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抬手抚上他的脸,他身子一僵,正要扯下她的手,就发现她手指捻着他的下颌。
“没有易容啊,是荆沉玉没错啊,也没人敢易容成他吧……”
昭昭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还真是让我……”
阖了阖眼,她叹了口气说:“不过你说得也对,我们的确是那样的关系,真不好意思啊,把你弄脏了,但是为了活着我只能这么做,我那时可是问过你的,是你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肯妥协,甚至都不肯用假话骗一骗我,你我走到今日,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荆沉玉自嘲道:“本君心志坚定,不向心魔妥协,竟然还成了错。”
“我现在真的没闲工夫和你吵架。”昭昭退后几步,“别再来耽误我,真害我找不到长命锁,咱们之间的仇就再加一笔。”
她扭头离开,走出几步朗声道:“夜月眠,帮我找长命锁。”
夜月眠:“……”她什么时候发现他的!该死,不该情不自禁鼓掌的,被听见了!
哪怕心里再不情愿,夜月眠还是一脸阴沉地跟着昭昭去找长命锁了。
荆沉玉一个人留在原地,想到方才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他头痛欲裂。
紧紧攥起拳头,手中玉簪雕刻得很圆润,并不刺手,可掌心还是很疼。
荆沉玉垂着眼眸,在漫天烟尘火花中沉默许久,将玉簪放入袖袋,化出般若剑准确地朝坍塌前蛇洞所在的那座楼御风而去。
昭昭到的时候,荆沉玉已经先到了,他一身白衣清寒,在乌烟瘴气里格格不入。
他站得笔直,听见她的脚步声便望了过来,冷淡疏离的眼神,毫无瑕疵的俊美容貌,连朝她摊开手的动作都优雅高贵,好像丈量过一般,高一毫低一毫都会显得不端庄。
昭昭望向他掌心,那染了灰尘的金锁正是江善果借给她的长命锁。
她立刻跑过去要拿,荆沉玉却突然收回手。
“你有什么条件。”昭昭冷静地说。
荆沉玉望向她的眼睛,四目相对,她很难用语言形容那个眼神,那眼神让她觉得,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又没有身份和立场去说。
这一定是错觉,因为荆沉玉最后说的是——
“将夜月眠交给本君。”他冷淡理智地提出条件。
夜月眠当即笑了:“这种锁放在本座的宝库里都嫌低端,她若想要本君可以带她去随意挑选。若这是别人送的,那就让送她的人去选好了,随便拿多少,全拿走本座也不在意,你觉得她会因为一个长命锁就将本座交给你?”
他望向昭昭:“你不会的对吧?你一定不会的对吧?”
荆沉玉看都不看他,只跟昭昭说:“应或不应,你自己选。”
……
这选择题与其说是让她选要不要答应条件,倒不如说是让她选,夜月眠还是江善果。
眼下事情太多,她还不曾和荆沉玉割裂,真的从无方城出去很难不被宿主影响。
若不早日解决心魔的身份,她想自由自在,一辈子离他远远的,也不可能。
闭了闭眼,昭昭慢慢道:“你若喜欢这长命锁就拿去好了,回头我告诉善音锁在你手里,让她找你要也是一样。”
她好像真这么想,作势要走,荆沉玉眉头紧锁,冷不防她突然又飞身回来,动手想抢。
但他反应更快,直接收进了空间。
昭昭彻底死心,烦躁地说:“随你,就放你那好了,总比丢了强。”
她很想得开,在荆沉玉那总算有个归属,不是丢了就早晚有机会拿回来。
她转身就走,还不忘带着夜月眠,夜月眠眼神微妙地在他俩之间晃来晃去,说实话,他现在不拿讨厌这个该死的血契了,至少他精神上得到了满足!
看荆沉玉吃瘪,看那个长了某个物件就和没长差不多的臭道士被人玩弄,可真是太过瘾了啊!
他朔月宫那么大,就没有一个魔比昭昭厉害的!
佩服!
佩服极了!
夜月眠对着昭昭背影竖起大拇指。
“看来在你眼里,江善果都比不上夜月眠。”
荆沉玉站在原地丢来这样一句话,让昭昭后背冒凉风。
……
他来这么一出,真正目的该不会根本不是把夜月眠要过去吧。
他……难不成……是为了试探江善果和夜月眠谁对她更重要?
