儿一样,拎起来。
就见张继祖死死咬着牙,像是吞了一口蛤蟆,嘴里呜呜呜哭了不停。那眼泪像是两个泉眼,咕咕咕往处冒水。打死他他也不敢再说一个字。
“哭哭哭,哭你老母,你老母还没死呢?你以为你不说话,老子就不打你?”张奔抡起莆扇大的巴掌,啪啪啪啪,像放鞭炮,打得一张猪头连他妈都不认识了。
“啊啊啊……”张继祖号啕大哭,朦胧泪光与血光中,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孟凡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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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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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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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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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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