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于如此真实的世界里,方一却无端的生出一种缥缈的不现实感来,坐在身边的杨柳心已经随着飞机不断的爬升和晃动睡去了,呼吸均匀平和。
带上耳机,打开座位前的小屏幕,随手点开了一部电影,也没留意看电影的名字,大约是一个发生在50-60年代,中国农村的故事。
女孩出生的时候,妈妈难产生下她就撒手人寰了,那个年代还没有完全消除愚昧的封建思想,奶奶认为她是不祥之人,一出生就克死了亲妈。父亲觉得她是个女孩子,将来总是要嫁人的,还不如再生个男孩,长大些还能帮着家里干农活。
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8岁,一个6岁,正是男孩子最顽皮的时候,待她长大一些了3-4岁的时候,经常被两个哥哥作弄和欺负,因为奶奶不待见她,所以有口饱饭吃就不错了,童年基本上没什么值得回忆的地方。
慢慢的姑娘长大的,14-15岁的时候,被隔壁村里屠户家的大儿子看上了,屠户在他们村算是富庶人家了,奶奶正愁她的大哥,已经20好几了,因为家里穷都还没能说上一个媳妇,就以20块钱的高聘,把她给许了人家。
她出嫁后的第二天,大哥10块钱娶了一房媳妇,表面上看在那个年代似乎是皆大欢喜的,但是这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没人关心女孩子心里的感受。
屠户家的儿子起初对她也还过得去,但是后来在她连续生了两个女儿后,就越发过的不好了,几乎每天都是棍棒加身,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做饭,喂猪,放鸡鸭鹅,给孩子喂奶,生了两个孩子,她却一天月子都没做过。
后来她又怀了第三胎,村里的老人都说这胎看着像男孩儿,丈夫很开心,终于不会一不顺心就打她了,但是好景不长,她一天上山采蘑菇的时候,不小心滑倒了,丈夫破天荒的抱着他,赶着马车跑去了镇上的医院,结果孩子还是没了,而且因为孩子已经快四个月了没保住,医生说以后都恐怕不能再生了。
这下他的苦日子就开始了,挂着吊瓶就被丈夫从床上扯到地上殴打,医院的医生看不惯,说了两句公道话,就被丈夫说成是看上了她老婆。不敢在言语了。xǐυmь.℃òm
后来的两年多里,她就像是家里干活的工具一样,每天被丈夫和公婆驱赶着劳作,丈夫见她不能生育,就连碰她的兴趣也没有了,慢慢跟村里的一个寡妇好上了,寡妇后来怀了孕,还为丈夫生下了一个儿子。
这事全村人都知道,却又都当看不见一样,都认为她既然不能生育了,那她丈夫那么做当然是理所当然的,况且寡妇还给男人生了儿子。
有了儿子后丈夫越发看她不顺眼了,巴不得她那天再摔一跤摔死就算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接寡妇回家住了。
这种畸形的关系又维持了一年多,丈夫一天冒雨去农户家收猪,被山体滑坡给埋了,头七刚过,寡妇就抱着儿子找上门来,孩子往床上一放,就问两个老的管不管孙子?老人家当然不会不要孙子了,就不得不给了寡妇一笔钱,寡妇丢下孩子就走了。后来听村里人说是跟一个货郎好上了,私奔了。
女人听了私奔这件事,忽然心里就萌生了一个念头,她也想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她舍不得孩子们。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纠结着,孩子们都7-8岁大了,女人一晃来这个家当牛做马也整整10年了,她本想为了一对女儿忍了这一生,谁知道那一年村子里爆发癔症,得病的都是孩子,他家的三个孩子都病了,婆婆只给孙子买了一支特效药,而她就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女儿活活病死了。
这次她硬气了一回,吵翻天硬是跟婆婆要了点钱,给两个女儿买了一口小棺材合葬了,就埋在山上从前她采蘑菇滑倒的那个山坡上,她总觉得那个山坡上有她另外一个孩子的气息。
女儿们下葬的第二天,半夜里她就收拾了几件衣裳,背着个简单的包袱走了,靠着一双腿走出了十万大山,走向了她的新生。
影片最后几分钟的镜头是女人穿了一条红裙子,手里抱着几本书,跟一位西装笔挺的男士走在路上的画面,能看到的也只是男士和她的背影,大的环境应该是北京天安门前的长安街附近。
影片放完了,方一却还在思考着,她点开屏幕,随机播放了一部电影,却在短短的90分钟里,看的了一个人的一生,第三个孩子流产后,婆婆让她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指着她的鼻子骂他是扫把星,一出生就克死生母,现在又克死的自己的孩子,难道将来还想把她的丈夫也克死吗?
这应该就的影片的后来丈夫被埋在泥石流里,还有奶奶不给孙女们买药,只给孙子用药埋下的伏笔。人生到底要经历多少意外、悲痛和无奈才能让心变得坚硬,百毒不侵。
方一进而想到了自己的人生,小时候她曾经偷偷的想过,父母离婚会不会因为她是和女孩,就这样她在心里把自己认定成了罪人,直到那天在学校见到了牵着杨柳心手来报道的父亲,才知道父母的离婚跟她没关系。
可是父爱的缺失让她对男人的了解一知半解,遇到了轻轻松松制服劫匪,见义勇为的独孤宇,就认为他就是她的整个世界了,她恋爱的时候,母亲正处于更年期,心烦气躁的她躲还来不及,哪敢问太多,就更别提跟母亲坐下来交流了。
那5年婚城,她伤心又不甘心,爱的卑微、过的心酸,她想到的逃离的方式不是勇敢的离婚,离开独孤宇,而是自杀,离开这个让她难过的世界,或许还带了点让独孤宇悔恨一生的意思,那时候的她对自己何其的不负责任。
“傻瓜。”方一想起了玄泽经常说他的话。
快30年的人生路上,跟玄泽在一起的100多天才是她生而为人,体会过的最快乐的时光,她一直认为玄泽是上天送给她的礼物,可是上天也太儿戏了吧,怎么又收回去了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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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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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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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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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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