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动静,卫益周立刻就跑了过去,细柳也跟上了,话题就此中断。
还以为卫益礼怎么了,没想到他是惊讶的激动:“这里离京城才十几里,怎么就像世外桃源一样,什么都有?”
这一片是半山腰,杏桃榴李正挂果的树木好认,还有些其他认不出来的,以及半人高的茶树在其中,确实有点儿太过热闹了。
细柳说:“谢谢你分享记忆,这里确实不错,分你一半。”
“你还真把这儿当自己的地方了。”卫益周看了她一眼,嘲讽道。
“当然,它注定是我的。”
细柳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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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益礼在这儿玩的开心,卫益周也符合十二岁的年纪,玩的很尽兴。中途纤桐找过来,细柳便下去找这南白庵的主持。
南白庵总共五个人,两个小丫头尚且年幼,看着一团稚气,一直没出来是在后面照顾水云,而那两位一道一尼装扮的女子,平分此地。
细柳先行试探:“如果我有办法帮你们这里收入更多,你们会不会帮助更多的人?”
道姑笑了:“我们即便没有什么收入,也一直在照顾妇幼。”
每个月她会去医馆药房帮助照看女病人,因为道家也有传承医术,她又混迹多年各处都脸熟,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把水云带回来。
细柳便说:“我见过女道长,早些年我家未亡,你常在内宅贩卖小物。多年不见,现在还做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认真的看着道姑的眼,想寻求一个答案。
道姑叹了口气:“当年方家骤然获罪,牵连不少,我这种锦上添花的事,自然不合适再做。我看姑娘面善,我们是不是见过?”
没想到她会先戳破,细柳还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表明身份,她这一台阶直接递到脚下:“我流落在外五年,刚回京,还请女道长相助,我……”
女尼失声说出:“你是方家小姐?”
细柳一愣,她这些年早张开了,和幼时并不相像。
“她被你救时才十二,跟在我身边做个童子,有些人家觉得我是骗子,放狗出来,”道姑低言:“若真算起来,我也是获救者,方小姐,您受我一拜。”
“你们说的是长姐,功不在我。”细柳浅笑着,不再绕弯,“既是如此旧情意,对你们有利的,你们一定改会答应的吧?有纸笔吗?”
条条款款写出来,更容易直观考虑思量,细柳一纸合约,坐等她们答复。
修房盖屋、圈地分工、庵观分属、全面利用,无论哪些都是她们受益,道姑做主点头:“之前剃度是为了自保,我自去岁蓄发,自觉机缘已到,果然是得遇贵人,这边人少,在山那边还有些残疾姑娘。”
“既然认同,那就签了吧,共谋共利有白纸黑字,是不是觉得很正式能放心?”细柳笑容灿烂:“你若是明天有空,可去城内祥云巷,在门外说上几句……”她耳语一番,又拿出银子,“我现在手里没那么多,只够养百十人。”
道姑忙说:“没有那么多,只有十几个。”
文书一签字确实格外正式,她道号青灵子,也有正式碟文,女尼由尼改道,之前法号不能再叫,一时暂无称呼。
细柳此行如此之顺,让她有种开金手指的错觉,虽然她有,但她真的没用过,想来该算在卫益周身上,若非他有所试探,她也不会来这里,还茫然了今日行程的一半时间。
回去路上,卫益礼骑马,细柳便陪同卫益周坐了马车,纤桐在车辕上和车夫坐在一处。
她做了个精致的果盘——说是从山头摘的,实际上是从云空间里摘的,她觉得自己已经够低调了,偶尔一用不会引起注意。
卫益周说:“我送你这么大一礼,你就还个果子?”
细柳本想说着不是还的,但看到他眼里的戏谑,她改了口:“你若当这是谢礼,那我也没意见。”
还真是顺坡下驴不客气,卫益周捏了一块桃,这已经是晚桃的后茬儿,很快就会过季吃不到了,很好吃,尤其是佐以酸甜的青苹果。
他抱着盘子:“你似乎很喜欢用吃食来答谢。”
“民以食为天,我把天做谢礼不好么?”细柳笑着说,侧目看车外,到底是离得近,这才走多久,已经能看到城门了。
卫益周瞥了她一眼:“你还真敢说……”
“吁——”
他话没说完,马车忽然被急停,细柳还抓着车窗棱呢,急忙稳住身,他却是一点儿防备都没有,登时歪倒,手里盘子正压身下。
车外一阵噪杂声,夹杂着卫益礼的颤抖尖声:“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有人声音嘶哑,距离甚近:“姓卫的,回去给你老子传个信儿,告诉他,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当年做下的,他不还,我来收!”
