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自在谪仙>第三十六章 薛家惊变(二)
  熊朗死了,哪怕他有异于人,将心脏生在了右胸,在脖子都被割掉一半的情况下,也休想再活。

  但熊朗的死有些冤屈,之所以说冤屈,不在于被人悄无声息中拿剑架住了脖子,而仅仅是遇人不淑。

  在熊朗看来,身后之人,既然选择拿剑架住自己的脖子,而不是直接击杀,就意味着对方并没有杀自己之意,至少暂时没有。

  既然如此,事情未必就没有转机。

  所以,他自以为是的选择转头,希望能面对面的跟身后之人交谈一番,只可惜,正是这个举动,要了他的性命。

  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那身后之人,之所以没有立下杀手,不是因为有意放过,而根本的原因在于……他是个雏。

  对一个从没有杀过人的雏而言,杀人无疑是需要勇气的,不仅需要勇气,更会承受难以想象的紧张。

  熊朗的转头,哪怕最大程度的放缓,依然还是刺激了这份紧张,于是,手一颤,剑一抹……血光乍现。

  直到熊朗死不瞑目的尸体栽倒于地,杀人者依然还在颤抖,面色煞白,难以自信的望着手中颤抖的青铜长剑,良久处于呆滞之中。

  “我、我杀了他?”

  “咳、咳,是的,你杀了他,而且干的非常漂亮。”薛衣侯轻抚着凹陷的胸口,神色怪异的望着眼前之人。

  在绝望的时候,薛衣侯不是没有幻想过,会有一位绝世英雄,突然出现,救自己于危难。

  可当幻想成真之时,他却有种不真实感,不仅仅是因为劫后余生,更在于救自己的这位英雄。

  不是严肃的父亲,不是慈爱的母亲,不是又敬又怕的十三娘,而是挠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的人——薛九儿。

  不错,正是昨天那个在擂台上打得薛衣侯狼狈不堪,后又被他蛮横的收为伴读的薛家九从子弟——薛九儿。

  得到薛衣侯的答复,薛九儿终于回过了神来,神色复杂的望着手中青铜剑锋上的那一抹血色,有激动有亢奋更有忐忑。

  这就是杀人?这就是杀人的感觉?

  武经是什么,武经本就是用来与人逞凶斗狠的。既然修行了武经,谁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在战场上厮杀一回,抛洒热血,薛九儿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因为年龄使然,薛家还没到让十几岁的孩子上战场的地步,平日里,最多也就是在擂台上切磋,跟小孩子打架基本上没有区别。

  可杀人就完全不同了,尤其是第一次杀人,那种紧张、血液喷涌的刺激感,不亲身经历,是根本感受不到的。

  “不想让小爷死,就快过来帮忙,咳咳!”薛衣侯眼见薛九儿又有梦呓的征兆,急忙出声提醒道。

  薛衣侯那如同从血池子里泡过的惨状,终于压过了薛九儿的惶恐,慌乱中回剑入鞘,小步走了过来。

  “哎呦,轻点,没看到小爷右胳膊骨头渣子都出来了么?”

  “别碰我,先找些干净的布赶紧给小爷包扎。”

  “不就杀个人么,用的着这么激动么?毛手毛脚的,小爷没被那死士杀了,早晚也被你折腾死了。”

  ……

  在薛衣侯龇牙咧嘴的抱怨声中,一番手忙脚乱,薛九儿终于完成了简单的包扎。

  此时,薛衣侯整条右膀子都被撕裂的衣衫层层固定了起来,凹陷的胸口没敢动,这需要专门的大夫,可不敢交给薛九儿。

  好在,薛衣侯的命硬,缓过气来后,倒也还能支撑。

  “此地不宜久留,先带我下山,找一处农家安置起来。”眼见薛九儿欲言又止的模样,薛衣侯急忙打断道。

  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毕竟还是在和平安详的环境中长大,第一次杀人的经历让薛九儿早已乱了方寸,自然是薛衣侯说什么就做什么。

  薛九儿最后又看了眼道路上那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尸体,又神色复杂的望了望如同木乃伊般的薛衣侯,这才架起后者的左臂,向着山下行去。

  虽说薛衣侯的伤势很重,可现在的局势,却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所以,两人的速度并没有放慢,其中的颠簸几度让薛衣侯差点晕厥过去,可还是凭着坚韧的意志强忍了下来。

  ……

  “这是……你家?”望着眼前这座藏于山脚旮旯的鄙陋小院,尤其是扑进了薛九儿怀中欢喜撒娇的瘦弱女童,薛衣侯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无论怎么说,薛九儿依然还是薛家的子弟。薛衣侯不是没有猜到他家的贫困,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穷到如此地步。

  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里,只耸立着一间低矮的茅草屋,泥胚都不知掉了几层,屋顶的茅草更是多少年没有换过了,一旦遇到下雨天……

  薛九儿没有回答,只是宠溺的摸着怀中妹妹因为营养不良而稀疏泛黄的头发,至于后者虽藏在哥哥的怀中,却掩不住好奇的偷偷打量着薛衣侯,带着些许的怯怯。

  “怜儿,娘亲呢?”薛九儿低头对妹妹问道。

  “娘亲一早就下地去了。”被唤作怜儿的黄毛丫头瓮声瓮气道。

  “嘘!”

