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她突然问道。
“听母亲说,你和清涵,自小便识得禹王妃,感情很好。”
谢明琛倏地抬眼,岑若黎言语中的试探意味太明显了,他不想听出来都不行。
“确实如此。”谢明琛承认道。
“我虽忘记许多事,但这些总是记得的。”
他当然也会记得,母亲对禹王妃是如何的百般忌讳。
小的时候,他也曾和妹妹一样,更喜欢爽利又温柔的云卿姨姨,而比较抗拒总是说教他们,唠唠叨叨的母亲。
但与至今仍执迷不悟地妹妹不同,谢明琛还记得,他在无意之间觉察出父亲对禹王妃曾经的情意后,就突然厌烦起了那个人。
虽然身为人子,他无法与母亲过多的亲近,更从未表露出对母亲的濡慕之情,但母亲永远是他心中,不能被取代的角色。
而对于清涵,谢明琛知道女儿家的心思总要敏感些,母亲和清涵又未曾找到一个合适的相处方式,谢清涵心有偏向,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这次,威胁到母亲的生命,谢明琛必须要让谢清涵长了这个记性!
想着,谢明琛继续道:“虽然记得,但回想之下,亦不剩什么了。”
他似乎忘掉很多重要的事,反而记住的都是些日常的琐碎。
但总之,再次回想起禹王、禹王妃一家人,他的脑中出了一些残存的幼时记忆,便只剩一些空白了。
岑若黎听着,没有说话。
其实她问的并不是谢明琛对顾云卿的看法,她更想知道的是那位云阳郡主——萧珞澜。
不过谢明琛的记忆里,半点没有留下关于女主这一双儿女的印记,上次在相国寺见到萧翊,跟见到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岑若黎暗叹了一口气,告诉自己现在不必去纠结这些。
“府里的事处理完了,想必那些人也会安生一段日子,过两天我陪你去相国寺,让明悟大师给你诊治。”岑若黎岔开话题。
“好。”谢明琛握住她的手。
他现在,已经越来越迫切地想要彻底好起来了。
不提府里和京城中那一团又一团越来越弄不清的迷雾,便是为了眼前这个人,他也得快些好起来。
第二天一早,岑若黎吃了早饭,玉嬷嬷就到了。
“老奴给世子夫人请安。”
“嬷嬷太客气了,快快请起。”岑若黎扶起玉嬷嬷,不知她一大早来,是为了何事。
“世子夫人,夫人叫老奴来请世子夫人,冯府的老夫人和大夫人,还有陈大学士夫人到前院了,说是要来看看世子。”玉嬷嬷绕口令似的说着。
岑若黎在脑子里绕了老半天,才从一堆“夫人”里弄清楚,原来是侯夫人的亲妈、大嫂和亲姐姐来了。
“哦哦,好的。”
“那……母亲呢?”
玉嬷嬷顿了一下,露出个牵强的笑容来:“夫人昨日刚接手公中之事,二房那边又不肯配合,所以……”
岑若黎了然。
真是个好借口!
不过冯韵如肯让冯家人进门,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嬷嬷稍候,我去换件衣服。”
“世子今早早饭一过就去书房了,我派人去叫他。”岑若黎道。
不知道为什么谢明琛今早明明身子才好些就要钻进书房,感觉好些有心事的样子。
玉嬷嬷摇摇头:“老奴便不等了,夫人院里还有事,此事就劳烦世子夫人费心了。”
说完,脚步极快地就走了。
岑若黎:“……”
不用躲这么快吧?
没办法,岑若黎让玉珠去叫谢明琛,自己则带着林妈妈和云香,去迎冯家人。
出去的时候,冯家三个女眷就已经快走到揽枫榭了。
没办法,平西侯不在,老夫人退居佛堂,侯夫人躲着不见,人家可不得自己走进来嘛。
陈大学士夫人冯韵惜早前岑若黎在宫中见过,另外两个夫人虽未见过,但一眼看过去,便知是高门出身的夫人,气质极好,想见年轻时也都是美人。
这一家子的基因都这么优越,也难怪谢明琛和谢清涵也都那么好看了。
想想自己现在这外表也不差,若是日后的孩子,一定也会超级好看吧……
等一下!
岑若黎急忙止住脑中某些旖旎的想法——
房还没圆呢,居然都想到孩子了,太不矜持了!
