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尧看都没看,更别说喝了。
燕芒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心里直打鼓。
该说的她都说了,该做的她也做了,柳尖尖她也打了,人也连夜辞退了。
不知这位大佬为什么还不高兴?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霍北尧的脸色。
一向擅长察言观色的她,愣是猜不透他此时的心思。
南婳见她尴尬,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酒杯说:“燕总,这杯我敬您,谢谢您替我解围。”
燕芒忙笑着说:“应该的,应该的。”眼角皱纹笑得都能夹死蚊子了。
南婳把酒杯递到唇边,刚要喝,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
霍北尧把她的酒杯拿走了。
肖文很有眼色地接过去。
霍北尧眉眼沉沉地看着南婳,语气带一丝嗔怪:“你胃不好,喝什么酒?”
南婳心说:这可是我上司啊,以后我还要在她手底下做事呢,你可别给我得罪了。
她弯腰拿起酒瓶,刚要再倒一杯。
燕芒慌忙按住她的手,说:“霍总说得对,你胃不好,别喝酒,以茶代酒就好。”
她亲自给南婳倒了杯茶。
看着她喝下,燕芒这才把自己杯里的白酒一饮而尽。
喝完。
她提心吊胆地看向霍北尧,陪着小心说:“霍总,我在隔壁包间,您要不要去我们那里一起喝一杯?”
霍北尧并不回答她,俊气清贵的脸不辨喜怒,单手插兜,玉树临风地伫立在那里。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站在那里,身上强大的气场都能压得人喘不过来。
燕芒像吞了十五只老鼠,心里七上八下的,慌死了。
活了四十几年,精明干练、能言善辩的她,在职场一向游刃有余,从未遇到过这么难对付的人。
他到底想怎么着啊?
要打要骂倒是说句话呀。
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连个提示都不给,让人怎么猜?
燕芒都要崩溃了。
在座众人也是第一次看到一直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燕芒,如此低声下气。
各个都倒抽了口冷气,暗暗回想他们平时有没有得罪过沈南婳,生怕日后被穿小鞋。
南婳也没想到燕芒居然这么惧怕霍北尧。
她和他从十几岁就认识,并不觉得他有多可怕,只是脾气不大好罢了。
她有心想替燕芒解围,偏头看向霍北尧,“你还有事?”
霍北尧终于开口了,薄唇微启道:“没事。”
“没事你还不走?你站在这里,我们大家都不自在。”南婳脸上是笑着的,语气里却带一点点嫌弃。
她习惯了用这种方式对他说话,不知不觉就带出来了。
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燕芒心里却暗暗捏着一把冷汗。
她恭恭敬敬小心翼翼捧着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却对他如此随便。
果然女人都是恃宠而骄啊,她暗暗感叹。
看看霍北尧,又看看沈南婳,燕芒忽然想通了问题所在。
顿时醍醐灌顶。
原因在沈南婳身上。
她看向她,试探地说:“Miss沈啊,难得霍总来给我们指导工作,你快好好招待一下他。我让人给你们开个包间,所有费用公司报销。”
南婳哭笑不得。
这个上司真会揣摩人心啊,这就把自己献出去了?
霍北尧淡淡道:“不用开包间了,让沈小姐送送我就好。”
听他这样说,燕芒悬在嗓子眼的心咚地一下落回胸腔里。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
看来这俩人闹别扭了,需要她从中说和一下。
偏偏都不直说,非得让人猜,可难为死人了。
她忙陪着笑脸对南婳说:“Miss沈,你快去送送霍总吧,快去。”
她几乎是在求南婳了。
求她快把这尊大神送走吧。
再多待一秒,她都要得心脏病了,太折磨人了。
她活了四十几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却让人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好的,燕总。”南婳应道。
她转身拿起包对霍北尧说:“走吧。”
目送霍北尧和沈南婳被一群人簇拥着走出去。
燕芒长长地出了口气。
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太他妈刺激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贴身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如果不是她机敏,最后猜透了他的心思,说不定她RosaClara京都分店总负责人的位置,明天就保不住了。
出了房间。
南婳问:“你怎么来了?”
霍北尧长身玉立,俊美面孔不动声色道:“我掐指一算。”
“说实话。”
霍北尧如实说:“你助理给我发信息了。”
跟南婳猜得差不多。
乘电梯下楼。
霍北尧的司机早就把车开到门口等着了。
南婳平静地说:“好了,你上车吧。”
霍北尧墨玉般漆黑的眸子,深深沉沉地看着她,眼底的不舍浓得都要溢出来了,“你呢?”
“我坐保镖的车回去。”
沉默几秒。
霍北尧说:“我会想办法,把顾北祁送到国外去。”
南婳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还是想和她复合。
她心情复杂地凝视着面前熟悉的英俊面孔。
这是她曾经深深爱过的男人。
可也只是曾经而已。
半晌。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我们之间隔得太多了,不只因为顾北祁,还有林胭胭,以及那三年。”
那三年的伤害,深深地烙在她心里。
看到他,她就忍不住想起来,心会痛,支离破碎地痛。
还有他对林胭胭的种种好,甚至和她睡过,还让她怀了一个孩子。
一想起这些,她就忍不住膈应。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像一百块钱掉进了粪坑里,捡吧,恶心。
不捡吧,又舍不得。
不。
这种感觉还不如一百块钱掉进粪坑里呢。
钱捡起来,用水冲冲还可以花出去。
人却要面对一辈子。
那根刺会一直深深地扎在她的心里。
她苦了那么多年了,不想让自己的余生,再被这种纠结痛苦的感情所累了。
保镖的车开了过来,南婳弯腰坐进去。
车子开出去老远,她终是忍不住回头。
隔着后挡风玻璃,看到霍北尧高大身躯颀长英挺地矗立在原地。
他单手插兜,拿一双黑眸沉沉地盯着她车子离去的方向。
那深情,隔山隔海,隔着遥远的距离都挡不住。
她心如刀割地闭上了眼睛。
迟来的深情,贱如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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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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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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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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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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