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中,青瓷有些恍惚。若不是丝竹之声隐隐传来,她几乎以为自己尚在梦中。
没有喧闹的嬉笑声,没有扑鼻的脂粉香,高远深邃的苍穹上悬着一轮圆月,月华如水,温柔地笼罩着满院花香树影,朦胧清雅。
院中,一株月桂开得正繁,花影疏密,香气悠远。和着夜影月光,令人迷醉。
树下,摆着一张矮桌,上面置着几样精致菜。桌旁,一个白衣男子席地而坐,手持一只酒壶,对月独酌。
蓦地,有清凉的夜风拂过,男子侧着身子,黑发随风轻扬,星眸微微眯起,眼中似有物又似无物,轻启唇,淡开口:“何事?”琇書蛧
已经静立良久的幽涵听到男子开口,这才上前一步,柔声道:“公子,这位姑娘想入媚轩。”
男子闻言,轻笑一声:“幽涵,这种琐事你做主就好,何必问我?”
“幽涵不是有意打扰公子,而是这位姑娘意欲只卖艺不卖身。幽涵不敢坏了规矩,只好来请公子示下。”
始终未发一言的青瓷站在一旁,颇为惊讶。原以为这媚轩的主子应是半老徐娘,怎知竟会是这样一个年轻男子。
白衣男子听了幽涵的话,终于放下酒壶转过头看向青瓷。
四目相对,男子的样貌完全呈现在青瓷眼中,清逸俊朗,气质悠然。只可惜,此刻青瓷心急如焚,纵然男子气质若仙,却丝毫未入眼帘。
看着青瓷,白衣男子微迷的眼眸不由一动。
自打开了这媚轩,绝色美女见过无数,闭月羞花之容在他眼里,只是平常。谁知,这月影花香中伫立的纤细女子,竟然莫名拨动了他积尘的心弦。
寒辉从夜空洒下,泻了一地碎银。她就那样站在夜色之中,面色决绝。
布衣荆裙,满面灰尘遮住了她的容颜,却挡不住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灵气清幽。在她面前,清冷的月色似乎也羞赧起来,呢喃着隐去自己的身影,只留下最柔和纯净的月辉覆在她的身上。
月桂清香,树影婆娑之中的她,恍若月中嫦娥,如梦似幻。
难怪啊,幽涵会破例将她带到自己面前。想来,也是因为被她这清冷绝世的气质所吸引,难以拒绝吧?
“你遇到了什么难事儿,不妨说来听听。”白衣男子起身,走到青瓷面前停下,含笑道:“可是,我不想听你说谎。”最后一句话语气放得低沉,虽是笑着说出,却引来一阵凉意。
看她愁眉深锁,满目哀戚,自是遇到了难事,才会迫不得已卖己入青楼。只不过,他不是乐善好施之人,也没有打算无私地帮助她度过难关。他与她,是一场交易而已。既然是交易,自然要知道底细。
无谓的一笑,青瓷淡然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妹妹病了,需要钱医治而已。”她本来就没打算骗他,又何惧他话中的威胁之意?
闻言,男子脸上笑意不变,星眸锁住青瓷双目,视线蓦地变得锐利。
青瓷没有退缩,勇敢迎上白衣男子探询的眼,任他肆意探寻。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有一瞬,男子锐利的视线突然隐匿不见,重新恢复了那清雅俊朗的谪仙模样。转变之快,令人怀疑方才那一刻只是错觉。
“看在你姐妹情深,我便破例一回。说吧,你的条件。”男子说道。
“你借我五十两银子,我用半年时间偿还。”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但是说到这里,青瓷依然无法压抑心中的悲凉。若是韩慕冰知道自己竟然沦落风尘,不知会作何想?