不可能的,为什么啊?没理由啊。
可他这话尘埃落定的意思,真让她很难不这样想。
昭昭要被烦死了,她决定什么都不管了,身上疼得要死,她需要和夜月眠赶紧找地方想办法离开,割裂和荆沉玉的关系顺便疗伤。
夜月眠了然她的意图,带着她穿梭在废墟里,可荆沉玉始终步步紧逼。
眼见秘境就要彻底崩塌,再甩不开荆沉玉御破空间,他们就要和这秘境同归于尽了。
“别等了,直接试试。”昭昭果断道。
夜月眠立刻照做,他以朔月轮打开空间,昭昭迅速踏入冒着火花的空间裂缝,但没能走成。
拦住他们的不单单是荆沉玉,还有独幽。
独幽大师可是全须全尾没受任何伤的,他的实力不俗,昭昭被他扣下是真的别无他法。
“没用。”她有点迁怒夜月眠。
夜月眠不服气:“你对本座多少有点不尊重了。”
“对不起。”昭昭随口道歉,恹恹地看着正在交涉的独幽和荆沉玉,小声说,“还有什么法子?”
“想办法难道不是你该做的事吗?”夜月眠觉得很奇怪,“你可比本座厉害多了,你把荆沉玉玩弄于鼓掌之上啊,本座现在完全信任你,你来,你想,你决定吧。”
昭昭:“……你真没用。”
夜月眠能屈能伸:“本座承认,所以办法呢?”
昭昭没说,她和夜月眠被交涉完的荆沉玉带出秘境,几人前脚刚出去,后脚秘境就崩塌了。
地动山摇,数不清的飞鸟走兽冲天而起,空中形成巨大的漩涡,震耳的雷声响起,闪电劈下来,昭昭情不自禁地跟着一抖,好家伙,这跟谁要渡雷劫一样。
眼前晃过一片白,昭昭抬头去看,只见荆沉玉墨色的发。
他不知何时已经将自己打理得很妥当,长发用莲花道冠一丝不苟地束着,身上的道袍也换成了新的,如果不是还闻得到血腥味,她都以为他痊愈了。
他站这儿干什么?都挡着她画面了!真碍事。
金盼儿在不远处八卦地偷瞄这边,见此一幕不由叹息一声。
她已经知道那魔族女子和君上的关系了,居然是心魔……
心魔啊,是修士必须除掉的东西,不除心魔,如何飞升?
君上距离飞升只差临门一脚了,他怎么可能放弃呢?所以那魔女必死无疑。
但是……想到这一路来君上与她的相处,再想到方才那女子被惊雷吓到,君上不自觉挡在她面前,那份他自己可能都没发觉回护,让金盼儿仿佛看到了比所有话本都纠葛复杂的未来。
太刺激了。
也太难了。
金盼儿眼露惋惜。
“那是什么人?”夜月眠忽然开口。
昭昭顺着望去,只见雷云之下一群人动作统一地朝这里奔来,他们皆身穿黑衣,袖口绣着金色图腾,图腾似太阳,中央却是一只眼睛,眼睛绣得栩栩如生,仿佛能看见东西一般,这图腾……
昭昭想到了在秘境妖记忆中见过的那个男子,风岐莫家的人。
他身上就穿着这样的黑衣,黑衣袖口也是这样的太阳眼图腾。
所以……
“风岐莫家在此,何人造次!”
