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知薛年杳在这城中住过的,对这里也熟悉,自然不怕走丢了,只是几下里被这一搅和,原先那点子旖旎绮念,早被驱散了个一干二净,心中有些窝火,又不能对着菖蒲发,于是好声好气道:“菖蒲,你先放手,我还有些事物要处理。”
那边云启虽说不知道具体到底发生了何事,但人总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直觉现在大哥貌似心情不佳,也不敢触他的霉头,悄了么叽的调转马头,就准备跑路。
“站住。”
果不其然,被脸色阴沉如水的云南叫住了。
云启心中哀叹,但兄命不可违,只得无奈停驻,凄楚问道:“大哥可有何事?”
云南一手将菖蒲搂起,忽然直直将她朝云启掷了过去,口中道:“将菖蒲带去好好休息沐浴一番,我现有事。”
话音落下,菖蒲猝不及防,哇哇尖叫着被空投过来,云启目瞪口呆,只得张开双臂咬牙接住,差点没让菖蒲给撞下马去。
两人手忙脚乱,好容易在马上稳住了身形,菖蒲气得一张俏脸通红,回过头去尖叫:“南哥哥!你太过分了!”
余音袅袅,绕梁不绝,然而云南早在将她掷出的瞬间骑马奔逃,不见了人影,气得菖蒲一腔邪火无处发泄,揪住面前的云启一阵捶打。
云启无辜挨打,抱头鼠窜,冤枉惨叫:“你打我作甚?!又不是我对不住你!是大哥扔的你!有本事你打大哥去啊!”
菖蒲咬牙切齿道:“表舅舅将我许配给南哥哥了,将来人家就是南哥哥的人,我才舍不得打他,你吱哇乱叫个甚,打的就是你这油头滑脑的!”
云南好不容易摆脱了菖蒲,再去追薛年杳,已然追不上了,只得无奈作罢,回到城中府邸之中,心知薛年杳既然进了这座城,总归还是要回到这座府邸的。
回到府邸中后,等到了晚饭时分,薛年杳总算寒霜满面的到了府邸大门前,身后跟着两条尾巴。
她虽说性子有些冲动,但绝非莽撞之人,今日不意看到那俏丽少女对着云南投怀送抱,且一看即知二人之间关系非同寻常之后,却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焦躁,当众失态。
策马跑开后,她沿着整个云城逡巡了几圈,吹了些冷风,脑子里也清醒了下来,不由心中又有些后悔。
她实则是没有生气的资格的。
一则两人之间并未作出什么承诺,二则当时主动离开的也是她本人,虽说当日为了安抚云南,她也半真半假的说过来日要迎娶云南进门的玩笑话,但二人都心知肚明,这种话说说也就得了,听听也就罢了,如若当真,倒显得愚妄。
再则,最重要的也是,兴许云南也有甚么苦衷也不定,她该给他一个机会解释一下的。
不过现在,人都跑出来了,再想这些,反显得自己庸人自扰。
后来折戟追上了她,看样子是想说些甚么,薛年杳心中杂乱得很,不愿意在这时候再听折戟说那些话,便直言“想一个人静静”,折戟语塞,他也从不在薛年杳面前强硬过,便果真不再纠缠,只静静跟在她身后,陪着她一起,一日看尽云城花。
他们几个痴男怨女的纠缠,江竹归却是不愿卷入其中的,他跟着跑来后,见二人竟是打算去兜风一般,果断勒马驻足,找了一处茶馆,叫了壶酒,一叠牛肉,几粒花生,慢慢悠悠的含笑饮酒,看世间红尘。
他却不知,今日他是在这里看戏,来日,他已然身不由己的也成为了这折戏中的一个角色。
待得薛年杳想通这一切,回到城主府邸前时,看门的护院也是认识她的,人又机灵,当下不多阻拦她,打开大门,将三人放了进去,又派人去通报了云南,禀告薛姑娘回来了。
云南闻讯后,忙不迭赶来迎接,此时二人再见面,彼此都有些窘迫难堪,都只得将适才那件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揭过这一页,只做没发生过。
“年杳,当日你所住过的房屋,我半分没让人动过,如今你只管继续住进去即可。”
薛年杳没有开口说她来是干什么的,云南也就不开口问,只略提了几句以前的情谊。
这句话些微触动了薛年杳的心弦,她默默点点头,将不多的行李交予前来服饰的侍女后,就跟着云南进了大厅。
“此番我前来,实则是有一事……”
薛年杳同云南略寒暄了几句后,便干脆开门见山,单刀直入,拐弯抹角委实不是她的性格。xǐυmь.℃òm
结果一句话还未说个完整,外面管家就来报了:“老城主到!”