“公子……”车夫吓的声音都抖了,还提醒卫益周,“你藏好,让细柳露个声……”
他话没说完,细柳已经掀开了车帘——露个声是想假装车里只有女眷,好让那人放过马车?想的挺好,但可惜,他不认识这拦路的人。
卫益礼一开始是害怕,因为不知何时,而这些人又看着凶狠,但听了这话,反倒不那么怕了,少年人特有的无知和莽气就出来了:“让我传信不难,你报上姓名,也好让人知道是人是狗。”
细柳看到了那人,骑一匹黑马,身形极瘦,脸上蒙了面,只露出眼额,和邪着的疤痕,看那疤痕走势,是横贯满脸的。
“你不配知道。”他冷傲如冰,说着抬手挥了一下,数只利箭从侧飞射而来,携裹劲风穿透车壁,细柳急忙回身按下卫益周,有箭从她手臂上擦过,钉入另一壁上。
“这是送卫大人的见面礼。”
细柳觉得那人自己认识,但什么都来不及做,也没听到卫益礼再说什么,只听到马蹄声远去,她从车窗往外看了一眼,那些人来去匆匆,很快四散不见。
卫益周握住了她的手臂,语气有些慌,但难掩老成:“你受伤了。”
“没事。”
细柳拂开他的手,遮住伤口,靠在车壁上,冲外面说:“没事,能走了吗?”
卫益礼被急箭吓过后,更是愤怒:“反了他们了!这京城门口、天子脚下,还有这等强盗,看我不去京兆伊府告一状!”
他觉得自己丢了人、没了面子,丝毫没询问车里的人,更是半点儿没关心卫益周。
-
几人回到府里,卫益礼便去找马氏,先把事情说了,及至卫壬和回来时,府里上下差不多都知道了。
细柳虽然受伤,但她并不想张扬,但卫益周却让松风去找大夫。
“我手疼,先回去了。”细柳想静一静,把刚才那人的面容回想一下。
卫益周说着就动手:“我看看。”
“不用……”她侧身避开。
经过今天这事,她发觉自己还是天真,完全比不过这种早熟的两世的人,就因为一句“拿回身契”就相信了,真以为他们是开诚布公的合作,但结果呢?人家根本就没信她,还在处处试探,做的一副为你好的模样。
就算今天这事是她得利了,但他的心思,她却看不透,所以距离必须保持,以免被坑死。
卫益周发觉她的态度,别有深意的说:“那让大夫看。”
细柳没再说话,伤口是真疼,虽然她有办法治,但这伤是当着人面受的,还得当着人面好。
又听卫益周问:“车上的箭,你收哪儿了?”
在城门外出的事,卫益礼虽然嚷嚷着要去告官,但细柳把那几只箭都收了,卫益周又劝了几句,大意是为了卫家还是先告诉父亲再说,于是便成了如今这般。
细柳还以为能这样过去,忽然被问到,便说:“我处理掉了,公子不用担心。”
他说:“那是证据。”
嗯?证据?真要告?细柳心头一揪,坚持说:“已经处理了。”
卫益周的少年气轻浅,今日已显露太多,此时沉眸冷脸,气氛都压抑了,松风从外带了大夫进来,还以为是公子难受,连声催那大夫:“快点快点,我家公子还遭罪呢!”
那大夫被催的恍如性命攸关,但真到诊治时——
卫益周伸手把细柳拉了过来,捋起她的袖子,那只是一道一指深的两寸口子。
这大夫看她是个丫头,就敷衍了很多,连脉都没诊,只说:“些许皮肉伤也值得这么催?没伤筋动骨,不沾水就行。”
说着放下外用药,开了个内服药方,还没递出去呢,就被送出去了。
这速度快的,他很不适应——有催着赶紧治病的,少有治完就撵的。
卫益周说:“这种医心不正的人,以后不要请来了,于妈妈呢?茶都没有一口。”
这气生的突然,松风急忙煮茶,细柳趁机回屋,避开他这番火气。
她也不想惹怒他,毕竟还要在他手下讨生活呢,但今天那个人,她确定自己不会认错,即便身形有变,样貌也损毁了,但她还是认出了,那就是方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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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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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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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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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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