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壬和扫了一眼这些下人,很不耐烦的对马氏说:“你看着处置了,越平稳越好,如今是在京城里,万不能丢人。”
马氏福身应下,送他出去,再回来就指了细柳:“你就是细柳?起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手。”
细柳吓了一跳,她给卫卿代笔的事可没敢让人知道,马氏这么说,她也不敢明着违背,只好伸出手。
手指纤细掌心偏小,马氏啧了一声,伸手捏住:“这手真不赖,小巧柔软,可真是一双好手呢。”
被人捏着手指,细柳心下格外防备,就怕马氏一使劲扭断她指骨,小心陪上笑,讨好道:“如夫人若是喜欢,您让这双手做什么,这双手便做什么,只是奴婢平时抓笔弄墨的不太精细,纤桐最会装扮,脂粉钗环她甚是拿手。”
说着,她抽出手把一旁的纤桐拉了起来,两个人好过一个被针对。
纤桐倒是心生感激,觉得细柳果然义气,没忘了她,便也伸出手给马氏看。
马氏对她只是扫了一眼,便对众人说:“你们都是在二姑娘跟前伺候的,却一个个蠢笨不得力,二姑娘如今烫伤在身,你们不能再跟着伺候了,一等丫鬟和婆子去前面东苑,二等丫鬟婆子去前面西园,余下的会针线的去针线房,其他人去洒扫房。要是谁故意拖延惹了二姑娘不快,柴房也还缺人。”
没人愿意去柴房,或许有不满意的,但谁敢吭声?老爷都发话了,而那一等二等的丫鬟婆子已经去前面了。
细柳和纤桐都是一等丫鬟,婆子只有一个管屋里事的金妈妈,她们三人跟着马氏身边的小丫鬟进了东苑,这边是三个未婚少爷的居住。
卫家五子二女,算子嗣兴旺的人家,庶长子卫益全去年成家,如今住在二院里,嫡次卫益安今年十七,和嫡长女卫薇一样,都准备在京城说亲,都住在三院,庶三子卫益礼十五,是如妾所出,与同母兄弟卫益书同住东苑,马氏因此受宠坐实如夫人的位置。那位良妾凡事不出头,生的第四子卫益周于理不能跟她,她便半点不管,卫益周现在也被安排在东苑。
西园是宁氏所住,虽然地处偏西,但却是这宅子里最好看的一个院,是她自己拿了图纸挑的,说是西园,其实还未挂匾,准备乔迁宴时再起名。
这些事下人们都知道,毕竟是府里大事,以后更不能叫错名字。此时细柳三人进了东苑,也看到了空白门头,院子里几个少爷正在玩蹴鞠,卫益礼一脚把球踢向她们,纤桐走在最后,一下子被砸中,身子趔趄了一下,也不敢呼痛。
细柳扶住她,有些失望,还以为这几个少爷有点儿出息,如夫人才这么安排的,她毫不迟疑的过来也是想着能寻求助力,现在看来,都指望不上。
卫益礼说:“你们是我娘安排的吧?正好三个,我们一人一个,我踢中的那个,你过来,给小爷说说你会什么。”
纤桐惊讶的指了一下自己,被他不耐烦的又踢了一下:“快点儿,看着挺机灵儿的,赶紧说。”
“奴婢纤桐,会点茶上妆……”纤桐说着没了底气,少爷又不需要上妆,她已经被踢了两下,很怕被嫌弃了再挨一脚。
“就你了!”卫益礼听到“会点茶”就把球踢远了,“你先去沏茶让小爷尝尝,还有老的?你会什么?”
他以为是新采买来的,问了之后,便直接分了,卫益书最小,他就把金妈妈分了过去,细柳因是圆脸被塞给了卫益周。
细柳跟着卫益周回了西屋,屋里只有一个和他同龄的小厮,是从小跟着的,只有一个于妈妈照顾起居饮食,屋里除了必须品,一点儿多余的都没有。
卫益周打量了她,便问:“你叫什么?多大了?是被死契还是活契?家在哪里?”
细柳如实回道:“奴婢叫细柳,今年十五,之前是在二小姐院里,今天二小姐被大厨房新来的婆子们欺负了,连带她房里的人一并被换新,我以前是伺候笔墨的,今天一直在收拾书房,四少爷这儿,我必定能帮上忙。”
“二姐身边的?”m.χIùmЬ.CǒM
卫益周背着手,十二岁的少年硬是一副老成模样,皱眉思虑,却听到正屋那边传来什么破碎声还有卫益礼的哭喊:“什么都是你给我安排的,我自己挑一个就不行吗?我不管!就要她!”
