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家庞大的家业中,德锦隆可谓龙头,杭州城各大绸缎庄以其马首是瞻。
此次江潾代父管理生意,昌荣绸缎庄视其年轻,趁机从中作梗,买通德锦隆的伙计,致使德锦隆库存的一批丝绸毁损,德锦隆生意受创。幸得江潾运筹帷幄、明察暗访,与庄记联手揭露昌荣,终得以损失获赔,扭转局势。
江潾深知,此番庄记出手相助,一是与江家有多年交情,二是亦有其私己盘算——仪筠过世后,他尚未再娶,庄家有意将二小姐庄宛亭嫁与他做继室,以期通过联姻巩固势力,而庄家于此时助他脱困,联姻之事恐怕只剩一层窗户纸待捅破了。
对于庄家的暗示,江潾不是不觉,江家虽为杭州城商界翘楚,但若与实力相当的庄家联姻,亦是如虎添翼,于江、庄两家皆为有利,只是——
庄宛亭,终要成为他的妻吗?
他可以为了家族背负一切责任,可是,他的快乐有谁能够给他?夜以继日的辛苦筹谋,一场危机的化解,偌大的江家,他要一力承担,三个弟弟或不问世事,或玩世不恭,此时,惟有一杯清茶相伴,暗香萦绕。
苑晓风无聊地在纸上画着圆圈,一边画一边嘟囔:“以为我是小孩儿啊……”
“画好圆已属不易,你可知,画圆实乃练习握笔、运笔,此为作画的基本功,你既无功底,更需勤加练习才是。”
不知何时,江颋已来到落雨亭中,苑晓风不察,他便静立一旁,默默看着她练习,见其颇有些不服气,遂语重心长地说道。
苑晓风本想发发牢骚舒解心中的憋闷,孰知竟被江颋听到,不禁赧然:“二爷……我只是想多学一些罢了……对了,你走路的声音怎么这么小,我都没听到!”对于江颋拄拐走路居然能做到这般轻声,她已不是第一次心存疑问了,不妨趁机问问。
江颋只道是她只顾抱怨而没有留意周遭,行至案前,看看她画的圆,再看看四周景致,徐徐走向亭外,目视远方:
“你练好基本功,我自会教你作画,学画不可操之过急。你看这园中景致,非一朝一夕而就,今日所见之美,必非今日之功,你懂吗?”
“嗯,我懂。”
苑晓风知道江颋是诚意教她,自那日收下纸鸢,她便被要求每日必得练习,他的用意她不是不解,只是天性好动的她,喜欢新奇事物的她,如此足不出户,实感枯燥,才会生出抱怨。看着眼前的景致,日日如此,苑晓风不禁反问江颋:“这园中景致虽美,可是看久了,难道不觉得厌倦吗?”
江颋微微苦笑:“若喜欢,看多久都不会厌;若不喜欢,不看亦会厌。”xiumb.com
“你喜欢这里?”苑晓风问。
“我……只有这里。”看着不远处的荷塘,此时荷花尚未盛开,略显萧索,江颋目光一沉,良久,回转身来,“今日就练到这吧!异品斋新进了上好的油烟墨,原本明日送来,我想今日便用,你去取一趟。”
一听练习结束可以出去,苑晓风高兴地跳了起来:“好!好!我这就去!”快速收拾桌案,匆忙间毛笔掉落在地,俯身捡拾,额头竟撞上案角,疼得她一手捂住额头,一手拿着笔墨,颇为狼狈。
江颋见她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需要帮忙吗?”
苑晓风惊讶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需要帮忙吗?”江颋很自然地重复一遍,突然意识到竟然说出这样一句话,自己也是一愣,已经伸出的手停住,神情复又恢复冷硬。
苑晓风捂着额头的手也停在原处,就这么蹲在地上看着他,刚才的江颋和平日的江颋,哪个才是原本的他?他问她是否需要帮助时,那么轻松,那么自然,面带微笑,仿佛他一直如此,他在改变?还是本就如此?但无论如何,他迈出了一步,她,很开心!
“我们一起去吧!”苑晓风站起身来,走到江颋面前,“我不认识什么油烟墨啊烟油墨的,万一拿错了呢?”