还真是莫家人。
莫家是原书中四大世家里最神秘的家族,从几百年前风岐因巨大地动而消失,就无人知道风岐所在的确切位置了。
有人说他们早已不在中原,甚至有人说他们不在三界之内。
莫家家主修习的也是空间法术,经过五百年岁月变迁,或许已经超越被镇压的夜月眠,很大可能已经独自开辟空间让莫家人生活。
总之关于莫家的传闻很多,他们上一次入世还是镇压夜月眠。
这次镇魔渊结界松动,他们得到传信却没有派人来,别人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昭昭知道。
原书很长,有几百章,昭昭穿书也这么长时间了,还死过一次,她总是精神高度集中,忙着逃命活下去,对于靠后的剧情,很多细节都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
但总体印象还是有的,比如莫家,他们之所以没派人前往镇魔渊,是因为自己屁股不干净,去了很可能会被人看出不对劲,那就干脆不去,以不变应万变。
领头而来的男子很瘦,个子极高,像竹竿一样。
他表情严肃,眼底青黑,瞧见独幽大师和荆沉玉之后,面色不但没有放缓,反而更警惕了。
“贫僧悯天宗独幽。”独幽大师充当了社交的角色,因为他发现其他人都没开口,金盼儿是不敢,荆沉玉是没那意识,昭昭和夜月眠嘛……他俩跑还来不及。
“这位是……”
“不必介绍。”那黑衣竹竿冷淡地说,“两位大名鼎鼎,晚辈识得。”
“甚好。”独幽不理会对方的冷淡,从容道,“未曾想过会在此地遇见莫家人。”
“我等得到消息,族中大公子曾在此地出现过,所以来寻,也未曾想会在这遇到大师和剑君。”
黑衣竹竿发现魔气,眯眼凝着昭昭的方向,夜月眠背对着这边站在那,可即便如此也不难判断出他的身份。
“魔尊。”黑衣竹竿耐人寻味道,“他还真在这里,旁边那个应当就是将他放出来的魔族女子了。”
荆沉玉侧眸望他,黑衣竹竿微挑唇角,又不说话了。
他们困在无方城这段时间外面发生了许多事,这些事对荆沉玉很不利。
这还要归功于秦夜烛。
夜月眠逃出当天,第一批赶来支援的人清楚地看见魔尊有人帮忙,是个魔族女子。
他们没看清她的脸,但剑君似乎对她很熟悉,他们最后是一起失踪的。
反馈此消息之后,秦夜烛就在议事中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揭破符咒那魔族女子,应该不仅仅是魔尊的手下那么简单。”
昭昭知道他的秘密就代表荆沉玉知道,秦夜烛不打算直接去问,但也要防备荆沉玉哪天要将这件事公诸于众。虽然这算是秦家的私事,可秦夜烛对外一直都是高深莫测的形象,很难说他会不会觉得他在招摇撞骗。
即便荆沉玉不觉得这有什么,但越是不在意越可能随意宣出,到时秦夜烛更难处理更被动。
他不能让这件事再被第五个人知道,那会颠覆秦家艰难维持的内部平衡。
他其实漏算了荆沉玉的性格,他那种人,哪怕知道这种事,最大的可能其实是不予理会。
他真没心思管别人家的闲事,但秦夜烛也赌不起。
他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那么在被荆沉玉将军之前,他要先发制人,眼下就是绝好的机会。
顾灵皇是蓬莱岛主,他师妹金盼儿一起失踪,很显然是被牵连进去了。
秦夜烛这样说,顾灵皇很难不在意:“秦公子何意,不妨敞开了说。”
任何可能找到师妹的线索他都不会放过,哪怕要担上妄议剑君的罪名。
华倾有些不悦:“秦公子这是在暗示我九华剑君与魔族勾结故意放出魔尊吗?这怀疑实在可笑,秦公子怕是忘了五百年前是谁将夜月眠镇压,又是谁在前些日子的妖族袭击中护下所有人。”
秦夜烛微笑道:“华宗主误会了,秦某不是那个意思。君上心怀天下,为三界牺牲至此,秦某怎会怀疑君上与魔族勾结?”
“那你是何意?”
“秦某只是就事论事,是弟子们亲眼所见,那魔族女子和魔尊的关系,似乎还不如与剑君熟悉。”
“胡言乱语!”华倾站起身,“秦夜烛,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这还不是暗示君上与魔勾结?”
