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虽被禁足,却也更加警惕,在与二太太见面之后,竟四处安置了眼线,江颋所住的庭院也不例外,苑晓风虽躲在江家,却无法接近那里,更不能让绿裳冒然去见江颋,以免引起大太太的怀疑,而江颋寻苑晓风未果也离开了江家,并未回来。
苑晓风思忖着,江颋多半是去了另一个“家”,她有个想法,待找到江颋,便让裴若虔见到这块陨星石——这块新出现的陨星石与曾在异品斋见到的那块颇为相似,除了大小、棱角有所不同,光泽、质地并无二致。wWW.ΧìǔΜЬ.CǒΜ
那么,为何要让裴若虔见到它呢?
说起来,对于曾经的那块陨星石,苑晓风尚有许多未知,为了它,她投入过幻想、期许与憧憬,而在江颋助她得到它后不久,她却因意外“死亡”而再未得见——它终是和曾经的苑晓风被一同埋葬了。
“你说过想要回家,想要那块陨星石,想要尝试利用它,我便将它放在你的身旁,让它伴着你……”
在与江颋重逢之后,江颋向她倾诉心声,她问及那块陨星石,那些他不欲让她牵扯进的错综复杂,终究没有如他所愿令她置身事外,在她的追问之下,江颋道出了所获知的一段往事——
当年,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裴家与百里家各获取过一块陨星石,裴家的那块后来不知去向,百里家念及情分,便将自家的那块交予裴家,以助裴父实现心愿。裴父生前一直希望找到丢失的陨星石,但直至去世,亦未达成,而裴若虔口中所说的等待有缘之人,等的便是那持有另一块陨星石的人。
而今,再次与陨星石不期而遇,苑晓风有理由推测,这块陨星石或许就是裴若虔想要寻找的那一块,若是它果真是裴家的,那么,一个疑问业已浮上她心头——它何以出现在二太太院中?
那夜,她潜入江家西院,于地上洞中发现此石,尚未看清,突然间肩头一阵刺痛,她顾不得其他,只竭力抓住这块石头,侧身闪到一旁。她的肩头被洞中射出的飞镖所伤,幸而当时侧着身,只是射中了肩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回想起那一幕,苑晓风仍心有余悸,她不知自己触动了什么机关,显然,那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设计者动了一番心思,应是避免被擅自触及,在飞镖射出的刹那,她看到房间里亮起了光。
一个身影及时将她扶起,迅速带她离开了西院,若是没有此人,恐怕受伤的她会被二太太发现,尽管戴着面具,但二太太想要看到她的脸,并非难事。
那个帮了她的人,会是谁呢?
苑晓风的心里尚无答案,那人蒙着面,一言不发,将她带出西院后,躲避着值夜的小厮,想要助她离开,她心下诧异,却也暗喜,她能感受到对方的友善,然而,就在此时,大太太竟然出现了!
无奈,他们躲进黑暗,大太太察觉到有动静,命绿裳提着灯笼查探,眼看绿裳就要走近,为了不牵连相助之人,苑晓风让灯笼的光照见了她的那张面具,而将助她之人隐在了身后。
苑晓风相信,绿裳看到这张面具定不会向大太太揭发,果然,绿裳走了回去,向大太太禀明只是风吹得枝叶晃动,大太太未再追究,却也并未离开。苑晓风肩上的伤愈加疼痛,那人看出她在强撑,亦看出绿裳认识她,当时的情形之下,大太太迟迟不走,他们只得静待时机,一名小厮来见大太太,随后二人离开,留下绿裳将烧过的灰烬掩埋。而后,绿裳再度向他们的藏身之处走来,苑晓风主动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绿裳将她带至一间堆积杂物的小屋,躲了起来,而那人则再未现身。
苑晓风向绿裳解释了何以出现在江家并且受了伤,原本她们便合力对付大太太,此事不难找出理由。绿裳为她找来疗伤的药,她发烧了,好在伤口没有恶化,逐渐在恢复之中。她们寻思着逃出去的办法,天助她也,大太太要转移一批箱子,里面装的什么姑且不明,不过大致猜测是财物之类,利用这个时机,她终于逃了出来。
行至江颋的住所,已是傍晚,苑晓风轻轻扣了扣门,半晌没有人应,她再扣,仍无人应。她疲累地靠在门上,整个人愈发地虚软,亦有些恍惚,肩上的伤已痛过多次,她不敢歇息,暮色渐沉,她该去哪里寻找江颋?
隐隐绰绰地,她听到似有声音传来,好像有人在拖着脚步前行,是江颋吗?他在吗?
苑晓风感觉心快要跳了出来,虽然只是几日不见,却像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她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将耳朵贴近大门,然而,脚步声停了下来,大门亦未打开。
是她听错了?没有人?
