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小楼一夜听风雨>第 10 章 第10章 小时候
  陈楼有一个不快乐的童年。

  陈楼的爸爸陈民是一名退伍军人,从部队退役之后,陈楼爷爷辗转托了很多关系才把他塞进了一家国企当工人,当时国企还算吃香,经单位里的大姐介绍认识了在超市理货的陈楼妈妈方文怡,方文怡虽然家里条件一般,学历也不高,但是人漂亮,性格爽朗,木讷寡言的陈民几乎对她一见钟情。

  方文怡经常要到晚上十点钟才下班,陈民不会讲甜言蜜语,也做不来那些送花求爱的浪漫事情,就每晚都等在方文怡下班的路上,一路跟在她后面护送着她回家。

  有一回天上下着大雨,方文怡没带伞,陈民把自己的伞塞给方文怡,自己淋了一路的雨。到了方文怡家外面,陈民整个人都在往下滴着水珠,他不先去管自己,反而催促方文怡快进去,方文怡听着他那句“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再走”,当时没说什么,过了几天陈民再送她回家的时候,突然就对陈民说,“你看个日子,我们结婚吧”,惊喜来的太快,陈民过了半晌反应过来一把抱起方文怡就转了几圈,然后郑重的看着方文怡说,“我一定会好好待你”,方文怡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结婚后,很快便有了陈楼,方文怡怀孕期间特别爱吃酸的,柠檬都吃下去不少,两人就给女儿起了个小名叫檬檬。

  两人性格一个寡言少语一个热情奔放,也有磕磕绊绊的时候,方文怡偶尔会嫌弃陈民太过木讷没有生活情调,但是陈民很包容忍让自己的妻子,从不去计较她的小脾气小性子,下班回家就抢着干家务,主动哄女儿吃饭睡觉给女儿洗澡,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给方文怡最好的,两人日子过的也算是和和美美。

  日子如果一直这样过下去,这一家三口也会是千千万万个平淡幸福家庭中的一份子,陈楼人生也会有不一样的走向。

  变故发生在陈楼9岁这年。

  这一年先是陈楼的爷爷奶奶相继去世,然后国企改制,大量裁减人员,陈民骤然之间下岗,方文怡生了陈楼之后就没再上过班,一家人的生活顿时陷入了窘境。

  陈民尝试去别的单位找工作,可他之前的工作内容单一,从国企出来后就相当于没有一技之长,折腾许久也没找到一份做的来的工作,方文怡开始的时候还是体谅他、理解他的,有过安慰他总会找到工作的时候,但在陈民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接受了以前的同事介绍的保安工作以后,方文怡的这份谅解在生活的重压和虚荣心的作祟下,渐渐地越来越少。

  她不愿意和陈民一起出门,也从不和别人说起自己有一个看大门的丈夫,从陈民上班的地方经过会绕路而走,时常会嫌弃陈民没用,赚钱太少,让自己和陈楼过的不如以前自己的一群小姐妹。

  她本来就亲手照顾陈楼的少,心里失去平衡以后越发地对陈民父女没了耐心,有一次回了趟娘家以后,回到家就先冲陈民发了一通无名火,然后宣布自己要出去工作赚钱。

  方文怡在她小姐妹的介绍下,找了一份在建筑公司收发材料的工作,这个工作经常接触一些来来往往的建筑工地小老板,在这里,她结识了自己的第二任丈夫黄贵生。

  这是一个和陈民完全不一样的男人,虽然没有陈民看起来斯文,身材肥硕,但是他有钱,也舍得为方文怡花钱,鲜花首饰高档餐厅各种花样层出不穷,最关键的是黄贵生有一张很会说甜言蜜语的嘴,这是方文怡在丈夫陈民身上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这些赞美之词极大的满足了方文怡那颗年轻女人蓬勃的虚荣心,在黄贵生热烈的攻势之下,方文怡很快便投入了他的怀抱。

