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莫名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不过能留在这儿就好,云姒欣然展颜:“多谢陛下!”琇書網
温甜的声线传入耳中,齐璟翻动着折子,语调从容:“来研墨。”
“好。”
云姒提了裙边跪坐到案侧,捏起墨锭,在砚池上缓慢轻磨。
晨时呈上来的奏折堆砌几沓,常人光扫一眼便觉头疼,而他却是习以为常了的,只不过眉间难免会有一丝蹙痕。
云姒很安静,只在他边上噤声研墨,无人说话,四周便静谧了下来,唯有折子偶尔开合的轻响,和漾了一室的雅韵墨香。
待浓墨细腻,她将墨碇轻放一旁,而后齐璟执笔掠过砚台,他挥毫行书,于奏折之上,或驳回,或批准,似乎一切他都极有分寸。
云姒目光悄然一探,发现那人笔迹沉练,不似书法大家那般张扬放肆,气势磅礴,而是聚着凝肃,一勾一勒皆敛尽锋芒。
一如他的人,从来神情淡漠,不透悲喜,叫人揣摩不出他的任何心思。
但似乎……也没那么冷漠无情。
余光瞥见那人一心专注在他的笔触上,齐璟略一停顿,随即当做没看见,兀自继续批奏折。
沉缓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静寂,“昨夜你说谢夫人的事有蹊跷。”
云姒愣了愣神,视线从折子上抬起,落在那人轮廓分明的侧颜。
出了那样的事,他还称她娘亲一声夫人,此间见地让云姒颇为百感交集。
她眸光微垂:“……是。”
齐璟面如止水:“说说看。”
话锋忽然转到此处,云姒微讶,他这是要帮她吗?
静了片刻,云姒暗吸了口气,略一斟酌道:“我娘亲长斋佛礼,素来淡寡持重,绝不会做出那种事的,”她顿了顿,面色一正:“我信她。”
齐璟扭头看了她一眼,又不慌不忙继续手中的事,缓声道:“想不想听听永安侯的说辞?”
夫人红杏出墙,尤其影响云家家风,云清鸿自然是要在百官面前,给此事找个托词的。
云姒心生不好的预感,微一点头:“陛下请说。”
写罢一本折子,齐璟合上往边上一放,边取了新的,边淡淡道:“永安侯在二十五年京都城南的百花盛会和你娘相识,对其一见倾心,但彼时谢夫人已心有所属。”
云姒秀眉渐渐拧起,又听他接着说:“那时北凉太子在齐为质,还有不少北凉人在京都饱受奴役,你娘心悦之人,便是从北凉来的。”
闻言云姒面容一怔,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她竟全然不知其中还有这事情。
“只不过北凉人当时身份卑贱,你外祖父外祖母绝无同意的可能,后来你娘和那人了断,高嫁永安侯为妻,”齐璟稍作缓停,看向她,语气深长:“永安侯的说法是,他一贯独宠你娘,不想却是识人不清,今日早朝时主动请罪。”
接下来的事情不必说也不必问,那梨花木盒产自北凉,里边的东西便成了铁证。
而云清鸿这明摆着是博取同情,将罪责全推卸到了她娘亲身上。
云姒眉心皱得很紧,脸色因情绪而涨红,一时没忍住:“他胡说!自从他纳了柳氏为妾,就将我娘冷落主院,说什么一房独宠,满嘴诳语也不怕硌牙!”
没作多想她又拍案斥道:“男人都是喜新厌旧之徒,”除了她哥哥,“没一个好东西!”
薄情寡义!人面兽心!云姒直将云清鸿在心里恨了个透彻。
话音一落,齐璟侧眸朝她淡淡一瞥,只见女子喘息微促,玉白的颊面因愤怒而通红。
下一刻,云姒便触及到了那人投来的颇有深意的注视,而后意识到自己正侍奉御前,方才过分激动,一不小心还连着他也一块儿骂了。
“……”她瞬间一僵,怯怯垂下脑袋,避开了他的视线,放低声音:“我外祖父那时经商难以周转,一定是为了解家中燃眉之急,我娘才被逼着嫁的。”
她声音闷闷的,双唇紧抿,像个受了委屈又执拗的孩子。
齐璟缓缓收回目光,放下笔,沉默把盏品茶。
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低沉,云姒轻轻抬睫,偷偷窥了他一眼,那人浅啜茶水,后又缓缓把玩手中盏,俊眸微敛,似在浅思。
但凭神情一点也看不出他生气与否。
但不论他情绪如何,总归是她说错了话,怕他动怒,云姒咬着唇,唤他一声:“陛下……”
齐璟抬眸看了过来,目光潜静,云姒对上他的黑眸,强自镇定清柔一笑,目蕴娇黠:“陛下乃人中龙凤,天威不违颜咫尺,自然不是寻常人所能相提并论的,陛下之气度,天底下的男子无人能比!”
轻言软语,绕指成柔,先发制人,在他面前她倒是惯用这招。
齐璟唇边掠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很快又消失不见,他淡然道:“那放了信物的锦盒,谢夫人平时放在何处?”
见他并未有怒意,云姒便放下心来,思忖道:“在她屋子里,具体何处我也不太清楚,那是我娘亲的随身之物,我虽小时候无意发现过,却也是不能碰的,她藏得紧,除了我没人知道。”
齐璟嗓音微沉:“既然无人知晓,为何会被发现?”
见她微微茫然,齐璟凝着她的眸心提醒:“正妻的宅院也不是谁人都能随意进出的,”他放下茶盏,慢条斯理道:“难提防的,无非身边人。”
他一说,云姒突然明朗了,心头蓦地一跳,她娘从来无需丫鬟伺候,屋里也只有一人常侍身侧而已。
夕晴……
猛然记起那日她鬼鬼祟祟从她娘屋里出来,神色惊慌,当时她还当她是胆子小,却原来是做贼心虚。
云姒频频皱眉,眸中涌上阴郁,懊悔自己的蠢笨,也恼恨那人没有心肺,她娘待她那么好,竟被这种人反咬一口。
“如果真的是我娘屋里的婢女夕晴,她们无冤无仇,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她又得不到任何好处……”云姒锁眉,支着颐凝思细想,兀自喃喃道:“若非要说,那此事唯一得利的只有柳氏了,而且凭夕晴的身份也不敢如此,莫非……她是听了柳氏的唆使?”
她尤为认真地在寻找蛛丝马迹,齐璟似笑非笑:“还不算太笨。”
他这话的意思是她说对了?
云姒一凛:“真的是柳氏!”
齐璟却是不以为然,不否认也未认同,只是神情幽邃,曲指轻叩着桌案。
他半晌不语,云姒觉得他一定知道什么,一着急,抬手攀了他的手臂,轻晃了晃,声调不自觉染着娇嗔:“陛下,求你了,快告诉我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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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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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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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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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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