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很小的时候,父亲嗜赌家暴,母亲不堪忍受,失手把他杀了,被判了死刑。
几个亲戚没人肯收养她,天天被从这家赶到那家,受尽白眼,最后赶进孤儿院。
她早早就尝尽了人情冷暖。
吃惯了苦的人,并不觉得苦,反倒是有一点点甜,会记很久。
刚才顾凤骄那样让她下不来台,她也只是觉得委屈,甚至觉得自己扫了大家的兴,于是走到老宅外面等着,想等顾北祁吃完饭,再跟他一起走。
她并不记恨任何人。
顾北祁垂眸,盯着林栀儿微微泛红的眼圈看了一会儿,想起十几年前那个内向忧郁的小女孩,心里像被蚂蚁蛰了一下。
握着她的手,抓得更紧了。
顾凤骄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溜了。
老太太见顾北祁身上戾气渐渐消失,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笑着对林栀儿说:“林小姐,你快坐下吃饭吧。刚才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林栀儿冲她浅浅一笑,“谢谢奶奶。”
老太太抬起下巴冲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快把桌子上的枪收起来。
林栀儿意会,用身体挡着顾北祁的视线,另一只手摸到餐桌上,抓起枪,说:“北祁哥,我肚子饿了,我们不生气了,好好吃饭好不好?奶奶让人准备了这么大一桌子菜呢,再不吃就凉了。”
顾北祁其实早就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不揭穿罢了,点点头,淡淡嗯一声。
林栀儿迅速把那把枪塞进自己的包里,推了椅子坐下。
顾北祁拿筷子夹起一块排骨,放到她碗里,“多吃点。”
林栀儿弯起唇角,甜甜地说:“谢谢北祁哥。”
老太太静静地看着两人,朝旁边的霍老爷子暗暗使了个眼色。
霍老爷子捻着胡须,若有所思。
没多久,霍北尧和南婳也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顾凤骄一走,整个家宴和谐多了,再也没有了刺耳的声音。
所有人吃得顺顺心心。
吃罢饭后,佣人把桌上的碗碟收拾干净。
兰姨把蛋糕提到桌上,拆开包装,插上蜡烛。
因为是庆祝刚领证,她就挑了个“0”插上了。
众人围着蛋糕,看向霍北尧和南婳,堆满笑容,异口同声地唱:“祝你们结婚快乐,祝你们结婚快乐……”
霍北尧握了握南婳的手,唇角扬起笑意。
南婳也是眉眼含笑,头歪到霍北尧怀里,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模样。
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原谅霍北尧,这辈子都不会再嫁人,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他身边,感慨颇多。
月月看到蛋糕和蜡烛,就闹着要许愿。
佣人把客厅的灯全部关上,月月对着蜡烛闭上眼睛,认真地许起愿来。
许完愿,她鼓起小嘴,一口气把蜡烛吹灭。
吹完,佣人把客厅的灯打开,屋子里恢复明亮。
月月跑到南婳怀里,乖巧地让她抱着。
南婳打趣她:“月月,你许了什么愿啊?”
月月脆生生地说:“希望爸爸和妈妈永远在一起,希望奶奶变成好人,希望大伯和栀儿阿姨早点结婚。”
这种话从大人嘴里说出来,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是从小孩子嘴里说出来,就特别容易让人感动。
南婳用下巴蹭了蹭月月的小脑瓜,喉咙发涩,说不出话来。
林栀儿更是,眼里有受宠若惊的神色,偏头朝顾北祁看去,见他也正朝她看过来。
她耸耸肩,扬起唇角说:“月月好可爱,现在的小孩子怎么都这么聪明?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不怎么说话,就闷头闷脑的,木头疙瘩一样。”
顾北祁回想了下她当年五岁的模样,的确,好像没说过话。
只记得她眼睛特别大,黑黢黢的,仿佛盛满心事。
唇角是往下垂的,带着点儿苦相,特别惹人怜爱。
顾北祁的手从桌子底下伸过去,拉过林栀儿的手,握在手心里。
她的手那么小,在他的大手里细细小小一只。
林栀儿朝顾北祁身边靠了靠,心里有种踏实的感觉。
兰姨张罗着切蛋糕,切好后,佣人把蛋糕一块块地分给在场所有人。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完蛋糕后,霍北尧站起来要走。
老太太忙说:“不早了,今晚大家都在这里住下吧,家里空房子多,能住下。”
霍北尧从小在老宅长大,在这里当然有住处。
阳阳就更不用说了,一直住在老宅。
老太太扭头吩咐身旁候着的佣人:“你们俩快去给祁儿和栀儿收拾房间,就收拾南面那栋小楼吧。”
“好的,老夫人。”佣人领命离开。
这是林栀儿意想不到的事情。
留她住宿,且和顾北祁安排一个房间,这就是承认她身份的举动了。
她悄悄拉了拉顾北祁的袖口,低声说:“北祁哥,要不,我还是走吧。”
顾北祁低垂眼眸,看着她,“走什么?”
“奶奶给我们俩安排一个房间,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她记得刚进屋时,他对大家说过,她是他想好好保护的人,却不是女朋友。
顾北祁捏了捏她的手指,“没事,奶奶比我妈要好说话,让你留下来,你就留下来,别拘束。”
今天是他第一次在老宅住,也是第一次在这里吃晚饭,第一次真正地融入这个家庭。
再孤傲再冷血的人,内心其实也是渴望温暖的。
越是孤傲,越是冷血,对温暖越有种偏执的渴望。
越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
林栀儿猜到了他心里的那点隐秘的渴望,同为孤儿,没有人比她更懂他了,便不再说什么,因为不想扫他的兴。ωωω.χΙυΜЬ.Cǒm
一大家子人又坐了会儿,各回各屋。
老太太特别贴心,为顾北祁和林栀儿准备的是单独一栋小楼。
这栋小楼,离其他房间很远,隔音效果也是最好的。
窗户一关,两人在屋里怎么折腾,外人都听不到。
老太太是有私心的,这样方便俩人造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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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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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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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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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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