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一路抽抽搭搭的跑回了病房,一头扎在薛凯怀里放声痛哭,薛凯轻声细语的哄了好久都无济于事,玄月反而哭的更凶了。
从小在正能量的家庭里长大,三观都培养的很好,不撒谎、不议论别人的是非,不无缘无故指责别人,可如今她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欺骗方一,还在她最痛苦的时候,用一句句尖利如刀的刻薄话去刺伤她,玄月觉得自己就是个刁妇,是坏人。
玄月跟方一是朋友,心里尚且感觉过意不去,杨柳心跟方一是姐妹,看着哭的奄奄一息的姐姐,心如刀绞一般的痛,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瞒着姐姐,如果姐姐想不开,没熬过去自杀了,那可就成了现实版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了。
龙樱在旁边看着抱着骨灰坛无声落泪的杨方一,心情也是低落到了极点,她觉得自己就是帮凶,是刽子手,干脆坐到方一身边也陪着哭了起来。
申仕一直站在爸爸床边,小手握着爸爸的大手,他还小还不能完全理解大人们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已经有了的对喜怒哀乐的感觉,那一双大眼也是水雾升腾的,在三个女人身上转来转去的,透着让人怜惜的无助。
申澜艰难的从床上微微的抬起身体,对着门口大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方一,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话说出后久久没有听到任何回音,申澜心里也难过极了,但他却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没有流泪的权利,不然这种悲伤的情绪就会再度蔓延,等三个女人都到达极限的时候,场面就会变的不可控制。
无奈之下他给薛凯发了一条信息。
信息发出15分钟后,薛凯出现在了申澜的病房门口,先是跟申澜无声的点了点头,才走到方一面前蹲了下来。
“玄泽比我大,如果没有这次意外发生,我应该叫你一声嫂子的。”他的话让方一微微抬起了头,目光移动到了薛凯脸上,却好像没有任何焦距,只是跟他对望着。
“我想请你原谅玄月的直接,你失去了爱人,而玄月失去了哥哥,他们的父母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他们那天被你对着玄泽烧焦的尸体哭泣的行为所感动了,所以同意把亲人的骨灰交到你手上,让你带走他。可是今天火化的时候你没有来,人没有来,电话也没有,没有任何的交代,之所以刚才来送骨灰的是玄月,是因为阿姨已经哭的晕过去了,叔叔在强忍悲痛照顾着她,两位老人家顷刻之间像是又老了许多岁,玄月她或许言语上让你不舒服了,请你理解,她心里的悲伤绝对不比你少。”
薛凯的话说的很谦卑,又因为他是站在第三方的角度上在说这件事的,所以让人更容易听得进去,方一仰起头来,好一会儿,才终于止住了泪水。
“请帮我跟叔叔阿姨转达歉意,对于我没有去参加玄泽的火化告别仪式,我没有任何要解释的,还请帮我跟玄月说声抱歉,是我辜负了他们的成全。骨灰我还是厚颜无耻的带走了,这可能是支持我活下去唯一的东西了,请原谅我的自私。如果他们允许,我请求他们今后让我代替玄泽照顾二老颐养天年。如果他们不愿意,我必不会多打扰。”方一的声音带着颤抖的情绪,压抑着心中的悲痛,让所以人为之动容。
“好,我会照着你的原话转达。阿姨担心你会因为玄泽的离去而轻生,她让我特别告诉你一句话,从今往后你的生命就不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了,你要带着他儿子的所有心愿,认真的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薛凯说完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申澜,点点头便走了。
他走后大家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申澜努力的把头挪到床边,在儿子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申仕乖巧的点头,然后跑向了方一。
“干妈,对不起,今天要是我不给你打那个电话,你就不会难过了对不对,要不你罚我吧,吵字帖,打手板,不吃糖都可以。”申仕一边说,一边把手放在方一抱着骨灰坛的手外面,小小的手带着温暖的触感,瞬间有一丝暖意流入了方一心里。
“乖,干妈不怪你,可能这就是老人家常说的命,我们都违抗不了。申仕今天做的是对的,爸爸妈妈都发生了危险时,就应该跟你知道的其他人求助,申仕找了心心阿姨,又找了我,而没有去打扰年迈的爷爷奶奶,也是对的,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奶奶还有严重的高血压,如果着急上火就会犯病的,所以我们申仕今天做的非常好。”方一沙哑的声音,带着理性、无助和温度,让大家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关是闯过去了。m.χIùmЬ.CǒM
方一小心心翼翼的抱着玄泽的骨灰,起身跟大家道别,她得回去收拾东西了,明天上午的飞机飞回东海。
“姐,我跟你订了同一班飞机的机票,明天8:30我去酒店接你。”杨柳心抱了抱姐姐,忽然觉得姐姐又瘦了很多,肩膀显得越来越单薄了。
“嗯......”方一点点头,便一个人走了,医院的走廊很长,她的身影落寞而又带着坚强。看的龙樱有点受不了,“我们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申澜看着窗外,时值正午,冬日暖阳铺满了窗台,却让人感觉那束光有点微微刺目。
杨柳心已经无暇思考对与错了,反正事已至此,就这样吧,或许长痛不如短痛,姐姐从小就坚强的过分,这次也一定能挺过来的。
方一走出住院楼的门,迎着阳光站了很久,她不是不认路了,而是人生似乎失去了方向,也没有了导航。
玄泽透过玻璃窗,看着呆立在阳光里的方一,默默的说着对不起,就算沐浴着阳光,她的心也是一片冰凉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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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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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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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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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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