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半镜流年>第 51 章 背后
  为免生出事端,苑晓风在进城前重又戴上面具,她无法解释自己的出现,毕竟不是谁都能理解她的来历,而江颋是个例外,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也知道了自己究竟为谁而来、为谁而留。

  在她即将死去的那一刻,心里最挂念的人,是江颋,最牵挂的事,是找到那幅画,为江颋拿到解药。

  在她再度穿越回来的那一刻,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江颋,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场景,是江颋在西湖边临风吹笛。

  西湖,她再一次回到这里,笛声悠扬,她又一次听到他的笛音。

  然而,她看着他,他却视若无睹,她像个路人般被他无视,那时她才知,她,回来早了。

  “你不知道我的心情有多复杂!你就那么自顾自地吹着笛子,不理睬我,好像我是空气!”

  苑晓风坐在屋里,故意抱怨道,此时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倒是有几分娇憨。

  “如此说来,是我错过了一个好姑娘!”

  江颋也故意道,面上是始终挂着的笑容,这样的表情在进门时连谷婆亦觉奇怪。

  他顿了顿,坐到她身旁,拉着她的手,好像一放开她就会不见一样,“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他的眼中是如火的滚烫。

  “我……”苑晓风不敢看他的眼,那样的滚烫令她的双颊升起一片绯红。

  “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他又一次问她,靠近她的耳畔,呼出的气息令她的耳朵也变成了红色。

  他的声音又柔又软,为何,为何现在才告诉他?

  她想告诉他,因为想帮他,因为想调查真相,因为需要时间,因为各种原因,可是,在说出口的霎那,她只道:“因为声音变了。”

  也许,这是潜藏在她心里最介怀的一个原因。

  “那又如何?”他的气息愈发得柔软。

  “你不介意吗?我的声音?”

  她的心跳在加速。

  “介意?我只介意你离开我,真的介意!”

  他的目光更加炽热。

  眼泪已经开始在她眼里打转儿,她抿了抿嘴,曾经,她视江颋为朋友,只是朋友,即使她的感情已发生改变,仍然不知不觉。

  当她再次穿越回来,遇见曾经的自己,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份感情时,她才发现,那个叫苑晓风的女孩已经在与江颋的共同经历中,慢慢地将心与他走到了一起,只是她自己没有发觉。

  在她以师傅的身份邀请苑晓风相见时,问她:“你喜欢他?”苑晓风怔住了,下意识地搓手,手心竟出了汗,那时的她就已经变了。m.xiumb.com

  江颋注意到苑晓风的泪光,他的眼睛亦湿润了,四目相对,俱是无言,然而一切尽在不言中。

  苑晓风将头靠在江颋的肩膀上,他身体一僵,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与他亲近,大脑首先替他做出了反应,他的手揽住她的腰。

  她舒眉含笑,一滴泪从眼中滴落——走了这么久,还好,再度重相逢!

  她用双手轻轻环抱住江颋,回应着他的拥揽,亦回应着一路走来他对她的心意。

  “晓风,若你仍视我为友,我不会僭越,我会是你的挚友,护你一世安乐!”

  他后悔没有保护好她,好在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这次,他定不会让她再受伤害!

  她的心又一次被暖到,他给过她的温暖太多,一点一滴,不断地叠加,充盈了她的心。

  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他的眼睛晶亮剔透,他的爱意有如星光闪耀着光芒。

  她将她的唇与他的靠近,一点点,靠得近些,再近些。

  他的眼中光芒更盛,她给了他不敢奢望却又无比期望的回应,他期待着与她的相会。

  她紧张、局促地表达着她的心意,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方式表达,害羞,拘谨,终而鼓起勇气,将她的唇与他的重合,将她的心意传达给他。

  无以言表的喜悦荡漾在他的心田,他温柔地应和着她的唇,亦印上他对她郑重的许诺——

  “护你,一世安乐!”

  “若君为我赠玉簪,

  我便为君绾长发,

  洗尽铅华,

  从此以后,

  日暮天涯。”

  茫茫人海,山河阔远,相爱的人,终会相遇!

  人间烟火,日升日没,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待解决完所有事情,我们便携手相伴,行走天涯。”

  这是苑晓风的梦想,亦是江颋的心愿,两人紧紧牵手,相视而笑。

  “不过,眼下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南城铁匠铺。”

  “你所说的可助一臂之力之人,是谁?”

  “先卖个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苑晓风没有告诉江颋这个能帮助他的人是谁,她在以师傅的身份约见江颋前,便已去过铁匠铺,并未见到想见的人,她不确定江颋此行是否能见到此人。

  而之所以找到这家铁匠铺,起初是为了跟踪一个人,然而意外的发现却让她有了额外的收获。

  说起此事,还要回到苑晓风中箭那日,她在暗处旁观整个过程——

  那天,作为当局者的江潾、苑晓风,以及在一旁回避起来想保护苑晓风的江颋,他们都未发现背后射箭之人是谁,但是,她,看到了。

  在江潾约苑晓风在西湖见面之前,她便开始留意事件发生地周围有何异动,既然是冲着苑晓风而来,那么,这个人势必会提前做好准备,此时,已身处事件之外的她正好有了得天独厚的机会。