三人越走越近,岑若黎忙迎上去。
“黎儿见过外祖母、舅母、姨母。”
“好孩子,自家人,不必多礼。”冯韵惜一把拉起岑若黎,将她带到母亲和大嫂的面前。
冯老夫人和冯大夫人白氏探究地打量了岑若黎一遍,想到打听出来的各种消息,还有冯韵惜在他们耳边说过的话,露出满意的神情来。
“阿惜说的不错,果然是个好孩子。”冯老夫人欣慰道。
“可不是吗。有勇有谋,还有一身本事,琛儿真是好福气啊!”白氏也夸赞道。
岑若黎受宠若惊,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有这么多优点。
一被夸就手足无措的她只能红着脸,结结巴巴回道:“还、还好。”
这般害羞的表现越发让冯老夫人怜爱起来,捉住她的手,揶揄道:“瞧她,还不好意思了。”
冯韵如和岑若黎在相国寺遇刺的事满京城都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岑若黎怎么让冯韵如先跑回寺里搬救兵,怎么自己独自一人引开杀手,很多人都听说了。
加上后来没出什么祸事,一切平安,这件事越发成了一桩美谈。
岑若黎自己不爱出门不知道,可冯家人却是知道,京城里很多人都称赞岑若黎这舍身相护的仁孝之心,羡慕侯夫人得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媳。
几番传言下来,林家和林贵妃的名声也跟着水涨船高,惹人称颂。
虽说在冯老夫人看来,这些传言很可能有林贵妃在背后推波助澜,但岑若黎的初心绝对是好的。
在危难时刻保护了她的女儿,冯老夫人自然而然会更加看重岑若黎几分。
白氏也知道婆婆的心思,自然愿意捧场:“女儿家嘛,脸皮薄,母亲可莫要逗她了,还是快进屋吧。”
“对,对!”岑若黎终于找到了个解救之法:“请外祖母、舅母、姨母快进屋吧,世子在书房,马上就回来。”
这么热情又友好的亲戚,她还真是招架不住。
三人一坐下,就开始问起谢明琛的情况。
在知道没什么大碍,明悟大师还肯出手医治之后,三人才发自内心地高兴起来。
“这下好了,琛儿成了家,待医好了旧疾,阿如便也苦尽甘来了。”白氏激动地抹起了眼泪。
虽然冯韵如与冯家人不怎么来往,可对白氏却从未疏离过,因此白氏对这个小姑的印象也是极好的,更知她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
所以,白氏也是真心为侯夫人高兴。
三人正说着话,谢明琛便进来了。
小厮推着谢明琛的轮椅,自然而然就停在了岑若黎身边。
二人对视一眼,虽然一句话不说,可嘴边的笑意和眼神里的缱绻是骗不了人的。
在场的三人都是过来人,当然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情意,心中也欣慰不少。
冯老夫人更是激动不已。
自七年前谢明琛生病后,就不能再去冯府看望她,而侯夫人又不肯让她们来,谢明琛更是深居简出,平日里只有在宴会上才能偶尔遇见几次谢清涵。
可以说,这是冯老夫人时隔七年再见自己的外孙。
人老多情,冯老夫人拽住谢明琛就不撒手了,从衣食住行,到日常起居,事无巨细,全都要问个遍。
如今的谢明琛已不像之前那么寡言少语,但终究还是话不多,岑若黎便在一旁做些补充。
冯老夫人看着两人琴瑟和鸣的感觉,恨不得连脸上的皱纹都写上满意二字。
“琛儿,你要好好听明悟大师的话,好好吃药,好好治病,再不许任性了!”冯老夫人俨然将谢明琛当成了小孩子一般。
“是。”谢明琛微笑着应答。
“等你好了,多来看看我和你祖父,还有你舅舅、舅母、姨夫、姨母。”冯老夫人也絮叨起来。
“是,孙儿谨记。”谢明琛点头。
曾几何时,他也觉得母亲的、长辈的唠叨有些厌烦,可病过这一场,生死一线间,到如今身边又多了一个同样爱絮叨的妻子,他才发现,这也是一种幸福。
有人关心,有人挂念,有人能时时刻刻把你的冷暖放在心上,而你还有机会承受这些甜蜜的负担,还有生命可以去陪伴他们。
人生一世,所求的不过也就是这些了吧。
“对了。”说了半天话,冯韵惜突然想起他们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听说这次琛儿中毒,是二房和那姜氏的设下的毒计,我们打听的不清不楚的,到底怎么回事?”
岑若黎思忖了一下,与谢明琛交换了一下眼神,将能说的说了出来。
刚说完,冯韵惜就把茶盏扣在了桌上。
“这个谢书淮,未免欺人太甚!那姜氏敢利用清涵害阿如,不都是他做的孽!当年未觉得他是个如此拎不清的人,怎的如今越老越糊涂起来?”
白氏也叹了口气:“也怪那女人心计太深,蒙骗了清涵。”
不过就连平西侯都抵不住那张脸的诱惑,更别说谢清涵一个小丫头了。
想想她的丈夫冯羡,当年也是极为爱慕禹王妃的。白氏虽然和冯韵如不同,婚前对冯羡没有感情,可哪个女人不期望和丈夫举案齐眉?