云南吃了一惊,忙站起身往外迎去,薛年杳作为客人,听到这话也不好大喇喇干坐着,也跟着走了出去。
那老城主,自然是云南与云启的父亲,先前薛年杳在这里的时候也曾听说过他,只知道他身子骨不再硬朗,因此才将治理云城的大权交予给了云南,自己则终日养病,足不出户。
就连她当日放血解决云城瘟疫横行一事,老城主也只是淡淡的,命人送来一些奇珍异宝以作感谢外,并无其他表示,更遑论亲自出来接见她了。今日这是出了何事,劳动他老人家大驾出门?
薛年杳本自疑惑着,不过走出去看到了老城主后,她马上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只见迎面走来一大群人,前呼后拥众星捧月环绕在中间的,是一个鸡皮鹤发的老人,只是看着面相并不慈祥,倒显得有些严厉,看起来并不是好相处的模样。
但精神似乎看着不济,时不时咳嗽一两声,身旁一左一右搀扶着一对少年少女,左边的是美少年云启,右边的,则是鹅黄少女菖蒲了。
菖蒲搀着老城主,神色间很有点得意,仿佛找着了靠山一般,灵动的眼神滴溜溜转个不停,在云南身上逡巡着。
云南只做不知,赶忙朝老城主那方迎了上去,口中唤道:“父亲,您不在家中好好养病,今日出来,可有何事吩咐儿子?”
老城主面色一寒,怒斥道:“你还敢问我?逆子!给我跪下!”
他愤然呵斥云南,竟半个眼神都吝啬于给站在一旁的薛年杳三人,硬生生将三人已经到了嘴边的“拜见老城主”这句话给憋了回去。
云南眼神一顿,但并未反驳或是做出置喙,只当真乖乖当众双膝跪下,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父亲先请息怒,儿子斗胆敢问一句,父亲震怒,所为何事?”
老城主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指着云南骂道:“不肖子!你干的好事!你怎敢如此对待菖蒲?”
其实云南一看到菖蒲搀扶着老城主进来时,就已经猜到大约是菖蒲搬来的救星了,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这后面的弯弯绕绕,还以为是菖蒲小孩子脾气又发作,去老城主面前告状了,因此没放在心上,看似诚恳实则敷衍的对菖蒲道歉。
“今日之事,实是我做的不妥,只是当时事态紧急,我一时有些失控,着实是我对不住菖蒲妹子,还请菖蒲妹子见谅,在父亲面前为南哥哥美言几句,饶过南哥哥这次罢。”
“放肆!”
还不等菖蒲说什么,老城主又是一声暴喝。
“事态紧急?怎么个紧急法?什么紧急事态?再紧急能紧急得过菖蒲?菖蒲舟车劳顿几月有余,好容易来到这云城,在我那儿没说上几句话,就兴冲冲的要来找你,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你就是这么招待她的?”
云南愣了一愣,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儿子却不知?”
老城主捋捋胡须,一瞪眼睛,道:“你真不知假不知?自然是你表姨夫来提亲,我做主,将菖蒲许配给你的这件大喜事!”
咔嚓!晴天一道霹雳!
不光是在一旁偷听的薛年杳震惊在当场,云南自己也呆愣在地,怔怔的看着老城主,半晌后才难以置信的道:“什么?”
菖蒲在老城主身侧笑得甜蜜又娇羞,娇艳的小脸比桃花还粉红,低声羞涩道:“南哥哥原来不知道所以之前才那么粗鲁吗,现在知道就好了,没什么干系的!”
云启在一旁,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哥,但碍于老城主威严,半个字都不敢说。
而薛年杳在一旁,同样也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相比于云南的脑中一片空白,她是脑中一片浆糊,混混沌沌。
当日还说开玩笑说要“迎娶”他过门,现今却眼睁睁看着他同别的女人有了婚约。
个中滋味,实难言喻。
或许,有些时候,有缘相遇,却并不代表他们有份相守罢。
她涩然一笑,低下头去,掩盖自己的神情,避免在大家面前泄露出来,只是,胸口有些愀然发疼,却是无论如何都忽视不了的。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却各有各的考量了。
菖蒲一双杏眼悄然眯起,视线在云南和薛年杳身上来回穿梭,最后心中断然判定,眼前这个女人,恐怕是她和南哥哥之间最大的阻碍。
云启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上去,最后仿佛总算捕捉到了薛年杳和他大哥之间那不寻常的氛围后才反应了过来,顿时看上去也有些闷闷不乐的。
这晌,众人心思各异,唯有江竹归始终笑颜依旧,看戏看得不亦乐乎。看更多好看的小说!威信公号:HHXS665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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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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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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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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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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