可是,纵有万般不愿,为了韩紫鸢的性
命,她依然对自己的选择无悔。鸢儿,是她唯一的妹妹,她早就发誓,要给韩紫鸢最幸福的生活。
“我给你五百两银子,再为你妹妹寻一处清净的宅院,平时的赏钱也全都归你。但是,你要留在这里三年。”听完青瓷的话,白衣男子也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不行,最多一年。”青瓷断然拒绝了男子的要求,“我可以不要什么赏钱。”她还想要寻找韩慕冰的下落,怎么可以在这里一留就是三年?至于宅院,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监视韩紫鸢,将她扣为人质,免得她们姐妹二人卷了银子逃之夭夭。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客气了。
“这位姑娘,请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家公子……”幽涵在一旁按捺不住,开口斥责。
这媚轩开了五年有余,莫说是寻常女子,就是那几个艳惊都城的花魁,也难得见上公子几回,更别提如此面对面的交谈。而这个女子不但放肆地直视公子,甚至还敢与他讨价还价。
思及此,幽涵不由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一时糊涂,带了她来。
“幽涵,去把银票拿来。”白衣男子突然出声打断幽涵的话。
“是。”觉察到男子话中淡淡的不悦,幽涵不敢多言,福身行礼急急退下。
“多谢公子。”见男子同意,青瓷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这下,鸢儿终于有救了。
这若有若无的笑容,轻如烟,淡如雾,虽然很快散去,却已经尽数映入男子的眸。淡然的眸光忽然聚拢,平静的心绪因这一笑再次起了涟漪。
“别叫我公子,叫我无名。”男子开口纠正道。他不想听到这个清冷灵秀的女子像别人一样称他为公子,他想听到她唤他的名字。虽然这个名字,亦是假的。
这个要求令青瓷有些怔楞。他与她,不过初见,怎么也不至于熟络到直呼名姓。更何况这个名为无名的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与人亲近之人。
“多谢公子抬爱,青瓷不敢当。”疏离有礼的拒绝,青瓷实在不习惯与陌生的男子如此亲近的称呼。
被婉拒了的男子并不生气,依旧笑得温雅:“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吧。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带上两个侍女照顾你妹妹,等她痊愈你再来此便可。只是以后,除非我亲口应允,否则决不可踏出媚轩一步。记住了吗?”
“是,青瓷记住了。”毫无异议,青瓷当下应允。眼前男子让她莫名的信任,可以放心的将韩紫鸢交给他来安排。相比较,有他的安排,总要比让韩紫鸢单独住在那个破旧不堪的屋子里安全许多。
想起韩紫鸢,青瓷的心立刻揪成一团。自己出来已经将近一个时辰,不知道她现在如何。
此刻,幽涵已经拿着银票匆匆走来。无名看出青瓷的焦急,当下也不耽搁,示意幽涵将银票递给青瓷:“你去吧。”
接过银票,青瓷向着两人颔首致谢,随即转身向外奔去。
“公子,不用派人跟着她吗?”幽涵看着青瓷的背影,轻声询问。“以她的身手,只靠两个丫鬟恐怕不是对手。”倒不是怕她骗走那区区一点银子,而是如果她真的逃走,那媚轩的面子搁在哪里?
“幽涵,你眼光向来毒辣。既然你已经认同了她,那就应该相信她。”男子踱回树下,重新席地而坐,拿起酒壶自斟自饮。
“幽涵虽然觉得她不应是那种人,可是……”说到这里,话音顿住,幽涵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可是关心则乱。你见我对她如此另眼相待,便开始担心我会被她姿色所迷,做出有失水准的事吧?”无名一语道破幽涵的心事。
“……”幽涵默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的心事,你不会明白的。”无名说完,不再理会幽涵,晃晃壶中残酒,低声叹道:“若是可以醉上一场,应是极为惬意吧?”