这些年冯羡待她的心意,白氏感觉得到,可心里某一处却依旧惶惶不安。
若是冯羡也遇到一个像姜姨娘这样的替身呢?
若是……禹王妃哪天回京了呢?wWW.ΧìǔΜЬ.CǒΜ
那她是不是也要一夜之间,失去现在得到的所有柔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么多年来,无论冯羡如何待她好,白氏都不敢全然付出自己的心。
她只会一遍遍告诉自己,冯羡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她只需坐稳冯大夫人这个位置,其他的情啊爱啊的,都不必强求。
白氏将心比心,自己尚且如此,那以冯韵如那般矜傲的女子,又对平西侯爱慕多年,如今不知该有多痛苦。
也难怪这么多年,冯韵如和冯家的结一直解不开。
想来小姑也未必只是怪冯家人,或许也会怪她自己当年的义无反顾吧……
眼下,这些事情都打成了一团死结,白氏总觉得,除非发生一桩惊天动地的变故,不然这么多年牵连的恩怨爱恨,一辈子都无法开解。
冯家人坐了大半个上午,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岑若黎知道侯夫人其实态度已经软化了,也有心修复和冯家的关系,以求得一些助力,便答应她们,日后可以常来。
冯家三个夫人越发觉得她懂事心细,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待上了马车,冯老夫人才对女儿和儿媳道:“刚刚你们可曾看到,黎儿那孩子手上带着的镯子?”
白氏尚还没想起来,冯韵惜便点头道:“娘也瞧见了?我也早就注意到了。那是平西侯府家传的镯子,当年老侯爷亲手交到琛儿手里的。”
“哼。”冯老夫人想起老平西侯,脸色一沉:“老平西侯当初不满我冯家,对阿如也不甚在意,我瞧着他们这侯府,内里也是腌臜不堪。”
“只是苦了我的阿如啊!”
“母亲,小姑如今有了黎儿这样的好儿媳,福气还在后头呢。”白氏忙劝道。
冯老夫人一听也觉得顺心:“这倒是。我瞧着,琛儿对她也是极看重的,自打进屋来,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她真心待琛儿,琛儿这孩子重情,哪儿能不动心呢。”冯韵惜笑道。
“当年我还真担心琛儿对云阳郡主一往情深,万一闹得不好看,阿如不知得有多难受。没想到,陛下和贵妃这无心插柳,倒真给琛儿求到个好姻缘。”
听冯韵惜提到云阳郡主,又提起林贵妃,冯老夫人的脸色郑重起来。
“这次一事,咱们大概也看清安亲王和太后、皇后意欲何为了。我看你爹和阿羡的意思,皇帝正是壮年,冯家又素来无意站队,可别人已经欺负到头上来,也断没有忍下的道理。”
“虽说咱们与平西侯府有些旧怨,可现如今毕竟是亲家,当初平西侯的兵权不清不楚的没了,琛儿也不明不白的病了这么些年,如今又恰好和林贵妃绑在了一条船上,有些事,也该早做打算了。”
冯韵惜点点头:“我瞧着若黎是个聪慧之人,有她在小妹身边,小妹会想通的。”
“娘,你转告爹和大哥,无论他们要做什么,陈家,也都会站在同一边的!”
揽枫榭。
送走冯老夫人三人后,谢明琛也不打算再回书房,岑若黎便催着他去床上休息。
“昨天还吐血呢,今天就非要早早跑去书房,什么事能比命重要?”她半担心半责怪。
“你今天就给我躺在床上,什么也不许做,吃饭也得在床上吃!”
谢明琛轻笑一声,拉住暴走的岑若黎。
“在床上易困倦,总睡也不是好事。”谢明琛试图争取点什么。
岑若黎想想也是,便道:“那你就看书呗,写字、画画、下棋,干什么都行。”
想着,又补充一句:“反正就是不许下床!”
谢明琛眸色一身:“可以,不过……”
“你留下来陪我。”
岑若黎没有多想地点头:“我是要陪你呀,怕你无聊,你看我都把话本搬到这儿啦。”
她指着旁边的小桌案。
谢明琛在床上歇着,她在这里看书,不正是岁月静好吗?
然而谢明琛想得不是这些。
“你……”他拍拍身旁空着的另一半床榻:“在这儿陪我。”
!!!
岑若黎脸“蹭”地就爆红起来。
脑海里瞬间走马灯似的飘过各种这样那样的画面。
“不、不好吧。”她嗫嚅道。
谢明琛见她这模样,便知道逗她这阴谋已经得逞,一挑眉:“坐在我身旁看书,不好吗?”