  她开始只是借口加班偶尔不回家,后来发展到经常夜宿在黄贵生家里,她的态度转变还有穿着打扮都让陈民有了怀疑,陈民在跟着她去了黄贵生家附近,发现两人抱在一起接吻后,两人在家里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陈民第一次愤怒的砸掉了家里的许多东西,然后他跪下来恳求方文怡不要再去见黄贵生,保证自己会好好赚钱,让方文怡和女儿过上好的生活,然而方文怡却被发怒后的陈民吓的半死,和对自己小意温存的黄贵生相比,这样的陈民显得如此可怕。

  方文怡坚定的要求和陈民离婚,可以不要女儿,不要一切,净身出户,陈民由最开始的苦苦哀求到后来的愤怒痛恨,最后心灰意冷,真正的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下定决心要离开的女人也留不住,两人在一个雨天的早晨办理了离婚手续。

  从民政局出来,方文怡和开车来接她的面带得色的黄贵生仿佛梁山伯与祝英台最终冲破了重重阻碍一般紧紧拥抱,驾车离去时溅起的水花,淋湿了站在路边看着他们的陈民的一整条裤腿。

  有的人受到伤害和打击会咬着牙奋起拼搏,誓要把这些伤害过自己、给予过自己耻辱的人全部踩在脚下,有的人会一蹶不振,像一坨烂泥一般再也站不起来,陈民是后者。

  民政局门口的那一幕彻底击垮了他,他自以为最珍贵的爱情到头来不过是个阻拦了别人相爱的马文才,他用心守护的家庭一夕之间支离破碎。他父母都已去世,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什么朋友,他没人可以诉说也没人能拉他一把,他选择了自暴自弃。

  陈楼在妈妈亲了亲自己的额头,然后背着自己的小皮包头也不回的离开家的那天,哭的撕心裂肺,她追着载走妈妈的汽车奔跑,她膝盖摔破了皮,鞋子跑掉了一只,身上的小裙子也在摔倒时蹭的脏兮兮的,然而妈妈并没有停下来看看她,车子疾驰而去,直至再也看不见。

  她哭着回到家,原本以为爸爸会像以前一样安慰她,抱抱她,可爸爸只是冷漠地看了看她,便转过头继续喝酒。那以后爸爸有时候会表现的特别爱她,带她去买好吃的好玩的,像从前一样给她讲睡前故事,有时候父亲看着她的脸,突然就咬牙切齿,神情凶狠,然后一连好几天都不回家也不理她。

  陈民依然在以前上班的地方当着保安,轮休的时候要么不回家要么就在家里喝闷酒,陈楼在爸爸情绪极度不稳定中,开始自己去上学,并试着自己照顾自己。陈民在卧室的抽屉里给她留着日常的开销,她不会做饭,就自己在外面买着吃,这家吃腻了就换另一家,她家和学校附近大大小小的餐馆,经常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那里独自点餐独自吃饭再独自回家去。

  陈楼很少能见到方文怡,起初方文怡还会偶尔给她买些衣服鞋子亲自送来,再带她出去玩一会儿,后来方文怡又怀了孕,出行不方便就来的少了,等到她的孩子出生,黄贵生就不让她再见陈楼,让她专心在家带女儿,只允许按月给陈楼抚养费。

  每一个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都非常需要妈妈,强烈的想依赖妈妈,有一个陈民这样对自己不理不睬的父亲的陈楼更甚。

  她会数着手指头计算妈妈来看自己的日子,珍惜妈妈买给自己的每一条裙子,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妈妈买给她的布娃娃,睡觉总是抱着,那上面有妈妈的味道。

  她常听邻居小女孩的妈妈对小女孩讲,她只要乖巧听话,好好学习,妈妈就会特别爱她。陈楼就要求自己不哭不闹,不与同学吵架也从不惹事,认真听讲,自己完成作业。她期待妈妈来看她时,见她这么做会像邻居小女孩的妈妈一样,抱着自己亲亲自己的小脸蛋夸我的宝贝真乖,即使后来妈妈生了小妹妹,几乎不再来看她,她也依然怀揣着这份希望,乖乖地等着妈妈的到来。