幽涵垂首不语,悄然退了下去。
是的,公子的心事,她确是不懂。虽然她跟在他的身边十年有余,看着他从一个俊朗少年成为今日这气质绝伦颠倒众生的优雅男子,并且为他打理这媚轩。她离他,如此之近,可是,她却从来不曾懂他。
他于她,就像现在这夜空中高悬的明月,似是近在咫尺,却又隔着说不清的距离……
在青瓷和两个丫鬟的细心照料下,三日后,韩紫鸢终于退了烧,清醒过来。迷茫地张开眼,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疑惑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鸢儿,你终于醒了。”拉着韩紫鸢的手,几日来衣不解带的青瓷眼眶发红。
这几日,真是度日如年。韩紫鸢在昏睡中每一声痛苦的呢喃,她都感同身受。累得经受不住,偶尔打个盹,却每每被噩梦惊醒。
现在,韩紫鸢终于醒了过来,即使青瓷再坚强也难以抑制地留下清泪。除了喜极而泣,还有为即将来临的姐妹分离而悲哀。
韩紫鸢醒了,她也必须要去媚轩了。
“鸢儿,她们是姐姐请来照顾你的。”勉强抑住伤感,青瓷唤过两个丫鬟对韩紫鸢笑道。“以后你就和她们在一起生活吧,姐姐要出去做些活计补贴家用。有什么事,你让她们来找我就好。”
“嗯,我知道了。”出乎青瓷预料,韩紫鸢对她的离开并没有任何惊讶或是不舍,淡淡应了一声后,便合上眼准备继续休息。
见韩紫鸢这样,青瓷只道她是累了,也未多想。轻轻为她掖了掖被子,便起身离开。
夕阳西下,染红了半边天空。在这如火的残阳中,青瓷缓缓向媚轩的方向而去。每一步,都走得不舍却又坚决。
只是,若是她在离开时回头看去,定会发现韩紫鸢那不知何时睁开的眼中透出的闪烁目光。
韩紫鸢,这个令青瓷不惜一切也要照顾呵护的女子,看着姐姐离去的背影,非但没有一点难舍,眯着的杏眼中反而带着几分庆幸和……怨恨!
今夜的媚轩,与往日一样门庭若市。达官显贵接踵而至,或与佳人有约,或来消遣解闷。
媚轩三楼一间卧房内,幽涵坐在椅子上,看着正在梳妆的青瓷。淡然道:“虽然那日公子善意答应了你的请求,但是应该遵守的规矩总是应该遵守的。今晚,若是你的表现及不上你的身价和条件,那我这媚轩,也容不得你了。”
“是,我知道了。”青瓷神色不动,将一朵珠花斜斜插|在鬓间,扫了一眼铜镜中那娇艳如花的倒影,向着一旁侍立的丫鬟道:“麻烦帮我拿一把琵琶来。”
媚轩的结构,共分为三层。二三层分为一个个房间,为众女子的卧房,也是平时生意之处。一层大厅宽敞明亮,正中是一处高台,几个女子轻纱曼舞,眉目传情,歌舞之余仍不忘向着台下桌边的众多男子媚眼如丝。
一曲终了,便有几个男子拿起桌上木牌,遣丫鬟送到看中的女子手中。被选中的女子或娇或嗔,款款走来,两人便相携上楼而去。
虽然有几个男人上了楼,但是大多数却还都坐在原处,或品茶或饮酒,不疾不徐。
他们都是这里的常客,知道这些先上台来的多是些庸脂俗粉。真正的压轴戏,都是最后才会上演的。若是一开始便如急色鬼一般火急火燎,岂不是沦落成了那些寻常的嫖|客?井底之蛙一般,没见过市面。这样的事情,他们不屑。来这媚轩,玩的便是优雅和品位。
又是几曲歌舞过后,台上忽然摆起一扇屏风。众人不知何意,正自议论纷纷,却听屏风后琵琶声响起,未及反应,一支曲子已经行云流水铺展开来。
初时悠悠婉婉,仿若碧波轻涌,慵懒淡然。随着旋律逐渐展开,音色渐渐急促起伏纤纤玉指划过丝弦,扬起波涛
激荡、峰涌徘徊。急切处弦声冷冷萧萧索索,仿若雨打梧桐,风撼秋松;激烈处凄凄切切铮铮,好似冰泻金钵,银击玉盘。凝神屏息间,弦音渐渐由高昂转为柔和渺远,顿时云淡风轻,天光月影,畅然皎洁。似乎万千愁思,都随之消散,令人心旷神怡,满心舒爽。
