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儿用力的吸了口沐府外的空气,兴奋搓手:“哇……我们终于逃出来了啊!”
“嘘!小声点!别被发现了。”沐曦做贼心虚的看了看身后的院墙,低声道:“我们赶紧走吧,找筱允去。”
于是两人乘着雾气,缩手缩脚的往圣京华街上的严府去了。
两人熟门熟路的从严府后门找到了看门的老婆子,老婆子收了银子之后嘴都笑歪了:“呦!沐二小姐,您可好久没来了,来,快请进,快请进。”
然后她们被老婆子领着,熟门熟路的摸进了严筱允的院里。
彼时严筱允才刚刚起床,小丫头抬着铜盆出来倒水时,见到沐曦鬼鬼祟祟站在院中,脸上不见丝毫诧异,平静转头朝里屋报信:“姑娘,沐家二姑娘和雯儿姑娘来了!”然后笑着走上前去迎她们进屋。
“上回寿宴,我没来得及和你多聊几句你就回府了,筱允,你有没有想我啊。”沐曦才跨进门就往椅子上坐下,随手拿起块芙蓉酥吃了起来,一点也不知道客气。
隔着纱帘的次间里,铜镜前坐着一个肤白似雪的少女正在梳妆,瑰姿艳逸,仪静体闲,加上通身透着股清冷之气,看着便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严筱允透过镜子看向纱帘外的人影,黛眉微蹙,冷冷出声问她:“你又偷跑出来做什么,胆子这么大,看来你还是没长记性啊。”
沐曦两三口就已经吃完了手中糕点,拍掉手上的碎渣子,难得在筱允面前害羞了起来:“本姑娘想去白岚寺的庙会逛逛,所以今日起了个大早,特地来找你呢。”
“你沐府二小姐想要出门,自有随从护卫、丫头、婆子一大堆的抬着你去,来找我做什么?”严筱允双肩微颤,轻笑了几声声,忍不住打趣沐曦。
严筱允性情孤傲,是出了名的不爱与人往来,她要是开口说话十句里九句半都是夹着刀子的,沐曦适应了这些年,依然招架不住。
还记得当年在某府的赏花会上,严筱允漫不经心从她身旁经过,偏头看了一眼她画的牡丹花之后,面无表情说:“墨都没晕染开,画得真难看。”
沐曦执笔呆在了原地,那可是她们第一次见面,若不是她脸皮厚,早被筱允给气哭了。
也正因为沐曦没有因为筱允的话生气,反而追着她询问该怎么画花瓣,她们俩才彼此嫌弃到今日。
筱允笑容里透着寒气,沐曦被她这声笑勾起了冷意,赧赧道:“你都说了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嘛,不瞒你说,我最近被禁足了……”
丫头已经为严筱允梳好了发髻,她对着铜镜左右看了一下,簪上支白鹤衔红宝的银钗,捋了捋垂到耳边的流苏,并不为沐曦的话感到意外,淡淡道:“呦,这么多年都没被罚了,说吧,这次是为着什么事?难不成你又欺负了你家那娇滴滴的莞妹妹了?”
“这说来就话长了,如果你带我去逛庙会……”抵过寒意的沐曦渐渐起了势,反和严筱允谈起条件:“我就在路上和你细说。”
严筱允挑开纱帘便对上了沐曦心事重重的眼,继而看出了她笑脸下隐藏的失落,这才恍然想起今儿是什么日子,也难为沐曦还能故作轻松在这儿强颜欢笑。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严筱允转身向外吩咐道:“祺祺!我今日要去白岚寺为远在边疆戍守的爹爹祈求平安,你去跟夫人说一声,我约摸着未时就会回来。”
话毕,她又对屋里的另一个小丫头道:“荔枝你去二门外吩咐备车马,我即刻就动身了。”
吩咐妥当过后,严筱允慢悠悠走到沐曦对面坐下,看着沐曦的手拿起第二块糕点之时,平静道:“不瞒你说,这碟芙蓉酥已经在这儿摆了两日了。”
“咳,咳咳,这……”沐曦打了个激灵后放下糕点,严肃的看向严筱允。
“我不爱吃这些,可她们偏要摆,每日都换新鲜的太浪费了,我便没让撤,味道怎么样?”
沐曦见她笑意盎然,知道她又是在吓唬自己,便无所谓耸耸肩:“还行,没馊。”
方才迎她们进屋的小丫头忍不住捂嘴笑道:“沐姑娘,姑娘她与您说笑呢,这是奴婢今儿一早拿来的,摆着不吃不也是浪费吗?”