秦夜烛面色不动分毫,坐得稳稳当当,他代表的是秦家,除非荆沉玉亲自出现,否则他不会在华倾面前露怯。
“真的不是。秦某只是忽然想起,君上都已经是登仙境了,按理说心魔劫早该过了。可剑君问心境时就未生心魔便进阶,如今这心魔一劫也不好说到底过了没有。”
话说到这里意思就很明显了。
这简直是在明说那魔族女子很可能是剑君的心魔化形。
华倾面色不太好看,君上生过心魔的事他是知道的,目前九华剑宗也只有他知道。
他自己其实也有这样的猜测,可不代表别人也可以有。
秦夜烛不但猜到这事,还说出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秦家一直不太过问仙宗联盟的事,这次不但全程参与,还倍加关注,到底是何居心?xǐυmь.℃òm
若那女子真是剑君心魔化形,那夜月眠可以逃出来很大可能是她亲手揭破了符咒,当真如此,那就是剑君的错了。
哪怕镇压夜月眠也是靠着荆沉玉,可今日如果真是因为荆沉玉的心魔才把事情搞砸,众人还是会不高兴,不满意。
荆沉玉总是毫无破绽,大家早都习惯了他的可靠,他突然不可靠了,他们的第一感觉不会是“情有可原”,而是“怎么可以”。
光看现在各仙宗宗主的表情就知道了。
华倾眉头紧皱,秦夜烛此举无疑会让荆沉玉在仙宗众人间的威信降低。
江善音站在曲春昼身后,江善果扮做天枢阁弟子站在她旁边,两人闻言对视,不难确定那女子就是昭昭。
是昭昭揭破了镇压夜月眠的符咒……
江善音脸色发白,若真是如此,放出夜月眠之事她和弟弟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他们给了昭昭从小岛逃离的机会。
江善果抓住姐姐的手,低声安慰:“阿姐,没事的。”
少年眼睛有些发红,显然也很矛盾,江善音努力笑了一下,点点头。
“但愿没事。”
她于他们有恩,看起来真的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坏魔。
现在他们全都下落不明,也暂时没出什么大乱子,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曲春昼坐在两人身前,将他们的低语听在耳中,幂篱下的眸子带着思索,也想到了“江昭昭”。
他掐指算了算,仍然是一片模糊。
风岐莫家,当真是在莫家家主自建的空间中。
被请来作客,昭昭发现这里压制修为的禁制与无方城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侧头去看,荆沉玉淡蓝的眼眸随望四周,眼底凝着游移,自然也发觉到了。
他心中情绪微妙转变,那无方城是成了精的秘境妖,此处又是怎么回事。
昭昭也在想,风岐莫家的人是出去寻找大公子的,那死在秘境妖手中的男子会不会就是失踪的莫家大公子?书里没有关于那位大公子的戏份。
正思索间,前方传来见礼声,昭昭望去,黑衣金冠的青年缓步走来,嘴角微翘,眼神凉薄。
怎么说呢,就,莫家的这些人,一个个都给人阴阳怪气以及没吃过饱饭的感觉。
“大师,剑君。”那男子走来微微行了个礼,徐徐道,“晚辈莫孤烟,见过二位。”
莫孤烟,莫家的二公子,上面有个哥哥莫孤山,就是这次他们出去要找的人。
昭昭眨了眨眼,莫孤烟乃至整个莫家,在原书里都不算什么好人。
书中末尾莫家可是干了件大事,差点将妖族魔族一锅端,可他们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什么天理昭彰,是因为私心。
看似隐世的家族,其实有着统领修仙界的伟大梦想,越是低调越是想要更多。
他们修炼的功法极其邪门,正是从妖魔身上吸收灵力,快速从低阶升到高阶,是以今日将他们“请”到这里的人,最低的修为也是真丹境七层,且都是莫家主族的精锐。
他们“吃”了不知多少妖族魔族,吸收他们的魔灵,对他们百般折磨,还担着“替天行道”的名头,是江善音成为魔君之后的一大劲敌。
原书里江善音因杀莫家人为座下大祭司复仇,更是被身为正道统领的荆沉玉误会,又虐了十几章。
按理说荆沉玉修炼进阶也要拿妖魔祭剑,可他都是痛快斩杀,从不折磨。
他也会优先挑选身上有造化印记的造化妖魔,只要有造化印记的,都是做过罪大恶极之事的,杀之是名副其实的替天行道,与莫家的无差别虐杀有本质的区别。
且荆沉玉是为了修炼,为了三界太平,而莫家则为了一己私欲,杀魔夺灵,比魔更可怕,假以时日还想控制三界,无论怎么看都算不上正宗。
后面荆沉玉得知莫家之事的真相,也逐步开启了和江善音的仙魔和解之路。
“蓬莱消息,君上与魔尊一起消失,顾岛主的师妹金仙子也不见了,想来……”莫孤烟不知想到了什么,扫了扫鹅黄的身影,“这位便是金仙子了吧。”
金盼儿点点头,没说话,她也觉得莫家人阴沉沉的,还不如夜月眠让她感觉舒服。
夜月眠还是背对着这里,他能感觉到这里空间法术的强大,那人实力绝对不在他之下,他已经彻底放弃逃跑了,全权交给昭昭去想办法,他被镇压五百年,真的累了,太累了。
昭昭头都快炸开了,莫孤烟说完了金盼儿就把视线转向了她。
他用一种带着隐晦欲望的眼神凝着她,嘴角扬起,似笑非笑道:“那这位应该就是撕破镇魔渊符咒,导致魔尊出逃的始作俑者了。”
他悠悠道:“据闻九华剑君问心境的心魔姗姗来迟,到了登仙境才出来作恶,直接导致了那日镇魔渊底的意外,君上——”
莫孤烟转向荆沉玉:“就是她,对吗?”
