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奕笑说:“各国使臣陆续抵京,唯缺蒙古使臣还未露面。自台州时,我便觉着你不凡,后又知蒙古新任的中书令耶律大人美髯挂面。今日见你出现在此地,遇事沉着冷静,回答问题避重就轻,怎么看都不是普通商人。当时在下心中便有了认定,大胆猜测一番,大人切莫见怪。”
“谢大人是夸在下呢?还是贬在下?”一句避重就轻教耶律楚材听出端倪。
“乱世之中,两国交往,谢某在夸大人。”
一串笑声连起两人缘分。若不是阵营不同,他们或许能成为朋友。大宋国虽偏安一隅,却不可小觑,它有许多治国经国的人才。
谢奕将耶律楚材引至驿馆,便告辞。临别前耶律楚材刻意问:“你家小妹可好?”谢奕一愣,继而苦笑:“于她而言,大约是好的吧!过两日你进了宫,大概就会知道了。”他眼中并无喜悦,不愿多说。
谢奕忙完日间的琐事回到位于京中的府邸。谢攑伯迎了上来,询问他是否辛苦。谢家早耶律楚材两日到的京城,可对于面圣一事,谢叔父与谢正清倒是两种态度。谢叔父多少还记着当初对道清的不周到,心中戚戚。他从没想过那个满脸疮伤的女子,能当上当今的皇后。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而谢正清已经迫不及待要显明他国舅爷的身份,试一试人上人的感觉。这两日,他早已在城中耀武扬威了多次。
快午夜的时候,谢正清才回到府中。他一身酒味撞进门的时候看见了还在正厅里等着他的谢奕。谢奕脸色不好,即便谢正清已被酒精弄得眼神缥缈,却还是能看出他这位当着京官的堂兄不高兴了。
果然,谢奕劈头盖脸地训斥道:“这是京城,不是家乡。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给我们谢氏一族摸黑!”
谢正清不屑,他打着酒嗝说:“谢大人,你是做着京官不知百姓的疾苦啊!这京城的花花世界,你是享受得够够的了,可怜我却从未见过。若不趁着这个机会多多享受一把,难保还能有下次。”他似乎想起什么,扯着谢奕的袖管,又说,“京中这么好,你怎么能吃独食?我才是当今皇后的亲大哥好不好!等改明儿进了宫,我也要向皇上求个官来做做!”
谢奕无奈摇头:“你以为这官这么好做?京城地方人多水深,又眼杂口杂的,你多少顾及一下道清,不要造成对她不利的影响。她在宫中过得并不太平。”
谢正清醉眼看着他,语调讥笑:“你少把不好的都扯到我身上!你在她的身边,她才会过得不太平。你还是多花些气力藏起你自己的小眼神,小心思吧,别到时候自己连累谢家满门!”他说完回房倒头便睡,谢奕被他呛得一夜未合眼。谢正清这个浑人,说的浑话,也不完全是错的。
闹完元宵,看过花灯,这年也就彻彻底底得过去。春意渐浓,也是宴请四方来客,见识江南美景的好时候。三月初,各国使节便陆续抵京,休整了几日,择一春光正好,鸟语花香的日子,齐齐入了宫。除了各国使臣,谢家,贾家也在邀请之列。道清向赵昀提议连贾家也一起请入宫中的时候,赵昀便懂了道清的意思,人前总要做到两碗水端端平。
这段时间,为了不让道清成为众人靶子,表面上,赵昀宠着贾惠儿多些,他常当着众人毫不避忌夸奖惠儿容貌倾城且能歌善舞。宫中不过一帮见风使舵之人,人人见了贾惠儿都前呼后拥,道清这边却是清冷得多。怜儿替道清不值,总有怨言:“宫中人都这般薄情寡义,如墙头稻草?连皇上也是,在娘娘这边明明情深似海,到了贾妃那儿又是一样的脸孔,真叫人寒心。”
道清与秋云交换一下眼色,暗暗发笑。怜儿听见这低笑声反而更恼,气得跳脚:“你们都什么心态?自己的日子都不好过了,还笑得出来?”
秋云走过去,拍拍怜儿的肩,还是一脸笑意:“我们的皇上好本领,你看怜儿都这般看待他。”
道清也跟着笑,只剩怜儿快要哭出来:“你们失心疯了吧?竟还夸赞这样薄情的皇上?”
“哦?朕是薄情皇上?”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威严又带着怒气。怜儿还未见到人就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连连求饶:“奴婢胡言乱语,皇上恕罪!”
“人后编排皇上,该当何罪?”看那样子,赵昀是真的生气。
道清怜惜单纯的怜儿,冲着赵昀轻声说:“皇上莫吓她,吓坏了可赔不了臣妾另一个怜儿。”
赵昀终是破了功,脸上一个笑容开出来,可嘴上还在说:“既然皇后替你求情,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这样吧,你与秋云去东厨做几碗麦虾,做得好吃了,朕就饶恕你。”
怜儿赶紧领命,拉着秋云往外走去。秋云当然明白缘故,一路笑个不停。
“也只有你宫中还有这般纯洁无瑕的快乐。”赵昀在她的身边坐下,感叹道。
道清怜他心累,双手覆上他的,也不言语,只化作安静的陪伴。赵昀会心一笑,反手抓上她的,说:“多希望你永远活在自己的世外桃源”。
道清却听出他言语中的无力,说:“皇上为国宴的事心烦吗?”
“道清,你怕不是住在了朕的脑子里吧?”
“臣妾是住在了皇上的心里。”道清玉指点一点赵昀的胸口,赵昀被点得钻心得痒。
“你呀,就是朕的魔障!这辈子都绕不过。”
“皇上这是夸臣妾呢还是贬臣妾?”
“你觉得呢?”赵昀的眼角带着笑意,可道清觉得他的笑容拖泥带水,并不爽朗。
“皇上的烦心事能与臣妾说说吗?”
赵昀坐直了身子,换了一本正经的表情,说:“朝中为了联蒙还是联金一事吵得不可开交。若能吵出个结果也就罢了,可并没有。在朕看来,他们吵是为了自己的颜面,为了争强好胜,哪里真正为了国家!”
道清靠在他的肩头,怜惜他的辛累。她说:“左右两难的事情,我们和谁联盟都不合适。最好的情况是我们能隔岸观虎斗,他们两败俱伤,我们才能得力。如今他们一道来,我们推也推不得,得想办法把他们都糊弄走了才行!”道清皱了眉头,盘算着能有什么办法。
赵昀心疼她,不愿将自己的烦恼再添加到她的身上,自己转了话题逗弄她:“为了你的清静,朕这段时间都逼着自己往贾妃那边去,你可会怨朕最近冷落了你?”说的好像是抱歉的话,实则又在道清面前装可怜。
“皇上不是为了臣妾的清静嘛,臣妾怎会怨你?”
赵昀听得却心中酸酸:“你的意思,你的清静比较重要是不是?”还外加一脸“你不够爱我的表情”。
道清哑口,这情爱中的人都这般患得患失,连帝王也不能落于俗套?道清俯身向前给他一记香吻算是回答,却不曾想这吻被赵昀不断加深。ωωω.χΙυΜЬ.Cǒm
两人情到深处之时,怜儿又来了!她跌跌撞撞送进两碗麦虾,还战战兢兢得请皇上尝尝好不好吃。这个愣丫头,连秋云都拦她不住。道清在一旁是笑岔了气,再看赵昀,已是吹胡子瞪眼之态。怜儿真该庆幸是在道清宫中,换了别地,怕是性命攸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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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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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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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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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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