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的接头人被射杀在诸伏景光面前,咽气前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愧疚地握紧了诸伏景光的手,用尽最后的气力断断续续地说:“警、警…”
诸伏景光没有时间去收敛战友的尸体,他已经自顾不暇。
藏在掩体后根据狙.击枪的瞄准点和子弹的方向估算出狙.击手的方位后,他屏住呼吸仔细查探正逐渐逼近的脚步声,脑海中飞速评估出撤退路线。趁着枪声刚歇,他陡然纵身一跃,转身几枪连发,凭借对周遭环境的熟悉在接二连三的枪响中穿梭,试图摆脱组织派来围剿他的人。
甩掉几批人后,诸伏景光藏身在一栋废旧居民楼的天台上,靠墙急促喘息着。他扔掉了手中已经没有子弹的枪,在抬头的刹那,另一侧出现了一个倚墙而立、头戴黑色针织帽的长发男人。
诸伏景光沉默不语凝视着对方墨绿色的眼睛,片刻后脸上露出一丝复杂又释然的笑。长久的缠斗和奔跑已经将他逼近极限,呼吸间肺腑如火灼刀割般的痛。
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也许只剩下黄泉之路了。
抱歉,零。
要留下你独自一人。
诸伏景光悄悄按下手机上的发送键,将那封早已编辑好的、一直存在草稿箱里的告别短信发了出去。天蓝色的猫眼留恋地望了一眼路上昏黄灯光与远方无边夜色,他有些惋惜地想:可惜见不到明早的朝阳。
转瞬之间,男人的脸色变得坚毅决绝,眼眸深处波涛暗涌,一向温和好相处的人显现出刀锋般的冷冽锋利。对面的长发男人见状似毫不在乎,冷着一张脸,语调平淡自顾自地说道:
“还不认输么,苏格兰?”
“看在我们搭档一场的份上,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诸伏景光笑了笑,上挑的眼尾勾出几分锐利,声音带着剧烈运动后的喘息,却依然平和冷静,没有恐惧和颤抖,丝毫看不出已经被逼上绝路:
“黑麦,我自己的路,自然是由我自己选。”
他每天工作完成后都会清理痕迹,住所内并没有有价值的信息。储存交接情报的地点零都清楚,待他死后零自会替他扫尾。
那么唯一需要销毁的,就只剩下他和他身上的手机,但他已经没有子弹了。
诸伏景光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黑麦的枪套:他只有一次趁其不备从黑麦身上夺过□□的机会,并且不能被黑麦察觉到他的计划。在对方眼里,他大抵是瓮中之鳖,黑麦似乎并不急着杀他,反而颇有耐心地想活捉。
诸伏景光眸光闪了闪,这是他的机会。
他小幅度活动了一下已疲惫不堪的身体,抬起双手摆出了战斗的姿势,重心下移、上身稍稍前倾。黑麦见状微微一挑眉,墨绿色的眼瞳里露出几分欣赏和兴致,同样摆出了截拳道的起手式,轻嗤道:xǐυmь.℃òm
“困兽之斗?我成全你。”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撞,随即迅速近身缠斗在了一起,拳脚碰撞间发出阵阵破空声和沉闷的撞击声。你来我往间,诸伏景光忽而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被黑麦直接扔了出去,也趁机偷走了他的□□、并成功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真厉害…苏格兰,故意被我甩出去,实则是为了偷□□。”
被枪指着的黑麦毫无惧色,双手随意地举过肩膀,面色悠闲带笑,一步步逼近诸伏景光:
“在开枪之前,愿意听我说两句么?”
“我不是为了射击你才偷枪的…”
诸伏景光紧紧握住□□,脸庞渗出细密的汗,呼吸有些浓重。他的眸色染上了视死如归的坚毅和果决,瞬间调转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决然道:
“而是为了这个…”
在他扣下扳机的瞬间,黑麦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单手抓住了□□的气缸:
“听我说苏格兰,你这样的男人不该死在这里。”
他注视着诸伏景光的眼睛,放缓了声音安抚道:
“我是fbi的搜查官赤井秀一,和你一样是潜入进来的卧底。要放跑你一个人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听明白了的话,就放下枪。”
诸伏景光猫眼圆睁将信将疑,脑海中开始疯狂评估对方的可信性以及当前情况利弊。夜色沉沉,一片寂静间忽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诸伏景光心底一沉,趁着黑麦扭头的瞬间重新对准自己的心脏扣下了扳机。
他赌不起。
他的死亡是最好的选择。
他不能将零和公安的信息暴露在危险之中。
扣下扳机的那一刻,诸伏景光忽然回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在夏威夷的摩天轮上眺望夜空中璀璨夺目的烟花,坐在他身边的人借着夜色掩盖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袖,嗓音带着生怕被拒绝的小心翼翼,凑到他耳边悄声问道:
“诸伏,我可以听听你的心跳么?”
诸伏景光有些无奈地想:
那个人消失在了这个世上,而他的心跳,大概也即将永远消失。
但他没有等到应有的疼痛。
一个凭空出现的茶发女人夺走他的枪后,对着黑麦干脆利落地扣下了扳机,暴怒地向对方攻去,气势凌厉逼□□拳笔直地冲着黑麦的脸砸去。两人在半空互相踹了一脚后,她迅速退回了他的身边,持枪以守卫的姿态将他护在身后,挡在了他和黑麦之间。
她复杂的目光在他脸上滑过,勾起了他灵魂深处莫名的灼烫。诸伏景光愣愣地望着她,那是一张和零非常相似的脸,陌生又熟悉。
她是谁?
对方轻轻笑了笑,对着他柔声催促道:
“快走。”
下一秒,她面色冰冷地举枪对准了黑麦。
诸伏景光犹豫了一瞬,瞥了一眼左肩受伤流血、并无阻拦之意的黑麦后,随即转身离开。以他如今的状态留在这里也只是拖累,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他对她却有莫名的信任。
诸伏景光在夜色掩护下,小心翼翼地避过监控与行人,暗中潜回了只有他和零知道的安全屋。先是身份暴露,又是死里逃生,如今精神放松下来后是无尽的疲惫与倦意。他随意躺在沙发上喘息片刻,强撑着拿出药箱开始神思不属地为自己处理伤口。
接头人死前的话语让他暂时无法继续相信警方。他的卧底身份暴露,零却没事,也许问题出在了警视厅,他暂时不能回去。
至于黑麦说他是fbi…诸伏景光闭上双眼,回想起当初在车站偶然间遇到了黑麦的妹妹,半晌后笑着摇了摇头。他不后悔没有借机打探黑麦的身份,那个年纪的小孩子本就不该被卷入这一切。
他将酒精棉按在伤口上,似是感觉不到疼痛般,眉头没有皱一下,消毒后又娴熟地上了些药。
苏格兰的身份暴露,或许他可以换个新身份,转入暗处,不过需要和零仔细商量。
粗糙地处理好伤口后,他收起药箱,半点不停歇地坐到桌子旁拿出备用电脑开始工作。等待开机时,诸伏景光眼前又浮现出那个救下了他、和零长相相似的女人的脸。他揉了揉隐隐做痛的太阳穴,想起对方诡异的出现方式,心底隐隐约约有一丝荒谬的猜测,但很快被他自嘲地抛于脑后。
一切还是要等零回来再说,也许他会知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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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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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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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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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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