沐曦微笑点头应下丫头说的话,没有看筱允取笑她之后得意的神色,她已经习惯了,要是不习惯,她们估计得打起来。
白岚寺的庙会每隔三个月就会办一次,都是为了增添山上寺庙的香火钱,并没有什么新意可言。
沐曦此行,其实只是为了怀念一位故人罢了。
严筱允把丫头模样打扮的沐曦和雯儿带到寺里,波澜不惊道:“我随住持去诵经祈福了,你们午时四刻必须回来找我,若不来,我可不会等你。”
目送着严筱允身影消失后,沐曦和雯儿漫步去了寺外的集市,暂时离了束缚的沐曦心中愁容全显现在了脸上,雯儿也难得的安静下来,默默的跟在沐曦身后没说话。
许是心里的事太沉重,此时此刻,再热闹的场景于她们眼中,未免有些黯然失色。
沐曦独自去了白岚寺后山那一汪清泉汇聚而流成的瀑布,雯儿识趣没有跟随,只说在集市上闲逛逛就好,会等她回去。
独自走下石阶,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能让沐曦想起从前,想起从前顾霄就是站在岸边那块大石头上,一只手里提溜着她的黑猫,一只手控着她的头不让她去抱猫,略有些生气道:“今日是我生辰,我却在这里和你捉猫,如今满府的人都在找我,你说,你该当何罪?”
“霄哥哥,娘亲说我长大了要避嫌,不许我出门,也不许我去顾府找你,近来总是把我拘在院子里学规矩,我好容易才央求姐姐带我和小黑出来上香,再说是你自己跑过来的,怎么还怪我……”沐曦埋头绞着手帕,不满的嘟囔着,面上全是委屈。
闻言,少年笑得更开心了,反手将一脸无辜的猫抱在怀里,将沐曦拉近了些,声音也柔软了不少:“伯母总是为了你好,你个女孩儿家,如若没有闺秀风范,不顾大家礼仪,从前还可,等明年你行过了及笄礼,真就再不能胡闹了,知道了吗?”
沐曦瘪嘴争辩:“我次次来庙里不是上香就是还愿,人人只道我菩萨心肠,我哪有胡闹。”她低头喃喃道:“规矩我都懂的,嬷嬷还总夸我学得快呢。可我还是比不得你们男儿家,天下之大可任由你们来去,我也知我不如别家小姐知书达理……”
顾霄看着委屈巴巴的沐曦,嘴角的笑就没有淡下去过,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我不过玩笑几句,小满生气了?”
“霄哥哥,我知道顾伯伯要为你择选妻子了,若你娶了别人,我自然就不会再缠着你了。”沐曦仰头冲他笑了笑,趁着顾霄愣神,从他手里一把抢过小黑抱在怀里,小黑终于逃离魔爪,将头深深的埋进了她的臂弯里,生怕再被捉走。
顾霄听到这些话,立时有些着急,忙解释道:“你明知道我已经拒绝了父亲,若不是你还未及笄,又要等着你姐姐先出阁,我早就……”
他曾许诺,会娶她为妻,白首不离的。
可是,顾霄生辰过后还没等到过冬,顾家就因忤逆犯上结交外臣而获罪于圣上,皇上龙颜大怒,撤了顾氏族人的官职,顾家男丁流放北矞边陲各地为奴,女眷皆贬为官妓……
从顾家遭圣上斥责到顾家遭祸,整整一个月,朝上大臣们都提心吊胆的当差办职,唯恐惹祸上身,眼看着顾氏一族从圣京城里消失,如大风刮过后,片叶不留。xǐυmь.℃òm
沐曦亦是眼睁睁地看着顾府被抄家流放,那段日子娘亲把她锁在院子里不许她出门,也不许她去求父亲。
她们都明白,即使去跪求父亲替顾家求情,也不会有什么用,明哲保身才是上策,父亲绝不会冒险搭上沐府的前程。
沐曦除了哭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娘亲那么做,只是想让她认清局势,不要妄想螳臂当车。
自那以后,她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使银子让往来边境的商旅去寻他的踪迹,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至今日,已经整整一年了,许多个日日夜夜已经悄然逝去,虽然她还是没能找到顾霄哥哥的下落,但她仍然相信,他们都会对着同一轮明月,许愿有早日相见的一天。
这样安慰完自己,沐曦觉着心里好受了些,弯腰捡起几块石子,一颗接一颗的投进水里,溅起了许多水花。
顾霄从前教她用石子打水漂,若力气用得好,石子可以顺着水面划出去,能激起两三个水圈。
沐曦丢完了石子,继续站在岸边的石头上出神,至于水里何时划上来了一条暗灰色的水蛇,沐曦并没有发现,等到发现的时候,那条蛇正浮在水里,冲她幽幽的吐着信子,并且急速的朝她站的方向滑去,头眼看就要搭上岸边的石头了。
许是方才扔的那些石子砸到了在水里的它,这是来寻仇了,沐曦哪里见过如此吓人的东西,看着那浮在水面上让人头皮发麻的蛇头,顺着目光看它泡在水里的身子带着黑点的蛇鳞,如果没有猜错,要是被这玩意儿咬上一口,被毒死倒是不至于,可是会很疼的!