“……”岑若黎脑子里的想象陡然幻灭。
“呵呵,好,好得很!”
她真是,太不健康了!
谁能告诉他,谢明琛为什么感觉越来越……闷骚了?
又过了两日,岑若黎便陪着谢明琛去了相国寺。
明悟大师说过,京城的空气太污浊,相国寺是静养的好地方。
如今侯府里暂时没了糟心事,侯夫人身边有玉嬷嬷陪着,很快熟悉了管家的事务,倒也还算顺利。
姜姨娘基本上就算住在了佛堂里,至于每天都在做些什么,岑若黎也不清楚。
因此在谢明琛的治疗期间,他们都会在相国寺里住下。
之前刘御医为谢明琛开的药本就是有利于他的腿疾的,而明悟大师医术高明,除了给谢明琛施针之外,还用了些大胆的药材。
所以依明悟的判断,谢明琛的腿疾痊愈,比刘御医当初预测的三年要快好几倍,甚至说半年就可以站立行走。
而且他还说,如果谢明琛复健的好,就算想要恢复到七年前的状态,也不是不可以。
听到这个消息时,别说谢明琛了,就连岑若黎都觉得,这老和尚又再满嘴跑火车。
七年了都好不了的病症,怎么到明悟手里半年就能好,诳谁呢?
对此,明悟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出家人不打诳语,谢施主七年来并未就医,并非是七年都治不好之故。”
岑若黎悄悄翻了个白眼:“那大师您当初不也没答应要治吗,这不能怪我们,还得怪您哦!”
明悟好像尤其喜欢和岑若黎打嘴仗,一点没有出家人的样子。
“岑施主,老衲说过,彼时谢施主一心求死,命数难改,老衲不好逆天而行。”
“不过,谢施主有今日,还都多亏了岑施主的一番奇遇啊!”
一句话,岑若黎立刻心虚地闭上了嘴。
老和尚太阴险,拿这个来威胁她!
谢明琛心里愈发奇怪,不禁问道:“大师,什么奇遇?”
岑若黎立刻警惕地盯住明悟,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明悟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才道:“佛曰,不可说。”
“谢施主只需明白,命数由天定,轻易难改。若是改了,那定是发生了什么乾坤颠倒,日月逆行之事。”
谢明琛云里雾里,听得一头雾水。
明悟也不会过多解释,只是道:“二位已在寺中住了近一个月,老衲之能,也只能到此为止。”
“之后,便要进入最痛苦的时期。”
明悟说的最痛苦,便是清除谢明琛体内的余毒,然后慢慢站起来,就像孩童一样,学习站立、走路、跑和跳。
这所谓的痛苦,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一个成年人,要靠身边人的帮忙,像小孩子一般歪歪扭扭的走路,并没有什么尊严可言。
但岑若黎在这一点却很有信心。
她相信自己的经验,能够照顾谢明琛的复健期。
当然也相信谢明琛,相信他足够强大。
这一日,刚替谢明琛按摩过站立一炷香的双腿,岑若黎出门洗手,便又一次撞上了萧翊。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习惯了萧翊的存在,虽然他就像个丢不掉的皮糖,粘的烦人。
“容玉很好,吃得好,睡得香,满意了?回去吧!”
岑若黎连头也不抬,反正萧翊每次问的都是一样。
真想知道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萧翊这副愧疚难当的表现,还真是让岑若黎心下起疑。
“我知道。”这一次,萧翊却没像往常一样不发一言地站一会儿,然后走掉,反而开口说话了。
“我今天刚刚去见过明悟大师,他说容玉恢复的很好,这都辛苦你的悉心照料。”
岑若黎洗好手,回头看着萧翊:“他是我夫君,也是病人,照顾他我乐在其中。”
“萧公子担心自己曾经的‘好兄弟’,这一片赤诚之心,我也深有体会。”
萧翊细细品味着这有点阴阳怪气的话语,笑了笑:“你好像对我一直有敌意?”
岑若黎也不撒谎,直说道:“敌意谈不上,毕竟我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明琛他不记得你了,我也不知道你们的感情曾有多深。你既然满心愧疚,此中便必有内情。”
“你觉得,我应该对一个‘可能’与我夫君的疾病有极大关系的人,是个什么态度呢?”
萧翊被她问的一愣,过了好久,才苦涩一笑。
“你很喜欢容玉,对吗?”
岑若黎眼神一慌:“关你何事?”
萧翊眼神变了几变,好像突然狠下心,坚定了某种想法后,抬眼盯住岑若黎:
“那你真的了解容玉的过去吗?”
“你真的知道,他的心意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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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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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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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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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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