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侯夫人略显落寞的眼神上,她就知道,侯夫人从没真正的对往事放下过……
回到揽枫榭,谢明琛正靠在床边看书,听见岑若黎的脚步声,便抬起头来。
“世子还没睡?”岑若黎有些意外,想必他也很担心侯夫人。
“放心,母亲无事,只是心情不太好。”
谢明琛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岑若黎知道他少言,也没有多想,转身就要去更衣。
却听身后一个声音轻轻地响起——
“娘子……”
岑若黎身子一颤,双腿差点站不稳。
她惊讶地回过头,盯着谢明琛的脸,想要辨认,刚刚是不是她听错了。
谢明琛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微勾,眼眸回看着她,又一次认真的重复了一遍:“娘子。”
岑若黎心里一悸,好半天才故作平静地反问:“什么……事?”
谢明琛沉吟了片刻:“明日,去请刘御医吧。”
岑若黎一下就愣住了。
谢明琛这话的意思,难道是……
!!!
“世子,你肯治病了?”岑若黎激动地扑上前,抓起谢明琛的手,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谢明琛无声地点头。
“为什么?”冷静下来,岑若黎心中怀疑。
明明之前还怎么都不肯,怎么突然就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谢明琛没有回答。
他不会告诉她,自己是为了她。不想给她太多的负担,也并不想用自己的病来绑架她的感情。
他想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边,光明正大地得到,她真正的心。
虽然岑若黎不知道原因,但谢明琛肯答应看病,便是最大的惊喜。如果侯夫人知道,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想着,岑若黎恨不得现在就跑去把刘御医请来。
“世子,你能相通就太好了,明日我便将此事禀告父亲和母亲。”
“对了……”顿了顿,岑若黎欲言又止。
“若世子信我,便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谢明琛看向她,示意她说下去。
岑若黎压低了声音:“请世子,多注意着些陈嬷嬷。”
说完,岑若黎很是忐忑。
陈嬷嬷是谢明琛的乳母,感情非同一般。她这样说,若是谢明琛不信,岂不把她当成了挑拨关系的小人?
可她不知道陈嬷嬷到底是人是鬼,更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害谢明琛。
一个在暗,一个在明,千防万防,难免不会百密一疏。谢明琛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更多的折腾了,她不敢冒险。
却不料谢明琛听完,竟是丝毫迟疑也无,立刻点了点头:“嗯。”
岑若黎心下立时一喜,随即又生出些疑问来。
难道,谢明琛早就察觉出了什么不成?
直到睡觉前,岑若黎也没想通谢明琛突然有如此大转变的原因。
第二天,岑若黎便将此事告诉了平西侯,平西侯听到消息也是高兴的不得了,立刻就去请了刘御医。
岑若黎心情正好,还安排云香将她这里的菊、兰两只香囊送给谢清涵,又将制作香囊的图纸给金银铺掌柜的送去,要他尽快赶制出一批,等待她的消息。
刘御医是第二日到的,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给谢明琛瞧了病症,把了脉,可神情,却并不轻松。
“侯爷,许是老夫才疏学浅,世子这病症,着实是有些怪异。”
回廊下,刘御医欲言又止。
平西侯早想到会是这样,七年来,他也没了更多的奢求,闻言便道:“还请老大人直言。”
刘御医捋了捋胡须:“若说世子这失忆,可能是脑中有淤血,压迫了神经。可这么多年过去,世子喝得药虽说是几年前开的,但也有化血的功效,不该全无好转才是啊!”
平西侯皱眉:“那琛儿这记忆,可有恢复的可能?”
刘御医摇摇头:“老夫不敢妄言。”
言下之意,便是不能了。平西侯暗想。
“不过,还请侯爷宽心。世子殿下的腿,虽经脉受损,腿骨断而后接,又因卧床多年,双腿无力,但若要医治,便是可以重新站起来的。”刘御医又道。
“真的?”平西侯的眼前一亮。
能站起来也好啊!
“正是。”刘御医这次倒答得肯定:“不过以老夫的医术,也需要至少三年才可以调理好,而且并不能久立,但简单行走不成问题。”
便只是如此,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啊!平西侯想着。
“那……”
“琛儿的疯症呢?”平西侯小心地问道。
刘御医叹了口气:“这便是老夫力所不能及之处了。侯爷,恕老夫无能,实在不得而知世子这疯症,究竟病起何处,又是为何而起啊!”