不但楼下诸人听得如痴如醉,连二三楼上那些先前已经紧闭的房门,也悄然敞开了不少,人影纷纷,倚栏而驻。
三转九折,弦静曲终,尚留余音绕梁。原本喧闹的媚轩,静寂无声。
幽涵从台下优雅而上,轻轻拍了拍手,笑道:“诸位爷儿回回神,这首曲子是好是坏,还请给个评价。”
被拍手声拉回神智,众人如梦初醒。怔楞片刻,已是叫好声四起。
“好!”“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啊。”“媚轩果然名不虚传,竟有如此人物!”……
声音越来越大,已经有几个耐不住性子的开始叫嚷:“快点让人出来,别卖关子了。”“是呀幽涵姑娘,快点把人请出来啊!”
幽涵浅笑不语,眼神示意之后,立刻有两个妇人跨上台来,将特制的屏风从中间缓缓拉开。
视线如钩,齐齐向那越来越大的空间看去。待看清屏风后的人儿时,又是一阵惊讶的吸气声。
纱衣内,是一袭锦缎长裙。银色的面料,在绚烂的烛火映照下,反射着淡粉的荧光。胸襟袖口,用金线锁边,繁繁复复,华贵又不失雅致。腰间一条宽宽的金色束带,同样绣着银丝牡丹,却又在腰侧迤逦下一条银线编制的如意丝绦,上面缠|绵着三两只巧的玉蝶,随着动作,摇曳出点点俏丽。
视线上移,女子绝美的容颜顿时使得这身华贵精致的装束成了陪衬。
凝脂胜雪,凤眼桃腮,黛眉弯弯,美眸秋水。娇艳秀丽自不必言,但在美貌之外,却又另含一种灵气。妆容虽艳,掩不住清冷疏离。桃花般的唇瓣,微微抿起,带着清浅的笑意。
虽是在笑,又感觉不到丝毫轻|佻,似清晨朝露,似山间薄雾,令人想要一探究竟,又唯恐唐突。
绝色倾城,莫过如此。
台下众男子震惊片刻,终于回过神来,争相将桌上木牌递与身边伺候的丫鬟。更有几人索性站起身来,亲自拿着木牌准备走上台去。
见此情形,幽涵笑道:“诸位稍安勿躁,听我再嗦几句。”
听到幽涵的笑语,众人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媚轩的客人与别处不同,均是非富即贵,否则也应付不起这里昂贵的花销。相对应的,他们的见识和阅历也自非寻常人等可以比拟。环肥燕瘦如烟云过眼见了无数,却不料只一眼便被这个女子迷了心魂。扪心想来,与其说是被她美貌所惑,倒不如说是被她清冷灵秀的气质所吸引。
这种清冽的美,如山间泉水,涓滴之间轻易渗入人心。
见众人沉稳下来,幽涵这才继续轻笑道:“这位姑娘名唤嫣然,与我这媚轩有约在先,只以琴艺歌舞侍人,其他的一概不可。不到之处,还请众位多多包涵。”
众人听了,不由有些失望。如此绝色,竟然只能看不能吃,真是可惜。
若是在别家青楼,或许还可以依仗权势强行欢|好,但是在这里,却只能作罢。虽然不知这媚轩是何人所开,但是却可以猜到背景极不简单。这一点,从早些年那几个飞扬跋扈,想要在这媚轩耀武扬威,最后却不知为何灰溜溜仓惶离开京城的官家子弟身上可见端倪。
时间久了,渐渐达成共识。不论官居高位还是富可敌国,在这媚轩里,都收敛了性子,规矩得很。
是以,听到幽涵这样说,虽然觉得遗憾,却也没有什么不满之处。纷纷坐回原处,看着青瓷素手抚上丝弦,再奏新曲。
三曲过后,幽涵便示意青瓷
瓷离开。青瓷虽然有些诧然,却也没有多问,抱起琵琶翩然而去。
“今夜累了吧?”青瓷在丫鬟的指引下刚刚跨进三楼最里侧的一间卧房,刚刚坐下,便见幽涵随后而入,浅笑着问道。
“不累。”青瓷淡淡回道,起身礼貌道:“幽涵姑娘请坐。”
幽涵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坐在桌边,拿起丫鬟奉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这才说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艺名嫣然。明晚开始,不必再去大厅,每晚在三楼雅阁接待一个客人,最多不过半个时辰。”