马氏忙完卫卿那边的事就赶紧过来,没想到身边的丫鬟讨好少爷,全然依着卫益礼的意思来,她过来时人都分完安排进屋了,刚说两句,卫益礼就怼闹直言,什么听不进去。
忙了一天,都是身心疲惫,马氏被这么一顶撞,也是生气:“老娘为你操碎了心,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夫人,消消气,”马氏身边的春兰接过纤桐递的茶杯,送到马氏面前:“公子有自己的主意是好事,二小姐身边的人,您也别太当回事了,公子喜欢这一个,不比出头鸟强?”
之前在卫卿那儿,她说细柳会画画,可以给三哥伺候笔墨,这话马氏和身边的丫鬟都听到了,马氏当了真,还捏了细柳的手,春兰却是不信——当初都是从宁氏那儿学的规矩,她们被分到如夫人这儿,赐名梅兰竹菊,那几个到老太太那儿,叫杨柳桐榆,那个细柳分到了二姑娘那儿,只听说会做颜料,伺候笔墨不过是说的好听,现在被特意点名,不是出头鸟是什么?
马氏接了茶杯,喝了两口平了起:“你知道她?她不会画画吗?”
春兰笑着说:“那丫头进府时才十岁,老夫人看她和二小姐年岁相仿就指过去了,听说大些之后会做颜料,二小姐才让她伺候笔墨的,但再怎么手巧也是个丫鬟,二小姐想讨好您,就使了点儿心思,不知道我和那丫头是同一批入府的。”
她和冬梅这几年感情不错,这事虽然有冬梅私心——想讨好公子以后做个通房——她当然要全了这心思,毕竟她以后肯定是要指给小厮的,就如夫人现在受宠的程度,以后做主的难保不是三少爷。
马氏被她这么一说,便看向纤桐:“你说,细柳会不会画画?”
纤桐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很是知恩:“细柳不会画画,也不会作颜料,只是会调色,因为调出的色调十分自然,所以得了小姐的青眼,就让她伺候笔墨了,其实也没多长时间。”
被人维护的感觉真好,她觉得是因为细柳劝了她,她才能换了主子,所以尽量往细柳平时所做的事上说。
细柳在门外偷听着,听到这话她便退回到卫益周身边,说:“公子放心,不会牵连到您。”
卫益周不看她,依旧看着正屋那边:“听这意思,你是个有点儿手艺的,被争着要?”
“我以为是如夫人要把二小姐身边的人清理换掉,没想到是二小姐自己要求的,为了能顺利换掉才把我推出去做了个领头羊,其实我并不会什么,都是一些基本的常识。”细柳依旧藏智露拙。
看得出来,这位四少爷也是露拙高手,能在如夫人这儿一直安稳活到如今,很厉害。
卫益周用眼角余光看着她,语气里带了不易觉察的坚定:“我会把你的身契要过来。”
大户人家里的丫鬟都是有数的,名字起好了若是犯错被撵,那再补上来的依旧是那个名字,除了新采买的会起新名,一般不怎么改动,毕竟契书上是白纸黑字,更改麻烦。
细柳垂眼,压下翻涌的心思,继续叮嘱自己:还不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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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身体是早产儿,从奶娃娃时那些爹疼娘爱、兄姐亲昵的感情都是她承接,她的云空间也在胸前肉上长着,因是流云状的青痕,她大名便叫溪流,父亲是寒门书生,读书做官都是为了民众生计,提出农耕分地域季节;田赋地税按地收;人口数目每年统计等诸策,她在十岁之前听到的都是赞扬,那十年,是父亲平步青云的十年。
但总有些人贪心妄图,那年方逸做钦差巡察,卒在任上,尸体送回来时,还带着违抗圣旨私自传令等罪名,全族都被抄家流放,她成了罪臣之女。
贬入奴籍,流放千里,千里流放路走下来她成了孤女,被驱赶如畜时大哥忍不下,趁夜逃了,母亲护着她和姐姐,先被打死,最宠她的姐姐,硬撑着护她,坚持到流放地时进气已稀,临死前的话,音犹在耳:“小妹,我和大哥知道你有异宝在身,你千万不能显露,切记一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切记。”
她切记至今,除了制作些颜料和胭脂水粉,也就存放些东西,再无别用。卫家能有今天这种身家,就是那些年贪来的,因为方逸觉察,收集证据时被他们先下手为强,这仇,她会一家一家的去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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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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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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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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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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