一句话,浇灭了平西侯心中更大的期望。
过了好久,他才道:“罢了,本就是不可强求的命数。琛儿若能站起来,我也便知足了。”
侯夫人从茯苓那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时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岑若黎也坐在一边,半晌无言。
谢明琛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倒并没有觉得失望,神色依旧平淡如常,好似早已看开了命数。
对于他来说,站起来,活下去,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他不奢求别的了。
“母亲,世子会越来越好起来的。”岑若黎送侯夫人离开的时候,只劝了这么一句话。
侯夫人思索了一会儿,才露出些微笑来:“是啊,是我想岔了。这么多年,只要琛儿能好转,哪怕一分一毫,便已是上天的眷顾了。”
“黎儿,多亏了你,劝的琛儿愿意治病。他难得想通,得让刘御医尽快开始医治才是!”说着,侯夫人复又恢复了斗志。
为母则刚,侯夫人的一片慈爱,尽显于此。
岑若黎也换上了轻松的笑脸,毕竟,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不是吗?
谢明琛开始治病这件事,仿佛一时间拨开了笼罩侯府大房整整七年的阴霾,连大房的丫环小厮们,走路好像都有了劲儿一般。
至于其余几房心里想什么,岑若黎多少也能猜得到。
不过他们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假装殷勤地将补品如流水般地往揽枫榭里送。可惜,都被岑若黎拿去喂了院子里的花圃了。
这一日,岑若黎刚替谢明琛按摩过双腿,便听到外面的声音。
“姑娘,清涵小姐来了。”云香进来道。
岑若黎朝谢明琛示了个意,便起身去了外间。
“嫂嫂!”刚一出门,谢清涵就扑了过来。
“何事这般焦急?”岑若黎笑问道。
虽说是这么问,但其实她早已猜到了谢清涵的来意。
这些时日,因着谢明琛治病,谢清涵三天两头往揽枫榭里跑。而随着谢明琛的病情稳定,所有人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于是岑若黎便顺便告诉了谢清涵制作香囊的金银铺的地址。Χiυmъ.cοΜ
谢清涵立刻便带着手帕交、好姐妹们去了铺子。果然,稀有的香囊立时被抢购一空。
记得昨日店中掌柜的还差人来问岑若黎,看能不能再做些香囊,但却被岑若黎拒绝了。
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不稀罕了。
岑若黎脑子里已经有了更新的办法,而等的契机,就是眼前的谢清涵!
“嫂嫂可知,那铺子里的香囊又卖完了,那老板真是奇怪,这么好的玩意儿,怎么才十几个啊!”谢清涵说道。
“我早说那老板脾气怪得很,有钱也不赚啊!”岑若黎一股脑全推给了老板。
“不过我却听说,这老板脾气虽怪,可点子却极多。没准儿过些时日,还能弄出些更新奇的东西呢。”岑若黎抛出一个诱惑的鱼饵。
“真的?”谢清涵果然上钩了。
“嫂嫂可是不知道,如今连王公家的郡主、县主们,都想要这香囊,却都要不得呢!若是出了什么新东西,嫂嫂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谢清涵的虚荣心在这件事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所以更不想错过每一个机会。
“放心,咱们是一家人,我当然要以你为先啊!”岑若黎许诺道。
只要是铺子里的东西,她都会送给谢清涵先瞧个新鲜,也让其他的贵族千金们生出兴趣。用一点小钱,换更大的钱来!
正说着,侯夫人身边的紫苏来了。
“世子夫人,侯夫人请您前去,说是有要事。”
岑若黎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急事,不敢耽搁地便去了。
进了清音阁,给侯夫人见过礼,岑若黎立刻注意到,侯夫人的身后站了个她从未见过的中年女人,看样貌,似乎有点眼熟。
“黎儿,这是玉嬷嬷。”侯夫人看出岑若黎打量的眼神,便将玉嬷嬷叫出来。
“是我当年的陪嫁丫头,也是茯苓、紫苏的亲娘。”
岑若黎恍然大悟。
难怪看着玉嬷嬷的容貌,感觉很熟悉的样子。看来,这位玉嬷嬷,定是侯夫人极为信重的身边人。
玉嬷嬷早从侯夫人那里知道了岑若黎的所作所为,自然对她也是毕恭毕敬,站出来道:“老奴给世子夫人请安。”
“嬷嬷快快请起。”岑若黎赶忙去扶,言语间也很是尊重。
玉嬷嬷见她举止得体有礼,心中的满意更多了几分。难怪自家夫人这般欣赏她,倒真是个不错的女子。
“黎儿,叫你来,是给你看样东西。”侯夫人端的一脸神秘。
岑若黎心下好笑,却还是非常配合地露出惊讶好奇的样子:“是什么?”
侯夫人一挥手,玉嬷嬷便从旁边取来一个盘子,上面盖着块儿红布。
侯夫人将那红布倏地扯下来,岑若黎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银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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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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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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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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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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