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知道玄泽已经离世后,杨方一都处于一种莫可名状的情绪里,她一方面知道玄泽的死已成定论,一方面大脑里总有一个声音在跟她说,玄泽没有死。
于是她开始盼望着玄泽火化这天的到来,不知道火化前是否还允许再见一下玄泽,哪怕是那具焦黑的尸体都好,或许看着尸体被推进熔炉,她就会真的相信他已经走了吧。
这天早晨,方一穿了件黑色的大衣,围了一条格子围巾,化了个淡妆,没有涂口红,给自己编了个麻花辫儿,一边梳头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前出现了,玄泽周末早晨给她编辫子的情景。
那天阳光透过玻璃窗撒在客厅的地板上,方一靠着沙发扶手坐在地毯上,玄泽坐在沙发上,摆弄着她的头发。
“你到底会不会给女孩子梳头?”方一见玄泽摆弄了半天她的头发,似乎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会的,玄月小时候我给她梳过麻花辫儿的,要不我也给你编个辫子吧?”玄泽说着,就把方一的头发分成了三份,小心翼翼的在她头上捣鼓起来。
方一觉得头皮好痒痒,不过她忍者,想看看玄泽会给她梳成什么样。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玄泽弯腰在方一脸颊上亲了一下,附在她耳边轻声说,“辫子编好了,我的女王大人,快去看看吧。”
方一满怀期待的跑到洗手间,原本以为一定会是七扭八歪的怪异造型,却没想到自己在镜子里仿佛看到了一个精灵,玄泽把她前额的刘海留出了几缕,刚好垂在下颚的位置,头顶的头发蓬松自然,鬓角的碎发都别在了耳后,脑后的辫子居然是她自己都很难操作的四股辫,两边收进主发辫里的头发都很整齐,最后还把发尾贴心的向内扣,收回到了发辫里。xiumb.com
“这简直是大师级的水准了。”方一对着镜子反反复复的看了好一会儿,才跑出洗手间,奔到玄泽身边,被他自然而然的搂进怀里。
“玄老师,以后退休可以去开个店,给人家盘发了,真没想到你这么心灵手巧的。说,以前是不是经常给那些女朋友们梳头呀?”方一是随口问的,她其实知道玄泽现在是他的,那些过眼云烟还是不要总提起的好。
“我才不开店,我是你的御用盘发师,而且天地良心,除了玄月,你是唯一我给她梳过头的女人,我妈都没这待遇的。”玄泽把方一从沙发上抱到自己腿上,把头埋在她颈间,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特有的芳香。
和着回忆和泪水,方一终于把辫子编好了,看看镜中的自己,此时此刻,忽然很渴望被玄泽再抱一抱,哪怕是一下下就好。
“嗡......”电话震动的声音伴着桌面的共振,把方一吓了一跳,暂时从悲伤的情绪里解脱出来。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龙樱的号码,方一有点意外。
“喂,龙樱?”
“干妈,你在哪里呀?我妈妈晕倒了,心心阿姨不接电话,爸爸摔到床下了,谁来帮帮我。”申仕的的哭声瞬间灌满了方一的耳朵。
“申仕,不要怕,你走出病房,看看有没有护士阿姨在?”方一从孩子的哭声和自己的悲伤里,强行抽离出一丝理智,指导孩子去找人帮忙。
“没有,走廊上什么人都没有,干妈你过来好不好,我爸爸会不会死呀?”申仕的话刺痛了方一的心,申澜是为了救她才变成这样的,不能不管。
“乖,申仕乖,就站在病房门口不要动,我马上就过去。但是干妈要先把电话挂,我试着联系一下心心阿姨,好不好,你千万不要乱跑。”跟申仕再三确认等候,方一才挂了电话,看了一下时间,应该赶去看一下申澜,再去参加玄泽的葬礼还是来得及的。
她抓起沙发上的包,匆匆出了门,在酒店门口打车去了申澜的医院。在路上打给杨柳心,一直提示都是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这丫头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
好在一路都很畅通,方一下了车,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医院的大门。
杨柳心一直守在窗口,见方一下车进了医院的大门,赶紧跟龙樱一起把申澜扶到地板上躺好,然后把病床弄乱,龙樱在走到门口躺下去,装晕,杨柳心又给申仕滴了一遍眼药水,叮嘱他怎么跟方一说,才赶紧跑出了病房,藏到走廊拐角的楼梯间去。
这几个都不是专业演员,却把方一唬的一愣一愣的。
方一好不容易挤上电梯,到了病房门口,整个人都吓傻了,申仕就站在门口外面,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她赶紧把孩子搂进怀里,轻轻拍着背安慰着,可是往病房里面一看,就更加不能淡定了,申澜躺在地上,床单和被褥都滑落到他身上,堆了起来,他应该是被摔懵了,手一直往门口指,方一这才反应过来,低头才看到龙樱晕倒在她脚边。
方一想放开孩子,把龙樱先扶起来,然而申仕一定是吓坏了,一直抱着她哭,完全说不听,没办法,她只能抱着申仕轻轻的哄着,却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龙樱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晕倒的,是低血糖还是低血压,或者也可能是其他问题。
还有申澜本来就伤的很重,大冬天的,不能总这么在地上躺着的。
逼不得已,她想抱起申仕破去护士站找人帮忙,结果就在她起身的时候,龙樱似乎醒了,她有气无力的拉了拉方一的裤脚,方一马上感觉到了,赶紧又蹲下来,“龙樱,你还好吧,你怎么晕倒了?”
龙樱手放在头上,好像刚醒来,头脑还不太清醒的样子,方一赶紧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脉搏上,好怕她会是心脏问题。
龙樱哪里是发懵,她是忘词儿了,杨柳心给她的角色是怎么个情况来着?
“学姐,我应该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昨晚来大姨妈,今天早晨吃不下东西,可能是贫血导致的。”龙樱被申澜瞪了一眼,终于还是想了起来,申仕偷偷捂了一下眼,妈妈的演技真的很拙劣呀!
龙樱佯装头晕脑胀的,在地上又墨迹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摇摇晃晃的出门去找人帮忙,得把申澜抬上床才行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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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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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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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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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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