沐曦惊叫了一声,慌忙转身脚下使力点地便欲飞身逃脱,可偏巧又瞧见不远处来了人,她只好按下全身的力气,像一只打破蛋的母鸡跌跌撞撞扑腾着往前跑去。
栽花的老伯还说过,人遇事要冷静,就算天塌了也要稳如泰山,何况没有什么事能比天塌了还要严重,不如随遇而安,淡然处之。
可沐曦只觉得,她要是准确无误的扑进了这人怀里,丢了这大家闺秀足不出户的名声,还说什么随遇而安,不如让身后的蛇缠死自己算了,索性一了百了……
沐曦也是好运气,才跑了没几步,眼前一黑,准确无误的跌进了那个人的怀里,嗅着这熟悉的香气,再看眼前一身月白色绣着锦云的宋锦袍子,她知道撞着的人是万俟渊了。
怎么是他?怎么又撞到了他?有这么巧?
沐曦被那软塌塌的长虫吓得有些腿软,只得暂时靠在万俟渊的怀里,借份力气撑着自己勉强站着,等他做下一步动作。
只见万俟渊淡然一笑,左手拦腰将沐曦搂住,又直直从袖中射出几根银针,沐曦瑟瑟发抖过后,弱弱回头去瞧,那长虫已被万俟渊击退回了水里,不见了踪影。
沐曦抬头对上万俟渊的眼,那是说不出的儒雅斯文,不小心又是一晃神,脸有些发烫,才想起来行礼问安,规规矩矩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沐曦姑娘,上次府里见你,你派人服侍我醒酒,安排得很是稳妥。方才倒是被吓得花容失色,失了方寸了。”万俟渊略带戏谑的打趣她,笑得如和煦春风,一点王爷该有的气势都没有。
沐曦惊魂未定,也没心思想那么多,随口搪塞道:“臣女原是来拜佛的,不曾想迷了路,又与丫头走散了,见此处景色别致,一时贪看,不想竟遇到了如此吓人的东西,让殿下见笑了。”
万俟泓这厮不知何时从山上阶梯信步而来,将手中折扇一收,出声质疑:“沐二姑娘此言差矣啊,沐尚书多日前曾来归还玉佩,顺便与本王请罪,说是两个女儿玩闹失仪了,让本王看了笑话,已将那闹事的二女儿禁足在府中思过去了。”他执着扇子指了指沐曦,佯为意外:“啧,二小姐怎地还会出现在此拜佛啊?”
沐曦暗自咬牙,只敢在心里咒万俟泓多管闲事,脸上皮笑肉不笑道:“说起来还真是托了周王殿下的福,沐曦这些日子思前想后,后悔不已。这不,今日特意求了祖父出来拜拜佛祖,祛一袪身上的晦气呢。”
沐曦好歹也算是见过些世面,场面话那可是张口就来,见万俟泓一时接不上话,也不再看他,就想着要气一气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这样想着,沐曦当即便做出了行动,故意朝万俟渊的身旁靠了靠,娇声道:“梁王殿下,沐曦被那长虫吓得害怕极了,现又迷了路,可否劳烦殿下送沐曦回寺里呢?”
万俟渊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柔声道:“无妨,本王便送你回去。”又冲万俟泓道:“五弟,你且去山下牵马等我。”
然后在万俟泓满脸震惊与不屑中,万俟渊带着沐曦一前一后的逐渐走远。
北矞虽说比别处民风外放些,但沐曦这些年玩闹归玩闹,也算是半个大家闺秀来着,行过及笄礼后也未曾见过什么男子,和这个梁王爷万俟渊,也不过是在各府宴上时远远的见过几次,可这人怎么对她倒像是旧相识的样子,属实是让人琢磨不透。
“你为什么不想去选秀?”万俟渊偏头看着身侧的女子,突然开口发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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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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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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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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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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