  那些天,有个人每日都会到西湖附近,在苑晓风与五云去见师傅那日,他将昏迷的庄宛亭带到那里,将她放在一棵树下,像布下鱼饵一样,等待着鱼儿上钩。

  在苑晓风与五云搭救庄宛亭时,此人就在不远的树后,拿着个酒葫芦,佯装喝酒,实则观察着她们。

  当时,她们的关注点都在庄宛亭身上,对周遭环境并未多加留意,况且西湖边、大树下有个喝酒的人不足为奇,她们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临近。

  在江潾、江颋先后到来后,江潾向苑晓风做出邀请,希望能在次日与她在西湖相见,他们依然没有发现此人,而当时亦有路人经过,一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第二日,江潾很早便来到西湖,此人即埋伏在附近,江潾焦急地等着苑晓风出现,此人借助掩护,成功躲过了江潾的视线,而其所在之处恰好亦是江颋的视线盲区。

  不过,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师傅”的眼睛,在苑晓风中箭后,此人及时逃离现场,“师傅”则一路尾随。

  此人对苑晓风来说,可以确认的一点是,他是个陌生人,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苑晓风搜索脑中的记忆库,确定不认识此人。

  于是,在20岁苑晓风处于弥留之际的日子,在接下来她离世后的日子,以“师傅”为名的苑晓风开启了对此人的追查,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出现了——

  此人竟是绿裳的哥哥!也是江潾已故妻子仪筠的意中人!

  这令苑晓风颇为吃惊!

  回溯这一过程,此人在射杀苑晓风后,平静地享用了一顿饭菜,而后四处走走,方回到栖身之处。

  在江潾、江颋疯狂地寻找凶手之时,此人安之若素,似乎很笃定不会被找到,而事实亦是如此,江潾、江颋找得焦头烂额,却始终没有实质性进展。

  不得不说,若非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此人的确很难被发现,也无怪乎寻找杀害苑晓风的真凶变得异常艰难,因为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他的存在。

  即便是以第三者角度追踪的“师傅”——苑晓风本人,如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恐怕也很难找到突破口。

  当时,江潾、江颋沉浸在悲痛之中,虽仍在持续调查,但收获却是寥寥。而此人的行踪基本固定,每日看来无事发生一般,这个时候,显然他是得意的,随着时间的延长,难免放松了警惕。

  仍然活着的苑晓风自然不会放过他,她扮成乞丐,蓬头垢面,他不会想到竟有个乞丐锲而不舍地追踪他,就在他以为大功告成之时,他的一个举动,令其所有的掩藏功亏一篑,为苑晓风带来了转机——

  他见了绿裳!

  他与绿裳分享了内心的欢喜,那日的他难得地露出了笑脸,绿裳附和着他,不过并未如他一般欣喜,也许在绿裳心里,对苑晓风的死还是有一丝难过的吧!

  此后,兄妹二人又见过两次面,从他们的见面中,苑晓风看得出,他们感情深厚,绿裳不想放弃扳倒大太太的想法,亦道出事成之后想离开江家的打算,一些困扰在苑晓风心头的谜团,亦由此拨云见日。

  通过偷听他们的谈话,加之江潾对她讲过的一些过往,苑晓风大致复原出这样一段往事,而这段经历在苑晓风以师傅之名与绿裳达成合作时,绿裳亦曾提起过,可谓相互印证,这背后,亦是绿裳仇视大太太、仇视江家的原因——

  小时候,绿裳被卖到江家,江家买她时以为她是孤儿,但实则她有父亲和哥哥,哥哥有时会偷溜进江家来找她。

  江家曾有一幅画被窃,偷盗此画的正是绿裳的父亲,在他来江家窃取画作那日,不想儿子也悄悄跟了来,被江家的人发现。绿裳的哥哥躲了起来,正好仪筠来江家做客,看到躲起来的哥哥,他们年纪相仿,仪筠为他打掩护,帮助哥哥躲了过去,于是两人自此相识。

  那时,绿裳的父亲与哥哥生活困顿,仪筠有时会给他们带一些吃的、穿的,时光流逝,长大后的仪筠与绿裳的哥哥成了恋人,虽门第有别,但两人还是相爱了,憧憬着有朝一日能够在一起。

  然,不遂其愿,仪筠迫于父命嫁给了江潾,而绿裳的哥哥后来被江家抓住,为掩护父亲逃走,中箭身亡。绿裳以为哥哥被杀死了,一心想替哥哥报仇,本有机会离开江家,但仍留了下来。

  众人亦以为那个中箭之人死了,把他扔在了乱葬岗,但其实他并没有死,而是活了下来。可是,仪筠死了,他的心也死了。

  他找到了父亲,为避免被江家发现,他们暂离杭州,却因惹上官司,进了监牢。多年以后,他从狱中出来,回到杭州,以打铁为生。绿裳知道了哥哥还活着,从哥哥那里,亦得知父亲已过世,他们的生活都已发生改变,一切皆已物是人非。

  他要给江潾重重一击,为仪筠,为自己,他要在江潾的心上扎上一刀,让江潾也尝到失去至爱之人的滋味,甚至连即使未被江潾放在心尖但会成为其妻子的庄宛亭也不放过。绿裳则成为他的帮手,向他告知江潾的情况。

  就这样,在南城的一间铁匠铺里,这些计划便掩藏在铛铛的打铁声背后,迸溅在四处散开的火花里。

  来这里打制铁器的人总会满意而归,铁匠的手艺令他们称道,但有一位却是例外,黑色的外袍出现在门口时,铁匠铺里便安静下来,当打铁之声再度响起,只会比之前发出更大的声响,黑袍步出铁匠铺,袍帽下露出的半张脸不苟言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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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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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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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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