莫家靠吸收妖魔变强,昭昭也算妖魔,还是荆沉玉的心魔,和他一样强大。
如果可以吃了昭昭,莫孤烟可以一步登天。
这也是莫孤烟得到消息后让族人设法请他们来作客的原因。
她加上夜月眠,对莫家有致命的吸引力,让莫孤烟宁可冒险一起请了剑君和独幽大师也在所不惜。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昭昭毛骨悚然,立刻去看荆沉玉的反应。
荆沉玉没看她,也就接受不到她充满暗示的眼神,这让昭昭十分失望。
她没什么好借口告诉荆沉玉莫家的问题,至少暂时没想到借口。
这真是刚出了狼穴又入了虎窝啊,脸太黑了。
她现在都怀疑,这在原书里没出现过的莫家大公子莫孤山,会不会就是被这莫孤烟给故意丢到秘境里害死的,那位可能是个不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的真君子。
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昭昭想当祸害了。
刚想到这荆沉玉就开口了。
这是他到莫家之后第一次开口。
他如画俊美的脸上不带一丝感情,周身透露着惊寒杀意,手中般若剑冷得结了寒霜。
他冷冷冰冰,十分强势地吐出四个字:“干卿底事。”
……
干得漂亮荆沉玉,不愧是你。
简直半点没隐藏自己对莫家不满的意思,荆沉玉扫了扫周围,眼神苛刻挑剔道:“无论她是什么本君都会负责。若想追究镇魔渊开之事,魔尊就在那里,本君也在这里,你可见他能作何恶事。”
莫孤烟:“……”魔尊的确没做什么,还一直背对着这里装死,身上散发的强大魔气的吸引力让莫孤烟食指大动。
简直和这心魔一样美味,让他们到莫家来真是来得太对了,之前仙宗发来传音说镇魔渊结界松动,他们是很想去的,去了拿下魔尊和那些大魔,一定可以实力大增。
但仙宗聚集之地,多的是大能在,莫家除了主族精锐外,其他弟子没法器傍身,很容易被发现身上灵力不对劲,未免在正式对外出手前被发现秘密,他们只能不去。
但在这里就不一样了,莫家的空间有修为压制,虽不至于全部压制,可也足够让独幽和荆沉玉发现不了端倪。
只是要如何趁着荆沉玉和独幽不注意,将这心魔和魔尊拿下有点难。
不过他们在这里也是件好事,两个大魔消失总要有点说法,他们恰好也算见证者,更是责任者。
尤其是荆沉玉。
荆沉玉心魔劫到的消息传遍天下,众人已经都知道是他的心魔化形导致镇魔渊失守,他已被非议许久,名声全不似过去那么干净,也不知他知晓了没有。
莫孤烟体贴地为他讲述了这件事,果然,荆沉玉听完,脸色越发冰冷了。
他望向昭昭,千百年来,荆沉玉的威名在天下心目中坚如磐石,无人质疑。
但今天,因为她的存在,他的名字开始染上污秽的色彩。
昭昭右眼开始跳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不出所料,荆沉玉他又不当人了!
他握着般若剑,眼神平静无波:“无论是她还是魔尊,若无莫家人打扰,都已血祭般若剑。”
……
听这意思,他是要在出了秘境那一刻就把她和夜月眠干掉的。
当时刚离开秘境范围,若不是惊雷耽搁,莫家人又突然出现,他已经动手了。
昭昭缓缓攥起拳,对他充满杀意的话深信不疑。
独幽可能是最清醒的那个。
他从不带着偏见去看人。
他看着荆沉玉,后者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在说谎。
荆沉玉,他在说谎。
他竟然说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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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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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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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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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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