江颋不语,苑晓风又道:“不是让二爷亲自去取,只是……反正你也没有其他事,对吧?”她心里也不确定,江颋是否还愿意继续往前迈一步。
江颋正了正神色,仍旧是往日一贯的表情:“到了异品斋,道我名号,自会有人拿给你,不必担心。”
苑晓风没再多说,想想今日他能走出这一步,已是不易,看到江颋一点点发生着改变,苑晓风真心为他高兴,她已视他为朋友,那么他呢?何必急于一时!
“那我去了!”苑晓风欢快地从江颋身边走了过去。
江颋下意识迈出一只脚,又顿住,看着她的背影,叫住她:“认识路吗?”
苑晓风回头:“哎呀!幸好提醒!怎么走啊?”的确,她连要去的地方在哪儿都还不知道呢!
江颋轻牵嘴角,招手示意她过来,详细说了异品斋的方位,确认她听明白了,方才让她离去。
注视着苑晓风离去的方向,江颋自问,究竟是从何时起,她开始在他的心里留下一个影子,想挥去,却又有留恋?这里的景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已谈不上喜欢抑或不喜欢,因为只有这里,他看不到那些不想看到的,听不到那些不想听到的,不用理会那些不想见到的人,这里就像他的避风港,他只有接受这里。可是现在,一切似乎有了不同,每日,书房里感觉不再凄清,因为有了她送的笑脸纸鸢;落雨亭中亦增添了许多生趣,因为有了她在这里习画。他似乎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园子,因为有了她,这里,不同了。
“怎么站着发呆?”说话的是大太太。
江颋心里一沉,对大太太的突然出现有些意外,但很快便猜到了她此行的目的,若非与江潾有关,她是断然不会亲身来此的,江颋露出一个冷笑,遂正色转身道:“母亲。”
“嗯。”大太太轻合眼皮,身旁的丫鬟会意告退。
大太太是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殷实的生活令她在体态上显得较为丰腴,言行举止亦散发着夺人的气场,透着一股威严。
“母亲气色不错。”江颋皮笑肉不笑。
“颋儿也越发有神采了。”大太太面无表情。
二人心照不宣。
“适才我瞧那丫头出去了。”大太太踱步至案前,坐下,轻轻理了理发簪,端身道:“你既不喜下人随侍左右,找个由头便将那丫头逐出去吧!”
江颋不动声色,亦缓缓坐于案旁:“这丫头既已是我的丫鬟,如何处置就不劳母亲费心了。”
大太太面露不悦,眉毛微抬:“看起来这丫头似乎让你另眼相待?”
江颋未置可否,双目相对,透着冷光:“当日母亲只让我不要回拒大哥,留下这丫头,避免他们见面,此事我已照办,怎么,其他的事母亲也要插手?”
一语噎住,大太太脸色暗沉,遂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颋儿误会了,只是我看你一向不喜人近,此前皆是拒绝服侍,而今这丫头既已由你差使,自当不必勉强留着了,答应我的事你已做到,日后老爷回来,我定会履行承诺的。”
江颋面容冷峻,未再发一言。
在他的目光下,大太太有些不自在,她知道江颋对她的态度一贯如此,但每每触碰到这道目光,还是会令她心悸,纵然往事随风,但在江颋这里,往事却似如影随形,她决计暂且不再纠缠在这个话题上,转而应和道:
“潾儿如今忙于生意,未再提及那个丫头,她既是你的丫鬟,或逐或留便由你吧!只是……”她看了眼江颋,犹豫一下,压低声音:“此事还望不要告诉潾儿,以免我们母子生隙。”
在大太太看来,尽管苑晓风不在江潾身边服侍,但她仍旧不希望看出的端倪导致历史重演,她需要将隐约感到的苗头压制在萌芽状态。而她自己苦于被老爷下了“禁止令”,不得擅自将下人逐出江家,为了赶走苑晓风,只得求助于江颋。
江颋若想赶走一个人,不必谁同意,自是想做便做,他是这家中唯一与江潾唱反调的,尤其反感江潾派去服侍他的人。大太太看中的正是这点,她希望借江颋之手,解决苑晓风这个隐患,这是她认为最简单、快捷的办法,且不会伤及她与江潾的母子之情。
只是,江颋虽然答应让苑晓风远离江潾,但却迟迟未将其逐出江家,大太太心中隐隐不安。今日一番试探,果真如她所听到的,江颋的确待这个丫头不同,即使她煽风点火怂恿江颋赶走苑晓风,亦未奏效,看来她还需从长计议,此刻姑且先应了江颋,来日再寻机会。
江颋默而不语,但见大太太依旧一副稳稳坐定的姿态,与多日前出现在他面前有事相求时如出一辙,料其此番前来除了苑晓风一事,必另有他事,心下存疑,便等着她开口。
然而大太太又将话题引到了园子的布置上,显然她在一边说话一边揣度着江颋。
不欲与其多言,江颋佯装不适,起身道:“若母亲别无他事,我的伤处有些痛,想回房休息了。”
他决意假托逐客,迫其开口!
