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使臣没有眼力见,他饮完敬酒之后,嘴角还未擦干,居然说起想在宴会之后与宋皇有要事相商。赵昀眯眼说着好好好,却倒在了道清的身上说起酒话来。看来皇上今日心情大好,也是喝多了。一切便都作罢,各回各屋,好生休息。
耶律楚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这宋廷之内也是暗潮汹涌的地方。你看那一个个的人物,台面上演一套,背地里还在构思着新的桥段,连环得让人喘不过气。
再说那史弥远,今日异常安静。原本大汗已经派人与他说好,只要他能说服宋皇同意联蒙抗金,待灭金之后之后两国以长江为界,只要宋人继续以待金之礼待蒙,便井水不犯河水。可他今日未有半分助力,只顾沉默,估计这口头约定已有了变数。或许是他老谋深算,还留有后招。或许是他根本没能力搞定当今宋皇。但不论哪点,都叫他对退居南方的宋人另眼相看了一番。
前半夜忧国,后半夜忧民。他想道清想得睡不着。这看似平常的虎狼之地,只今日一场宴席就有无数暗箭准备伤她,她在宫中过得应当是不轻易的。然后他又恼恨起沈秋云来。
黑夜到白昼,多少人将心事留在黑夜里,再以轻松的模样走向白昼。谢奕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他梦见自己看见赵昀和道清亲密得坐在一起,他走过去想触碰一下道清,却见赵昀突然摸出一把小刀抵在她的喉咙,说你若再敢靠近,朕便让她消失。
谢奕想喊喊不出,硬生生憋醒,额上一层密密的冷汗。到如今他才渐觉自己在道清身边一直待着不过是自己无知的自私。而这种自私说不定哪一天便会害了道清。大约是真的到了要再见的时候,谢奕越想越心痛。
昨夜他和父母,谢正清在大内留宿。这是皇上的恩典,让他们能在大内多转转,看看美景。毕竟他们一生中能进宫的次数实在有限。谢奕因为一夜辗转,一直到天边泛白了,还处在半梦半醒的迷糊中。隐隐约约,他听见房门被人敲开,原来道清差了内侍请他们过去用些早膳。谢奕还陷在那个梦的难受里,心中积郁,找了借口不去。他害怕这种见面是见一面少一面。如果是这样,他便缩起脑袋自欺欺人,少见一次便能将分别的时间延长一点。m.χIùmЬ.CǒM
度日如年的又过得越一炷香的时间,门外又有人来请,谢奕还是推脱,来人说:“你父亲在皇后那里用早膳的时候,不知什么缘故头晕发虚,快过去看看。”谢奕一听父亲有恙,也便顾不得许多,跟着来人就出门去。
皇宫如此之大,兜兜转转又弯弯绕绕,他只能由人带着走。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一片小桃林,领路的人左拐右拐瞬间将人影淹没在林中,谢奕一时迷了方向,毕竟是在皇宫之中,又不敢大呼小叫,只能自己摸索着寻路。不远处,树下倚着一人,是女子打扮,宫中女子份数皇上,他不便靠近正转身想离开,却觉人影熟悉。再仔细一看,不是道清又是谁?她一人依着树不见动静,他慌了上来,疾步上前看个究竟。
道清闭着双眼,他用手一探,呼吸还在,大约是昏晕此处。谢奕双手将她扶起,轻轻靠在自己胸口,喊她名字:道清,道清。
道清缓缓睁开眼睛:“奕哥。”
一声柔弱的“奕哥”教他心中融化,他将怀中人儿紧紧贴于胸前,说:“你怎么会晕在此处?”
“我也不知。”
“你不是与父亲在一起吗?”
“是在一起,只是,”道清揉一揉太阳穴,“只是不知怎么到了这里。”
谢奕明知有诈,可宫中如此凶险,对道清的心疼之情让他不舍得放开怀中的人。
“你们在干什么?”身侧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冰冷得刺进骨髓。
两人抬头一看,不是赵昀又是谁?他们均怔在当场。
赵昀昨日托醉而去,被贾惠儿半道劫了去,说她那儿有上好的解酒药要亲自服侍皇上吃下。赵昀瞥见不愿出有相府的人在盯着他们,又顾忌着日间那帮居心不良者对道清的唇枪舌剑,便自觉跟着走,好减了贾氏及史弥远的怨气,也让道清好过一些。他原本一早就要去看道清,哪知被告知吃惊的消息,由着贾惠儿推着他往这儿来。
“怎么?见了朕还不准备分开是吗?”若刚才话音冰冷,此时的语调已成一把冰剑,两人倏得分开。
“皇上,臣妾可以解释。”原本还有些晕眩的人儿,此时一个激灵起身,顾不得昏沉的脑袋,道清满脸的急迫。
“人都抱在一起了,还解释什么?”说话的是一旁黏在赵昀身上的人,一脸落井下石的笑容,是贾惠儿。
“皇后娘娘家的堂兄果然有才,居然晓得找这么一处桃花盛开的地方约会,倒是应景。”又是贾惠儿。
“贾妃娘娘,你口口声声约会,约会,可有证据?我们兄妹在一起难道不能有别的事吗?娘娘一来就口口声声判定我们约会,难不成娘娘也常常如此约会?皇上,事出有因,请听我二人的解释。”谢奕反驳。
“你!我,我猜测的!”贾惠儿的音量低了下去,谢奕好口才,还没见他两人踩下去,她自己反而快被拖下了水。
赵昀心知事有蹊跷,可眼前景况也确确教他心生不快。谢奕抱着道清,双目紧盯她的神态引出了他心中的另一幅场面。水菜桥旁,那个紧张道清将她视为珍宝搂在怀中的少年就是谢奕。他的心底里渗出酸苦来。他嫉妒他们一起成长的年少时光;嫉妒他有更加多的时间关心她,爱护她;更嫉妒的是谢奕的爱或许一点也不会比他少。理智虽然还在,但情感上他就快支撑不住。
他声音低沉,说:“来人,将他二人分别带回自己住处,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让他们踏出房门半步。”缓了缓情绪,他又交代:“还有,今日之事不得外扬,只要朕听得半个字,你们脑袋落地!”他要快快离开才行,免得头脑发晕要做出后悔的事来。
赵昀拂袖离开,贾惠儿紧跟其后,不依不饶:“皇上,你不会就这么算了吧?他们都已经这样了!”
“这件事你毋须多管,朕的女人朕自己会处理。你只消管住自己的嘴,别让朕听见闲言啐语!”赵昀将贾惠儿遣离,她自讨个没趣。
谢奕点的不错,贾惠儿一定牵扯其中。若这只是后宫的争风吃醋,他赵昀再无能,在一众女人手里护住自己的妻子应是不难的。可谢奕也牵涉其中,只怕不仅仅是后宫的事,说不定朝中有人也伸了手进来。赵昀内心一片混乱,既惊且忧。他们的目标到底是谁?无论是谁,伤了道清总是不行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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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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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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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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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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