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朝思慕久>第 23 章 朝思慕久
  慕久有一瞬间恍惚,仿佛周遭的一切观感都被抽空,直到下一阵风卷起她的碎发,才意识到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打电话,也是他难得这么清晰地喊她的名字。

  真好听。

  她甚至在腹部的绞痛中感受到一丝庆幸,就因为他在长久的嘟声后最终接起了她的电话,还这么温柔地喊她的名字。

  慕久这么想着,自己也没注意到脸上有一片湿意,直到刚开口应了一个“嗯”,才发现鼻子已经全堵住了,鼻音浓重得盖不住。

  沈宴听到她的声音,似乎在那头愣了一下:“怎么了?”

  紧接着应该是想起了他们的某次对话,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一面放软嗓音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急事?”

  慕久这下真绷不住了,忍了很久的眼泪因为他难得的一次记得开了闸,自己也没办法控制声音,只能在抽噎中努力组织语言,断断续续地告诉他:“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啊……我肚、肚子疼,忍忍也没用,还是很疼……”

  “肚子疼?”沈宴莫名被她的哭声听得有点揪心,他之前从来没设想过慕久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小朋友竟然会哭,甚至这辈子也还没哪个女孩子在他面前这么哭过。

  当下也没怎么想,已经站起身推开门出来,一面在电话里尽量安慰她:“好,知道了,你先别着急,我现在过去,晚上路上没什么车,十五分钟就能到。”

  慕久听出他电话那头的环境一下子变得嘈杂,努力吸了一下鼻子,然而只换来一串咳嗽,片刻后问他:“你现在……在你的酒吧吗?”

  “嗯。”沈宴应了声,到吧台跟几个店员打了个招呼,出门开车。

  慕久闻言也松了口气,从鼻尖嗫嚅了句:“还好,你还没睡。”

  沈宴听到这话,轻叹了声,回答:“就算真睡着了,要是有急事也得打电话把我叫醒啊。你妈妈之前嘱咐过我,说你一个人来北城,没什么亲戚在这儿,也没有熟识的同学,我是离你最近的一个了。”

  慕久听着他的话,前半句还挺感动的,但等他也冒出那句“亲戚”时,嘴角忍不住耷拉下来,不轻不重地“哦”了声。

  这头沈宴已经坐进车里,把手机按成免提,又道:“我到寝室楼下接你,你下得了楼梯吗?”

  “走得下去,还有十五分钟呢……”慕久轻声回答,垂着湿濡的眼睫,无意识地拖着拖鞋在阳台的水泥地面上轻蹭,转而问,“你应该还记得我寝室在哪儿吧?”琇書蛧

  “记得,我忘性倒也不至于这么大,”沈宴回了句,在挂断电话前又嘱咐她,“你穿好衣服慢慢下来,不着急,等你到了楼下我就到了。”

  “好。”慕久乖乖点头,放下手机后胡乱地抬手擦了两把脸,又深呼吸了两下。等到说话的声音勉强恢复正常,这才推开门从阳台回去。

  里面的人估计都知道她在外面,刚听到动静就纷纷从床帘里探出头,问她:“怎么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慕久进屋后觉得自己腹部的疼痛缓了一阵,努力牵起唇角,笑笑道:“没关系,我打电话让人来接我了,待会儿去趟医院就好。”

  “谁来接你啊?”郑婉敏锐地竖起耳朵。

  慕久闻言,没忍住抿了一下差点翘起来的嘴角,虽然知道自己还生着病就在这里窃喜实在是过于厚颜,但还是忍不住……觉得高兴。

  只不过这种情绪当然不好表露出来,嘴上便只是谦虚低调地支吾:“……就报道那天、你跟杜梦秋看到的那个。”

  “哦”郑婉的下巴跟着她的语调直往上扬,末了了然地一点头,道,“知道了,那个好哥哥,没血缘关系的那种,是吧?”

  “靠,是不是你们说很帅的那个?花蝴蝶?我那天出门了没看到!气死我了!”张姿艺久仰对方大名,加上郑婉的多次鼓吹,还在寝室里小范围给他起了个代号,叫花蝴蝶。

  “大家……慕久还生着病呢,说这个不合适吧……?”杜梦秋提醒了句。

  张姿艺一听,立马低头认错,诚恳地对慕久道:“是是是,是不合适……那就等你去完医院回来,肚子不疼了,再跟我们好好聊花蝴蝶,最好给我带张照片来,我也想看看郑婉嘴里的神仙颜值神仙成什么样,嘿嘿……”

  “啊……好……”慕久有些犹疑地点点头,一边从衣柜里找了件新的裙子出来,把自己身上这件被冷汗打湿的睡衣换下来。

  “你换完衣服是不是就要下去了?”郑婉看她躲进床下的帘子里,开口问。

  “嗯,他说十五分钟后到。”慕久应了声,费力地反手扣上内衣扣。

  “啧啧啧,这么晚还这么快啊……”张姿艺在隔壁感叹。

  那头郑婉又道:“那要不我待会儿送你下去吧,你今天这么虚,下五楼我也不放心……”

  “……哦……好。”慕久有一点受宠若惊,虽然她们之间关系还不错,但毕竟刚认识,她还以为没到这种生病时可以照顾她的地步。

  “诶……那要不我也一块儿送你下去吧?”张姿艺闻言,隐隐摸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紧接着道,“这样我也能顺便看一眼花蝴蝶,太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我马上从床上滚下来!”