苑晓风兴冲冲地走出江家大门,这是她第一次从正门离开这里的高墙,深深地屏住气,再呼出,大声宣告:“我——来——啦——”
“你来啦!”
苑晓风正在闭目享受,猛然听到声音,一睁眼——又见江霈!
“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江霈嬉笑着,拼酒初识,而后再遇,今日再见,每次见到苑晓风都会给他带来不同的感受,只见她一身淡粉色长裙配短衫,看起来格外清丽,群尾点缀着桃红色花瓣状纹饰,更增灵动、跳脱之感,彼时的豪爽、执拗,此时的温婉、动人,在江霈眼里,不变的是她身上的勃勃生气。
“托福,托福,别来无恙。”
苑晓风应承道,自打上次见到江霈,他貌似道歉的话语还记在心中,毕竟当日也是她自己执意要拼酒的,尽管被江霈无中生有地添加了一坛,可人家终究有了道歉的姿态,对一个公子哥来说也不容易。
“嗯,看起来不错!”江霈笑眯眯地看着她,“这是要去哪儿啊?”一副坏笑的模样。
且不说别的,单就江霈这副坏笑的样子,苑晓风便是打心眼儿里不待见,故意大声道:“放心,不是逃跑,我光明正大走出来的。”
“还没说要去哪儿呢?”江霈挡在她面前,继续坏笑。
“你不觉得这样笑和你的颜值不搭吗?”
“什么意思?”
江霈听不懂苑晓风在说什么,苑晓风不欲与其多周旋,随即拱手道:
“四爷,麻烦您让一下,二爷命我办事,先走一步!”
“哦?说话还是这般?”不理会苑晓风略显忿忿的眼神,江霈继续挡住她的去路,“没人教你该如何说话吗?”仍旧一副坏笑的模样。
“天哪!你能不能收起这副笑容?!而且,可以不挡路吗?!”
对于江霈,苑晓风努力提升出来的一点儿好感被瞬间打压了回去,忍住不快,假意堆笑:“多谢四爷提醒,我会好好学习说话的,那就先告辞了。”
苑晓风正欲离开,只听一声“四弟”,回头一看,江潾正站在门口,看向二人。
“回来了,一路上可好?”江潾走近江霈,关切地问。
“是,大哥,刚回来,尚好。”江霈道。
“常州那边情形如何?”
“已安置妥当。”
“嗯,如此甚好。”
“劳大哥挂念。”
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苑晓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多日不见江潾,他的身形还是那般熟悉,只是感觉却有点儿奇怪——想逃避!趁他俩说话的间隙,苑晓风淡淡地道了声“大爷”,便欲离开。
“要去哪里?”江潾目光转向苑晓风,在她的衣裙上多停留了几分,看到群尾的桃红色花瓣状纹饰,眼中露出喜悦,她恢复女子装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素雅中难掩俏丽,与当日灰头土脸的小厮不可同日而语。
苑晓风回禀欲前往异品斋,江潾道:“正好,我也要去,一起吧!”
苑晓风可没想到会出现这番情形——与江潾同行!原本她还想趁此机会一边办事一边散心呢!这下可好,别说散心了,这会子心跳都加速了!
杖责之后再见江潾,苑晓风说不出哪里感觉别扭,还有一点儿紧张,说不清,总之,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与江潾较长时间相处尤其是单独相处,最好避而走之!