  陈楼12岁生日的那一天,和妈妈早早地约好了要一起庆祝。在这之前她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了,抚养费都是妈妈那边的保姆阿姨送过来直接交到陈楼的手上。

  她为了与妈妈见面的这一天,很早之前就开始准备,最近在学校参加演讲活动得到的奖状、写自己的妈妈获得老师表扬的作文,当学习委员帮助同学收到的感谢小纸条,还有她为妈妈画的一副画,画里面的妈妈一手牵着妹妹一手牵着自己,三个人开开心心的去公园游玩,她在下面还配了一句话,工工整整地用心写着,“妈妈,我爱你,我也会像爱你一样爱着妹妹”。

  她还想告诉妈妈一个秘密,她来了月经。第一次的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后来裤子脏了,被学校的女老师叫到办公室,给她讲解了卫生知识,她才明白这是正常的,女生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来月经。m.χIùmЬ.CǒM

  老师当时问她妈妈知道吗,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尴尬的低着头站在那里。她想告诉妈妈,别担心,她现在已经会自己偷偷地去买卫生巾了,但她担心别人看到会笑话,所以一次买好多包。

  陈楼一直开着门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等着方文怡,她在电话里和陈楼约好要带陈楼出去买蛋糕吃大餐,陈楼担心自己吃过了饭,蛋糕就吃不下了,一直没敢吃饭,安心等着妈妈的到来。

  方文怡是在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过来的,她和陈楼解释是害怕和陈民撞见,陈楼知道父母离婚了,而且关系恶劣,理解妈妈的做法。

  陈楼在看到方文怡的瞬间,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扑上去搂住了她的腰,把头埋在她的身上,使劲儿嗅她身上的味道,一脸的幸福与满足。

  方文怡看着几个月没见的陈楼,轻轻捋着她的头发,感受着她对自己的爱与依赖,心里也很不好受。

  她和陈民离了婚,陈楼也还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血浓于水,她心里也会惦记她,想要关心她,但是黄贵生在婚后尤其是自己生了明珠以后,坚决不允许她再与以前的家庭有过多的接触,黄贵生不愿意让人知道方文怡在跟着自己之前离过婚,还有一个女儿,宁愿多给陈楼一些抚养费。毕竟能用钱打发的都不是事儿。

  母女两人拥抱着说了几句话,陈楼正想把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拿出来给妈妈看,方文怡的手机响了。听着电话里面小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方文怡脸色一变,松开还搂在怀里的陈楼,匆匆说了一句,“你明珠妹妹哭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她”,就丢下陈楼急匆匆的走了。

  她忘记了自己答应过陈楼要陪她过生日,给她买蛋糕,陪她吹蜡烛许愿,再带她去游乐场玩一整天。

  陈楼甚至想过过生日这天要求妈妈留下来陪自己睡一晚,她也想感受一下被妈妈抱在怀里轻轻拍着背睡觉的滋味儿,但她没说,她不敢,她害怕妈妈会认为自己不够懂事,因为妈妈家里还有一个小妹妹需要妈妈的照顾。

  陈楼继续坐在门口等着妈妈,她想妈妈答应过自己的,她安抚好小妹妹就一定会再回来找自己。

  妈妈明明答应过自己的。

  陈楼空着肚子等到半夜十二点多,陈民从外面喝完酒回来,见她呆呆地坐在那儿流眼泪,就明白她今天没有等来方文怡。看着瘦小倔强的女儿蜷在那里,小小的身子因为哭泣不停耸动着,陈民心里一痛,走过去迟疑着伸出手摸了摸陈楼的脑袋。

  陈楼的情绪一瞬间就爆发了,她站起身来胡乱挥开陈民的手,泪流满面地对着陈民大吼大叫,“我恨你们,你们谁也不爱我”。

  陈楼冲进自己的卧室把准备给方文怡看的东西全部扔到地上,使出全身的力气用脚去跺去踩,还是不解气,又一股脑从地上捡起来,全部撕个粉碎。

  再也没有乖巧懂事的陈楼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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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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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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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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