闻听此言,青瓷有些愕然。原以为幽涵让她回房是暂时休息,换衣补妆之后再继续“工作”,谁知原来今晚就这样结束了。而想象中的那些整日里周旋在男人中间的生活更是没有来临。每日只需要忍耐半个时辰,便可以轻松度日。这样的待遇,即使是头牌花魁也可望不可及吧?
如此一来,青瓷终于松了一口气,始终笼罩着轻愁的眉梢微微舒缓,向着幽涵盈盈纳福:“谢谢幽涵姑娘对青瓷的关照。”
“不是我想关照你,是公子特意吩咐的。要谢,就去谢他吧。”说到这里,幽涵神色有些黯淡,掩饰般地轻咳一声,起身道:“没什么事了,你早点休息吧。”
送幽涵出门,青瓷顺便把派来服侍她的两个丫鬟也打发了出去。这种被人服侍的日子她不习惯,相比较,她更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立在铜镜前,看着里面那个艳抹浓妆的人儿,青瓷恍然如梦。几天时间,她便从司徒婕成了青瓷,又从青瓷成了嫣然。兜兜转转之间,她的生活迅速失控,在命运的捉弄中难以自拔。不过,幸好鸢儿平安无事,这一点,足以令她坦然迎接任何困难。
卸去钗环,洗去铅华,青瓷躺在锦绣柔软的床榻上,沉入了这段日子以来最沉稳的梦境。
她,太累了……时间转眼而逝,一晃儿已经过了月余。期间,青瓷回家看过韩紫鸢两回。每次都是通过幽涵请得无名的同意,两人自月夜一别,竟再也未曾见面。
而这一个月,青瓷每夜均如幽涵所言,只需与一个客人品茶酌酒,吟诗奏曲即可。雅阁内,没有摆设床榻卧锦,只有桌椅筝琴,以及两名丫鬟。一方面是为了使唤方便,另一方面也是避免有客人忘形乱|性,伤到青瓷。
在现代时,因为黎落喜欢弦乐,所以青瓷在黎远堂的安排下,各类乐器均有涉猎。加之她先前就和母亲莫云学习过古筝,触类旁通加上天资聪颖,就连那些名师都对她赞不绝口。
色艺双绝,没过几日,艺妓嫣然的美名已经传遍魏国都城。达官显贵和许多自命的才子墨客蜂拥而至,意图一睹佳人芳容,与她把酒言欢,吟诗作赋。
只可惜,每日一位的名额实在是难以满足众人需求,为了争取这个机会,媚轩每日里都会上演一出权利和财力的较量。胜出者得意洋洋,失败者垂头丧气,俨然是一副缩的官场和商海。
对这些,青瓷毫不在意。无论面对的客人是何种身份,始终不卑不亢,淡然相对。虽未寒若冰霜,却也不曾曲意逢迎。就像天上高悬的月,可望又不可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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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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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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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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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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