看看停在门口的马车,苑晓风托辞道:“大爷,您去谈正事要紧,我慢慢走就可以了。”说着,就要一溜烟儿地走开。
“上车吧!”似是命令,江潾说一不二。
苑晓风无法拒绝,怎么办?怎么办?心里一个劲儿地打鼓,看来逃不过去了,江潾铁了心要拉她一起走,怎么办?
江霈诧异,他了解江潾的为人,亦知大太太的避讳,江潾是从不带丫鬟同行的,而今日却主动为之,即使被推脱也要主动为之,大与往日的行事风格迥异!
“大哥……你……你们一起?”江霈纳闷地看着江潾。
“嗯。”江潾看出江霈所惑,拍拍他的肩膀,“等我回来,咱们说说常州的事。”
江霈半张着嘴,显然,他要说的话只能先留在肚子里了,旋即冲江潾挤了挤眼睛,调侃道:“大哥,不如带上我吧,我也想去。”他,是故意的!
苑晓风正不知该如何应对,正好,江霈主动加入,不如将计就计,再拉上一个,总好过她一个人和江潾同往,便道:“好啊!好啊!四爷,一起去吧!”她,是真心的!
“这个……四弟,你不是要向方姨娘请安吗?她可是惦念你多日了!”江潾又拍了拍江霈的肩膀,他,是为难的!
江霈佯装不解,就这么看着江潾,几秒钟后,大笑道:“大哥,我是说笑的,我去做什么?”这回,他是认真的,他本就没想着要去,只不过逗弄一番罢了。
“一起去吧!”苑晓风却是诚意要邀请江霈加入,态度极其诚恳,此刻她急需拉拢江霈而行——谁让她需要个“同伙”呢!三人同行总归没那么尴尬不是,就算江霈再大笑、坏笑、不怀好意地笑,她统统都忍了!
“我没听错吧?方才不是要与我辞别吗?这会儿又要拉上我了?”江霈故意嘲弄。
苑晓风忍住:“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
见她一副有气在胸不能舒的模样,江霈更觉好笑,可是看看江潾,许是苑晓风推来阻去又要拉上自己惹得他心有不悦,脸色不大好看。
江霈是个识趣的人,此刻如若答应同行,岂不违了哥哥的意?不过,对苑晓风能邀请自己还是有点儿沾沾自喜的,他没看错,这个当日敢于拼酒的人,的确与众不同,他被吸引的也正是这点——她,总不按常理出牌,无论言谈,还是举止。
“小弟尚需回去请安,就不与大哥同往了。”江霈不再说笑,正色道。
江潾对他的知趣会意地点点头。
江霈转身牵马,再看看苑晓风,嘴角露出一抹谐笑,苑晓风回瞪他一眼,江霈笑得更带劲儿了:“怎么,不跟四爷道别?”
苑晓风见他居然还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Idon\'twanttoseeyouagain!四爷慢走!”
江霈前一句完全没听懂:“你在说什么啊?”
“我在和四爷道别啊!”苑晓风做无辜状,“四爷慢走,就是让四爷慢慢地走啊!”说完,咧开嘴,回敬给江霈一个坦然的假笑。
江霈看出她是在捉弄他,也罢,大概也只有她敢和他这样吧,家中的其他下人虽然都毕恭毕敬的,但唯独这个苑晓风不同,他反倒觉得这样更好。
“好吧,今日就不与你计较了。”转而向江潾道别后,江霈便牵马离开了。
“方才你和四弟说的是什么?”江潾也颇感不解。
“没什么,说话跑调了。”
“跑调?”这个解释倒是特别,江潾似懂非懂,也没再追问下去,走到马车边,头也没回地说了句“上车吧”,便先行挑帘入座。
苑晓风叹口气,不情不愿。
隔着一道帘,江潾在车内默默等待。
江家的大门还未关上,江霈站在门内,驻足凝视,苑晓风还在马车外停留,片刻后才掀起车帘进入车内。
车轮慢慢滚动起来,江家的大门亦缓缓关闭,直到最后一线被大门掩住,消失在江霈的视线之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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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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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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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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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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