  薛衣侯清晰的听到薛九儿大松了口气。

  “十四郎,进去说话吧。”薛九儿说完,一手架起薛衣侯,一手牵着妹妹,低伏着脑袋进了茅草屋。

  同样是茅草屋,走进去后,却让薛衣侯不自觉的想起了薛山庄子上的那一间。

  两厢比较……算了,根本没有可比性。

  阴暗潮湿,空气里甚至散发出一股发霉的味道。

  好在屋子里倒也整洁,当然主要是家徒四壁,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摆放的。

  一张砖石垒就的大炕上铺了些干净的茅草便是床了,另外还有张缺了条腿用石头垫起来的矮桌,摆放在床的中央。

  在屋子的另外一角,则整整齐齐的垒着半人高劈好的干柴,旁边放着一大一小两个瓦罐。

  再然后……薛衣侯就再也没有看到多余的东西了。

  “你坐这边吧,这是我平日里睡觉的地方。”薛九儿搀扶着薛衣侯到了床的左侧。

  一张床睡娘仨,就靠一张矮桌分隔……薛衣侯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惭愧。

  待将薛衣侯安置好了之后,屋子里就陷入了沉默。

  “县城……出事了。”良久之后,抱着妹妹坐在床另外一侧的薛九儿,还是主动的开口了,声音说不出的沉重。

  因为光线的原因,薛衣侯看不清对方的脸色,可仅凭其语气,也猜出了什么。xiumb.com

  “到底是怎么回事?”薛衣侯嘶哑着嗓子问道。

  薛九儿先是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娓娓道来。

  事情还要从昨天晚上说起。

  薛衣侯被高冠老者提前赶出了演武场,去宗祠悔过,却半路上被老仆带上了薛山,就不用多言了。

  “你离开之后,斗擂继续进行,又用了大约两炷香的时间才结束,十三娘无可争议的取得了第一。按照往常,接下来就要进行评比,综合唱牌、辩言以及斗擂的成绩进行评估,然后放榜……”

  “我不听成绩,也不在乎,只说重点。”薛衣侯不耐烦道。

  薛九儿没有发作,只是叹息一声,才继续说道,“在你离开后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家主宣布春闱结束、各家散去的时候,变故发生了。是那二十五家观礼的外县家主……”

  随着薛九儿的叙述,薛衣侯的神色越发的阴沉。

  “最先发难的是曾、白两县,十四郎应该清楚,这两家正好跟大爷以及三爷有通家之好。”

  所谓通家之好,无非就是联姻了。

  大伯薛万仞的正室正是出自白县白家,乃是现任家主的姐姐。而三叔薛百里的妻子则出身曾县曾家,是曾家家主的侄女。

  可以说,薛万仞跟薛百里这么多年来,之所以敢跟自己的父亲薛千裘掰手腕,很大程度上,依仗的就是这两家的怂恿以及支持。

  毕竟,在这两家看来,只有自己的姻亲坐上薛家家主之位,才能更好的拉近彼此的关系,并从中获益。

  反观薛千裘就比较悲催了,因为一直不为薛天放看好的缘故,其妻连氏虽落落大方,却只是出身小门小户,根本提供不了太多的助力。

  以前,这曾、白两家忌惮薛天放还只是暗地里推波助澜,可谁知昨天晚上竟敢突然发难,这个结果,怕是薛万仞以及薛百里两兄弟也是始料不及吧。

  他们当然没有预到,因为曾、白两家的发难本就只是个借口,所为的不过是出师有名罢了。不然的话,其他二十三县何来凑这个热闹?

  原本只属于薛家内部的权利争夺,就这么被曾、白两家挑开,暴露了出来,而剩下的二十三县理所应当的便以仲裁者自居。

  于是,薛家热闹了。

  春闱大比,但凡薛家之人,除非特殊的原因,是不能缺席的,如此一来,便算是一网打尽了。

  三兄弟的家主之争,其激烈处自是不用多言了。

  薛千裘于公绝不会放任外人插手薛家内务,于私也难以舍弃家主之位,仗着有父亲的支持,自然是锱铢必较,再加上这么多年锻炼出的城府,言语上,以一敌二,却是不落下风。

  再说薛万仞以及薛百里,虽不明白妻娘家为何突然发难,但如此机会自然不会傻的放弃,言语上争不过,那就只能靠实力威胁了。

  仗着有曾、白两家的支持以及另外二十三县的偏帮,只需要再说服一半以上的族人,不怕薛千裘不就范,若是后者真的执迷不悟,说不得就撕破兄弟的脸皮不要动粗了。

  至于薛山上的薛天放,却是让这两兄弟掩耳盗铃的遗忘了。

  权势诱人心,一时间鬼迷心窍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只可惜,就在两兄弟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候,再生枝节。

  高冠老者以及刑堂执法,突然坚定不移的站到了薛千裘的一边,立时就让一干动摇的族人偃旗息鼓。

  不要小看了这两个老头,高冠老者就不用说了,其威望之盛,特定的时候,哪怕是作为家主的薛千裘也是要退避三舍的。再说刑堂执法,别看其平日里极为低调,但其权势比之高冠老者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刑堂执法是什么,且不说掌握着整个宗族的赏罚,更是薛家的家老。

  话又说回来了,什么又是家老呢?

  前文介绍过武士,事实上就是大小权贵豢养的私兵,而武士再上一层,便是家臣,可谓精英中的精英,杀人越货,专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死在薛衣侯手中的胖子,以及死在薛九儿剑下的熊朗便在此列。

  从他们的身手就不难看出其精锐的程度了。

  而家老便是出自于家臣之列,同时又对家臣拥有统御之职的人。

  那位刑堂执法便是家老,而且是薛家唯一的家老,他或许没有高冠老者的威望,但却拥有着让所有族人谈之色变的兵权。

  高冠老者跟刑堂执法,一文一武,却坚定不移的站在薛千裘的身边,这让下面的族人,谁还敢心存侥幸,换言之,他们两人的态度,也代表着薛山老家主的态度。

  有他们二人在,薛家就乱不了,至于那二十五县的威胁……哼、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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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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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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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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