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家在前东头……”男子边说边咳,方欲挣扎着起身,脚下一软,又摔倒在地。
“你来扶。”
何缈同徐老头二人同时看向对方,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徐老头随即轻咳两声,对着何缈道:“你去扶,我教你飞行符咒,包教包会。”
“不行,这是另外的价钱。”何缈摊手,提出了新条件:“教我一个新阵法。”
何缈能看得出,徐老头在阵法这方面造诣颇深,比只学了一点点皮毛的自己,要强上许多。
“好。”
徐老头爽快地答应。
何缈这才不情不愿地蹲下身子,冲男子伸出胳膊,没好气地道:“你家在哪?我扶你回去。”
想到此处,又顿了顿道:
“不过你若是还心存死志,我这就把你投湖里去,估计那个水鬼还在等着呢。”
毕竟,大过年的去投水自尽,必然是遇到了极为艰难的情况,他若一心求死,何缈绝不拦着。
男子轻咳两声,只轻轻地道了句:“姑娘说笑了。”
何缈瘪瘪嘴,不置可否。
当下将男子扶起来。男子看似个子高挑,实则浑身只剩了骨头,身子极轻。
几人回到了男子住的家,一个胡同里,一间低矮的小房子,房门虚掩。
“稍等,我先进去换件干净衣裳。”
何缈说着,将二人丢在房外,自己先一步推门进去。
黑灯瞎火的,何缈毕竟只是炼气期,只能看清门槛。
刚推门进去,一股特属于笔墨的香味扑面而来。
何缈耳朵一动,听到了房内有人呼吸的声音,虽然极其细微,甚至不比风声重多少。
但何缈早已不是凡人,五官都比从前敏锐了许多,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
此人见有人入内,挥刀便劈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何缈本能地闪身一躲,男子的刀便重重地劈在了门上。
刀刃锋利,何缈实战经验不多,脸颊一侧的发丝还是被刀砍断一截。
何缈果断抽出剑来,一招“东海扬波”,剑意涌动,直冲此人而去。
此人大抵没想到同他对决的竟然会是一位修仙者,当下一愣,受到剑意攻击,后退一步,当胸吐出一口血来。
二人的打斗声,已然惊动了外面两人。
“出什么事了?
“怎么有打斗声?”
外面两人试图推门进来,凶手见状,跳窗而逃。
何缈见他离开,也没有再追,只打开了门。
“有杀手,这下你欠我两条命了。”
何缈伸出手指,对着进来的男子竖了个“二”道。
男子一愣,随即苦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小伙子,你这是得罪了谁?”徐老头开口问道。
“先出去,我还得换衣服呢。”何缈双手摆动,将二人轰了出去。
虽然有寒潭之心护着她,不至于感到冷,但她可受不了衣服还湿漉漉地黏在她皮肤上。
何缈关上窗户,利索地换好衣裳,这才请二人进来。
男子已然开始打喷嚏,看来是冻到了。
何缈一顿折腾,好不容易是点起了灯油,让男子换了身干衣裳,几人这才坐在了灯下,围着火炉烤起了大饼。
何缈环顾四周,才发现男子家中虽然环堵萧然,看着年久失修,极为破旧。
但四壁上均挂满了写好的字画,看得出,字迹工整,颇有功底。
屋内清贫,却也收拾得整洁干净,一尘不染,并非是一位好高骛远、四体不勤的读书人。
何缈倒是对此人的厌恶减轻了几分。ωωω.χΙυΜЬ.Cǒm
“来吧,小伙子,说说,这大过年的,怎么就想不开了。”徐老头一边问,一边啃着何缈烤好的大饼,他也不管何缈究竟是从哪里摸出来的大饼,反正吃就是了。
说着,还递了一张给男子。
男子道了声谢,接了过去,却没有吃,看来是没胃口。只轻声开始自我介绍道:
“小可名唤吴敬千,临安本地人,父母早逝,有一个妹妹。我身子不好,自幼上私塾读书,家中薄田几亩,都租给了旁人去种。”
何缈聚在火炉旁,边啃大饼,边听得男子自述身世。不管怎么说,她发现这个吴敬千说话声音还挺好听的。
文弱书生特有的温柔嗓音,又带了几分成年男子的低沉,加上咳嗽,嗓音越发低哑,听来倒是极为悦耳。这要是放现代,可以去做个配音演员了。
说到此处,男子轻咳两声,随即皱紧了眉峰,继续开始讲述。
“前些年,本地的董员外一家看重了我父母所在的墓地,命人刨坟开棺,将我父母的尸骨丢弃到野外。我兄妹二人愤愤不平,前去理论,被董员外家的家丁打成重伤,妹妹也被抢进了董府,自此音讯全无。”
吴敬千讲到此处,何缈同徐老头都停了下来,不再啃手中的大饼。
二人都没有说话,在人世间真实的苦难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极为单薄。
徐老头半辈子走南闯北,这样的故事听得太多。何缈两世为人,对人性也有深刻的认识。
他们二人甚至都没有多询问一句,比如有没有报官之类的。
一方恶霸,官商勾结,这样的戏码,从来都不会缺少。有句话说的好,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一切都只是重演罢了。
“我前去官府击鼓鸣冤,被当地的陆太守直接关到大狱中,吃尽了苦头。”
吴敬千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讲述着过往的一切。
何缈听得心头一震,狱中生活如何艰苦,酷吏又是如何残忍,她都可以想象得到。
这样回去再看,吴敬千依旧是能保持屋内干净整洁,自有风骨所在,脸上甚至没有戾气,何其难也。
“从狱中出来,我想着也许寒窗苦读多年,若是能中了进士,也许有一线生机。却忘了,我有案底在身,早就没有资格参加科考。”
“我想到了古代的告御状,也许是个机会。谁知董府的人同官府的人日日守着我,根本不让我出城。”
吴敬千一条条讲述着他的过往,何缈听到的,却是一个正常人如何被逼得没了一条条的生路,走向绝境。
“思来想去,吴某虽为一介文人,好歹算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总得为父母妹妹报仇,就拿了把匕首打算前去刺杀董府的老爷。”
说到此处,吴敬千苦笑一声,继而自嘲道:
“多年书生,我都忘记了,百无一用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又如何能近得了出门皆是护卫环绕的董老爷的身。”
“眼看着年关将近,我惦记着唯一的妹妹,再三托人打听,才得知,妹妹早已去世。”
吴敬千说到此处,喉头一哽,不再说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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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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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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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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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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