不!一种强烈的感觉激荡着她的心,她能感受到他的气息,目光所及,江颋不在门内,他,就在她的身旁!
她被一把拥入怀中,热烈地,温暖地,紧紧地,那是江颋的怀抱,是属于她的怀抱,她找到了他,他们找到了彼此,他们回家了……
不知过了多久,苑晓风醒来时,睡在舒适的床榻上,帷帐替她遮挡住光线,她美美地睡到了自然醒,这是这些天来她睡得最安稳的一次,心里踏实得无以复加。
肩上的伤被重新包扎过,一定是江颋做的,一阵暖意涌上心头。
掀开帷帐,新鲜的花朵扑面而来,江颋何时采了这些花?何时学会了这一套?笑意牵拉着苑晓风的嘴角,不住地往上扬、往上扬,她的心里已然美得无边无际,嘴上却故意说着“你变了、你变了”。
“我后悔变得太晚了!”江颋双手捧着鲜花,轻轻放到苑晓风手中,“你可真能睡,原本花上还有露珠呢!”他揶揄道。
其实,他哪里是在埋怨她,他心喜还来不及!就这样捧着花坐着,等着眼前的帷帐拉开,就这样让他等多久,他都甘之如饴!
苑晓风将花凑近鼻子,闻了闻,用花朵掩饰着爬上脸颊的红晕,羞赧道:“人家太累了嘛……”
江颋坐到她身旁,再次将她拥入怀中,下颌抵着她的头,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
两颗心,各自归位。
昨日,在这个怀抱中,她卸下疲累,卸下伤痛,卸下防备,任自己安然地睡去。
昨日,在这个怀抱中,他找回失落,找回温暖,找回自己,任由她安然地睡去。
“答应我,从今往后,再不可独自犯险!”江颋在她的耳边叮嘱道。
“我想帮你……”她轻声道。
“我知道,但绝不可……”
他话未说完,她用一个吻堵上了他的唇,日光正好,从窗外照射进来,暖暖地包裹着他们……
谷婆已做好午饭,在厨房静静地坐着,等着江颋唤她。
昨晚回来时,江颋与她分享了喜悦,晓风姑娘的归来令他喜极而泣,她第一次在江颋的眼中看到了泪光。
她知道,这个姑娘对江颋太重要了,连日来他奔波找寻、茶饭不思,谷婆自责于没有照看好晓风姑娘,不过也亲眼见证了他们的情深厚意,她看到他们为彼此冒险,为彼此牺牲,彼此守护,彼此成全,她欣慰于江颋的苦尽甘来,亦欣慰于阿媛的期盼成真。
是的,阿媛最期待、最盼望的便是她的儿子长大成人,有人相依,有人相爱,如今,阿媛的愿望成真了,谷婆长满皱纹的眼角,翘成了优美的弧线。
阿媛,这个名字有多久未被提起了?叫过它的人,如今只剩下“谷婆”。
遥想当年,阿媛还叫“阿媛”,没有成为小姐,还只是个丫鬟,而她也不叫“谷婆”,只是栾管家的妻子,他们生活在一起,生活在栾家,生活在扬州。
一场交换改变了阿媛的人生,她代替小姐,以“清露”之名,开启了一段新的生活。真正的清露小姐得以解脱,摆脱了栾家的束缚,却将栾家的重任转到了阿媛身上。
栾老爷需要他唯一的女儿用婚姻为栾家解困,亲生的女儿死也不从,忠诚的丫鬟挺身而出,然则丫鬟毕竟是丫鬟,唯有改变丫鬟的身份,才能让“盘算”继续下去。栾老爷不愿放弃他的盘算,清露小姐决绝的眼神令他最终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换人,哪怕换人,也绝不能让栾家倒下!
于是,栾老爷炮制了一场意外,成功地令清露小姐“浴火重生”,阿媛彻底变成了“清露”,成为栾老爷的棋子。
然而,栾家终归还是倒下了,它曾经风光,倒下的那一刻,一地尘埃。
阿媛亦曾得到过幸福,却也得到了伤痛,走进江家,是她之幸,亦是她之不幸。
她为所爱之人生下了孩子,不能亲眼看着他长大,不能亲身陪在他身旁,多年以后,栾管家去世,一个叫谷婆的“穷困潦倒”之人出现在江颋面前,江颋体恤谷婆,收留了她,谷婆对江颋尽心、忠心,从此,以另一种身份留在了江颋身边。
“阿媛,你的嘱托我做到了,你看到了吗,公子很好,很好!”
谷婆轻语低喃,心之归位,甚喜,甚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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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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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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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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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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