  “我也是我也是!”对面的郑婉跟着她一块儿疯。

  这头慕久已经换好衣服,稍稍梳了一下头发才出来。但因为刚刚略有些平复的感觉只是错觉,这会儿胃里又一阵紧缩的钝痛,甚至比之前的都要剧烈,疼得她冷汗一下又冒出来,几乎连腰都直不起来。

  一时也没心思在意她们俩说了什么,只来得及紧紧抓住身侧的栏杆,好容易才咬牙缓过来。

  这头郑婉看她一下子又没声了,在那儿扶着栏杆佝偻成一团,便飞快拖上拖鞋过去,示意张姿艺一起过来扶。

  慕久就这么让两个不太熟练的护工小心翼翼地搀着她过去换鞋,然而从蹲下到站起身的过程中眼前又是一阵花白的晕眩,貌似有点低血糖了。

  所以到后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头重脚轻地飘下五楼的,腹部锉刀般的疼痛轧得她腿直发抖,到最后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了,只能让人架着一步步挪下来。

  也好在郑婉嗓门大,到楼下之后能把寝室阿姨从睡梦里敲醒,然后点头哈腰地麻烦她来开门。

  慕久在过程中虽然已经蔫得跟腌坏了的小白菜似的,但心思仍旧缠在沈宴身上,在门打开的时候转头看了眼门边的挂钟,良久后才从花白的视野里分辨出那是11:56。

  而和沈宴的那通电话,好像就是十一点四十左右打的。

  ……

  沈宴来迟了一点,车子在夜里不能进校门,他是从南门一路赶过来的,最后迟了三分钟,身上也出了一身汗。

  到的时候她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穿着一条过膝的浅蓝色长裙,夏季的晚风有些大,裙子贴在身上,她姣好的身形被勾勒成袅娜一痕。寝室门口那盏孤零零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像舞台上的聚光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让人不禁联想到仲夏夜之梦里树影下的精灵。

  沈宴走近了一些,就发现她脸色很苍白,在灯光下几乎透明,平时认认真真涂着口红的嘴唇也毫无血色,整个人宛如玻璃雕刻的易碎品,尽管近在眼前,倒像隔着橱窗打量她。

  慕久在看到他之后眨了眨眼,此刻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一个焦点,也缓解了一些头重脚轻的感觉。夜风把他的黑色衬衫吹起,像乘着夜色的蝴蝶翅膀,让人移不开眼。

  以至于她原本被风吹得很淡的表情也总算活络了些,在他走近之后,转头示意他身后的人,轻声开口介绍:“这是我室友,郑婉和张姿艺,是她们送我下来的。”

  沈宴这才发现这儿还站了两个人,点点头回答:“谢谢,我先带她去医院了。”

  “好好好……”两个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抬手挥了挥。

  慕久在跟上他的同时,转头挥手说了句“你们快上去吧”,只不过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自己手腕上微微一热,沈宴已经伸手牵住她,小心翼翼地领她下台阶,一面低声道:“车子只能停在大门外,得走过去。”

  慕久慢慢点了一下头,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

  身后的灯光在脚步间晃动着,把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映得忽明忽暗,她只有偶尔才能看清他掌骨分明的手背和上面修竹颜色的青筋,唯独他掌心的温度一直清晰地贴着她的手腕传来,是真的……在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男人的体温要比她的高一些,她先前下楼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被风一吹,衣服湿冷地粘在她后背上,整个人只像只盛了热汤的冰罐子,里外的温差切割出一阵阵头上的眩晕感。因次手腕那方寸皮肤上的热度对她而言格外敏感,烧得她隐隐又出了点热汗。

  沈宴的动作虽然做得自然,但这其实也是他第一次牵别人的手。等下了台阶之后,还没走两步,总觉得她的步子是虚浮的,怎么也跟不上,只好把脚步放得更慢,问她:“很疼吗?”

  慕久稍稍怔愣了一下,这会儿的疼痛已经平复了一些,只像沸水烧开之前底下膨胀攒动的一股股水流,不像刚才剧烈时的那阵那样难以忍受。加上怕他担心,便只说:“还好,一点点疼。”

  沈宴闻言仔细看了她一眼:这个角度下她的眉眼很温顺,眉梢纤长,睫毛细密,少了许多平日的狡黠,也总算能看出点跳古典舞的影子。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衬上她这会儿的脸色,病弱得跟林黛玉似的,真得用弱柳扶风来形容。

  于是想了想,问她:“要不要我抱你走?这这样快一点。”

  慕久再次愣了,抬头看着他,直到良久才确认刚刚那句话不是她的幻觉。

  一时就连生病都没办法盖住她眼尾漫上来的雀跃,动了动嘴唇后,尽量矜持地问他:“可以吗?”

  沈宴看她还有心思胡思乱想,没好气地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回:“走得了就自己走。”

  “那走不了……”慕久才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第一时间揪住了他的衣角,想也不想回答。

  沈宴垂了垂眼,看着自己黑色衬衫上那双纤细的手,莫名回想起密室那次,她也是这么抓着的。

  只不过今天生了病,手上没什么力气,轻轻一挣就能挣开。

  一时间甚至觉得有点好笑,好好的小姑娘,怎么偏爱抓别人衣角。

  慕久看他没回话,大概是在犹豫,心里就一下子没了底,手上的动作也缩回来一些,低低呢喃了句:“不可以吗……”

  这头沈宴回过神,隐约听出了她话音里的失望,便俯下身,一手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把她打横抱起。

  然后发现她这么大一个人,竟然还不如健身房里的两块铁饼重。

  作者有话要说:久妹:我男朋友体力还行龇牙

  这是昨天的加更,晚上还有一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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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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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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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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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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