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楚材夜闯皇宫的事,虽说被皇上压了下来,但多少还是有些闲言啐语传了出去。那谢奕,不,是谢正清今日居然在丽正门外大喊大叫要见皇上,这不是给皇家抹黑吗?皇上还要惯他到几时?”说话的是史弥远。
赵昀不敢见谢正清。他和谢正清一样明白,沈秋云对道清的重要性。谢正清入宫,定是为了沈秋云一事要找他理论。可他这次是铁了心要道清明白,她与谢正清之间他已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今再出个耶律楚材,他不让她付出点代价,她估计长不了记性。
赵昀生气。谢正清实在不该闹的。这不,被史弥远抓了把柄,又到赵昀面前告了一状。
赵昀说:“他明日就要赴蜀了,能不能回来都是问题,朕懒得与他计较。”
说的是谢正清,道清更加屏息凝神将耳朵再凑近窗沿。只听史弥远又说:“皇上仁慈,不计较他谢氏一门的欺君之罪,但近来宫中出了不少事,百姓当中闲话颇多。皇上任了他做四川宣抚使,虽是驱逐边境,官职倒是提升不少。多少被人妄议偏帮之嫌。今日他如此胆大包天,皇上必须惩戒以示天威!”
赵昀一怔愣,他给了谢正清宣抚使一职,为的就是给谢正清留条后路,不至于真的让他去到危险的最前线,好歹留住性命。哪知史弥远如此狡诈,竟然看穿这一点。为免他起疑,赵昀问:“丞相的意思还要如何惩戒?”
“沔州!送他去沔州!”史弥远是有备而来。赵昀惊,窗外的道清也惊。沔州乃门户之地,因为战乱严重,治安非常不好。史弥远哪里是送谢正清去做官,明明是让他去送命。
赵昀挠挠头不知如何回应,只说:“他毕竟皇后兄长,谢氏身后还有太后。”
道清看不见他们的表情,可史弥远的声音阴寒地叫她发抖。他说:“皇上还希望他能回来?他数次为了皇后顶撞皇上,皇上的心当真如此大?皇上可知皇宫内外是如何议论他们兄妹的?”
赵昀怎会不介意?驱他远离虽为国事,可情事或许占了大半的原因。Χiυmъ.cοΜ
史弥远又说:“他不在京城,流言便会淡了。他若真的在沔州出了什么事,也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于他而言,是最好的结局。”
赵昀陷入沉思。
“这次联盟不成,谁知道蒙古人会有什么后招。谢大人多少有些能力,派他去守大宋门户,是最妥帖不过的。毕竟这京中有他看重的人。”史弥远意有所指。赵昀更加回不了话。
“皇上,你就不要再犹豫了。如同上次皇后和耶律楚材的事一样,时机过了就再不会回来。幸好天助我们,我们所想的事还是成了。皇上不趁着这次挫挫谢氏锐气,只怕往后不会再有如此机会。”史弥远还在劝说。可窗外的道清却差点站立不住。虽然她猜测耶律楚材的事皇上是知情的,但听史弥远亲口说出皇上也参与谋划,她还是不能接受。此时她又听得赵昀说了一句:“好吧,就让谢正清去沔州。”她的心更是崩得厉害。
皇上如此心狠,不仅利用她,甚至将她身边的至亲一个个从她身边夺走,她刚刚有所软化的心又刚硬起来。
此时李德贵已经匆匆赶回勤政殿门口。他虽未看见皇后娘娘身影,心中总不踏实。故而也绕着大殿转了一圈,却看见窗外站成一座雕像的皇后娘娘。他故意扯开嗓子叫唤开:“皇后娘娘,午膳已经备好,娘娘可要和皇上一起用膳?”声音之响,屋内屋外传了个遍。道清醒过神带上怜儿往正门走去,而里面的皇上和史弥远也适时地停下了谈论。史弥远借故告了辞离去,走到殿外时与道清对上了一眼,他作样给道清请了安,两个人的内心都是各有所思。
道清突然来,赵昀没有想到,乍然听见李德贵称呼皇后娘娘,他心里还是有喜悦。但他的脸仍然板着,可忍不住问出声,声音并不如脸色苍白:“你怎么来了?”
“皇上当然不愿意臣妾来。”道清的语气不怎么好,赵昀听得出来。
“你在门外站了多久?”赵昀听她口气,疑心她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久到足够听见你们所有的阴谋。”道清回他。
道清如此生气,只怕谢正清是其中的重要原因。赵昀说:“为了你敬爱的兄长,我们的皇后已经学会趴墙角偷听了。”
赵昀话语里的戏谑让道清气上眉眼,说:“窃听朝中密事是大罪,皇上不如也将臣妾发配沔州去吃吃苦!”
“你当然想去沔州,好与你那兄长双宿双栖!”赵昀已经怒不可遏。
“你!”道清内心的失望到达顶点,“臣妾在皇上的心目中到底是怎样水性杨花的女子?皇上从来都不信臣妾,又或者臣妾从来都不在皇上心里。皇上的心里到底装了什么?臣妾怎么一点都看不透?”
在道清的面前,赵昀极容易失去理智,他明知话有些过了头,嘴上却不肯示弱,说:“自己桩桩件件做下的事,你要朕怎么信你?”
“臣妾坦坦荡荡,并未有任何苟且。倒是皇上,口口声声为国为民,转个身便与丞相密谋,陷害忠良。皇上要臣妾如何相信皇上对臣妾说过的誓言?”
曾经说过爱她,护她的话,现在想来都是讽刺。赵昀却道她不能体会自己的苦心,与自己同仇敌忾,同甘共苦,他说:“你也曾说过要与朕同舟共济的话,你以为朕很轻松吗?你不过身边走了两个人,又不是死了。小小的牺牲都不愿意,你的心里又何尝装着朕?”
太后方才和她说,他是皇上。是啊,眼前的人是皇上!或许因为心渐渐冰冻,她整个人反倒冷静下来。此时与天子斗气有好处吗?
赵昀见她不声响,也不走,以为她还愿意妥协。只要她肯说些软话,不论是什么,或许他伪装的坚强就会完全败下阵来。
道清确实软了下来。她直直地跪在地上。她说:“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求皇上,不要让兄长去沔州。”
她的服软不是为了他,是为了她所谓的兄长。他说:“朕若不同意,你便一直跪着吗?要做给全天下看,你对兄长是多么地情真意切?”
道清跪着不动,周遭的空气压抑得很。
已是午膳时间,李德贵小心翼翼地问:“皇上准备在哪里用膳?”
赵昀双手一挥,大声地说:“朕要去贾贵妃处用膳。”边说边愤愤地走出大殿。空荡荡的大殿中,只剩下道清主仆二人。
李德贵临走时对着道清轻声道:“娘娘赶紧起来吧!皇上正在气头上,您越跪,皇上越生气!”
窗外艳阳正好,屋内却冷清萧条,加上本就冰冻疼痛的内心,道清瑟瑟发起抖来。怜儿上前将她扶起说:“早知是这样的皇上,当初跟了哪一个都比他强。”道清知怜儿说的是谢正清和耶律楚材,她拦住了怜儿,说:“今后不准再提他们二人,记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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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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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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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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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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