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连连点点头,有一种扎心的感觉,如鲠在喉,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玄月抱着哥哥,坐到了小叶床边,“他们都叫玄墨(玄默)不过那两个墨(默)字是不一样的。哥哥是笔墨纸砚的那个墨,妹妹是默写的默。”玄月现学现卖,不过她可记不住方一说的那两首诗,所以就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思表达了。
看小叶眼里含着眼泪,一会儿看看哥哥,一会儿看看妹妹,嘴里说着“太好了,太好了,你们都没事儿,你们的妈妈也没事儿,真的太好了。”玄月的心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死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对小叶本没有什么好感的,但人都是有同情心的,曾经她做错了事,如今已经用一条命还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只是可惜了她大好的年华,变成了一个生命定格的人。
趁玄月和小叶逗孩子玩的功夫,方一拉马丁到一边,低声问他:“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马丁摇摇头,侧目看着跟玄月聊天的小叶,“她一会儿就忘了,我想过让她把自己经历过的4分37秒的记忆录成视频,然后当这次的记忆消失时,就可以打开来看了,可我尝试后发现是行不通的,因为她观看视频就已经过去了4分37秒,那么就变成她此生都要不停的播放第一个4分37秒的记忆,那真的不现实,对吧。”
马丁说着微微仰起了头,方一知道,他是不想让眼泪掉落。
“这样一来,她的人生其实就只剩下4分37秒了,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她呢?”此时此刻的马丁犹如一头困兽,挣扎着却是很无力。
方一也很无力,她也一样无计可施,正在两个人的对话陷入沉默的时候,玄月急切声音传来,“小叶你怎么了?”从她的视角看卢小叶忽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她正用无比陌生的目光看着已经被她掐着咯吱窝,抱到眼前的妹妹,上想打量着正手舞足蹈的孩子,似乎是不懂为什么自己的手上多出了一个萌娃来。
小叶也同时听到了玄月的问话,扭头看了看玄月和她怀里的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我这是在哪里?这是谁的孩子?”
方一赶紧绕过马丁走到了小叶的床边,“他们是我的孩子,是你那天在塌方中救了我的命,他们才能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你受伤后,一直是马丁在照顾你的,他打电话说你醒了,想见我和孩子们,我就把他们都抱过来了。”
“方一,你原谅我了?”小叶的眼里还有之前方一允许她给孩子们喂奶,哭过后残留的泪痕,可此时的眼神却是那么的不确定和迷茫。
说完方一很自然的从小叶手上接过了妹妹,抱在怀里,打开背包拿出已经装好温水和奶粉的奶瓶,按动了一下瓶盖,一瓶温度刚刚好的牛奶就算是即刻泡好了。方一把奶瓶递给玄月,玄月接过来却没有马上给哥哥喝,因为她不会喂奶,还要等方一演示一下。
方一又从包里拿出另外一个奶瓶,如法炮制,然后问小叶,“你愿意给他们喂奶吗?”
小叶猛点头,又一次从方一怀里接过了妹妹,调整好抱孩子的姿势,才接过方一递过来的奶瓶,然后抬起头来,跟玄月一样等着方一的下一步指示。
见这两个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奶瓶都眼巴巴的看着她,整齐划一的动作和这一刻的温馨喜感,瞬间冲开了方一心里的阴霾。
“手腕保持竖直,把手臂抬起来,向下倾斜45度,把奶嘴整个送进孩子嘴里,让他们自己吸吮就可以了。”
方一说完,小叶和玄月两个先后照做,都有模有样的喂的不错,马丁也被这温馨的一幕征服了,带着泪露出了小叶苏醒后,唯一的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本来一切都挺好的,可还没等孩子们的奶喝完,小叶的大脑就又翻篇儿了。明明上一秒还在温暖的笑着,可下一秒,她眼中就流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看着怀里正咕嘟咕嘟喝奶喝的正欢实的妹妹,和自己手上的奶瓶,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这是怎么回事?
方一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走过去半蹲在床边,“小叶,你怀里是我的孩子,她是妹妹,玄月抱着的是哥哥,你应该还记得是你在塌方中救了我们母子三人的命吧?他们因为你的庇佑,如今都很健康,也都没有受伤。你昏睡了快一个月了,昨天才醒来,今天你让马丁打电话告诉我,说你想我了,也想见见孩子们,我才抱着他们来的。”
说到这里,方一握着了小叶抱着妹妹的手,“我已经来了有十多分钟了,医生说你只有4分37秒的记忆,然后大脑就会断开重启,你前面的那段记忆就会消失掉,所以你已经忘了我来了,也忘了我刚刚才教会了你如何给孩子喂奶了。”
说着方一向上推了推小叶握住奶瓶的手,让奶瓶倾斜的角度大了一些,这样妹妹才能喝到瓶子里剩下的那部分奶。
小叶再次很快接受了方一对她之前的记忆的复述,这时玄泽也走进了病房,他略过小叶,走到马丁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出来一下,然后两个男人就走出了病房,把所有空间都留给了三个女人和两个孩子。Χiυmъ.cοΜ
待小叶又一秒回到初始状态后,玄月先开口了。
“我是玄月,你应该是记得我的,你因为拼命救我嫂子所以受伤了,撞坏了大脑管理记忆的那个地方,所以自从你在昏迷中醒来,每次就只能保持4分37秒的记忆,现在你之所以对你眼前的我们表示陌生,就是因为你的大脑记忆又自动重启了,我们其实已经陪着你度过了好几个4分37秒了。”
玄月说完,小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她环顾了一下病房,又往门口看了看。方一瞬间会意,“马丁跟玄泽在走廊上聊天,他没走,他一直在做你的复读机,帮你无数次的重复你之前的记忆,告诉你发上了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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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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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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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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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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