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遥躺在床板上,看着这些日夜看管他的男人给他解开绳索,在床边放下水和食物。
他突然蹦起来,拽住离他最近的一个男人,“林桑呢!林桑呢!”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她在哪儿!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花臂也是服了他,嫌弃地甩开他。
“林桑早走了,还林桑呢。”他笑了一声,难得好心了一次,“诶,傻子,别念你的二字经了,吃的放这儿了,记得吃,别把自己饿死了。”
几个男人锁住外面的门,开车离开了。
易遥只能听着车子发动的声音,绝望地趴在窗柩上。
他嚎啕大哭,为什么林桑不要他了,她把他带出来,却再也不管他了。
有好多次,他从窗缝里看见她和另一个男人。
和她一起的时候,她的眼神和言语都那么温柔,她看着他,就像看着一直初生的猫崽,充满了怜惜和喜爱。
他们在院子里说话或是玩耍的时候,他一直都在窗边,他不停地祈祷着林桑能回过头来看他一眼,但她一次都没有。
起初,他想,是不是这些坏人偷偷把他关在这里,林桑并不知道。他每天都这样告诉自己,希望着林桑能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打倒坏人,解救出他。
可是他等啊等,怎么也到不了这一天。
只是有一天,他听到林桑和那个关着他的坏人说话,她说,“死不了就行,别的不用你管。”
她说着,还朝这边觑了一眼,很快又移开目光,而那一眼,冰凉又冷漠。
她轻飘飘的话语,击溃了他唯一赖以慰藉的理由。
他闹着绝食,想要再见她一面,他要问她,为什么这么对他。
他们灌饭的时候那么粗鲁,他难受的快死了,可他还要吐出来,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次又一次后,他不再想质问林桑为什么了,他只想见见她,哪怕只见一小下也可以。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等不来林桑。
现在花臂说,林桑扔下他走了。
他爬起来,去窗边的缝隙里看着。
院子里静悄悄的,静的可怕,静的令人绝望。
连那个总是一脸傻笑,蹲在院子里自言自语的男人也不见了,那个男人,除了会围着林桑打转,都会呆在院子里。
林桑走了,她带走了他,却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他终于意识到,这个破落的院子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晴朗的阳光下,他只看见一片黑色。
无边的恐慌和绝望袭来,空气一般包围他。
他低下头,无声地呜咽着。
他哭累了,靠在墙边慢慢睡着了,即使在梦中,他仍然在哭。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来时,是被踹门声惊醒的。
几个男人踹开了门闯了进来,他们手里拿着照片,把他的脸和照片比对几遍后,就把他推搡到门外的车上。
易遥因为被抛弃,心里疼的要命,睡眠让他短暂地忘了这种痛苦,现在又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
他小声啜泣起来。
那些人神色冰冷,并不理会他。
于是他放声大哭。
他们都像没听见一样,只是车子驶入市区后,他们在他嘴里塞了块布团。
易遥哭的脑袋疼,眼前似乎零零碎碎地闪过些画面。
很快,车子到了目的地,一栋双层小楼。
他被押上了二楼,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目光如鹰,锐利如隼,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男人的第一眼,他就想扑上去,咬断他的脖子。
易遥所在原地,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应雄神色疲倦,从上午十点到现在,只过了四个小时而已,他觉得好像过了十年。
茶几上的固定电话和手机从上午开始就响个不停,他一个都没有接,只是撑着额头,一动不动不动地坐着。
他鬓边的黑发已经花白,岁月从前的优待已全然不见,只剩衰老和满身狼狈。
良久,他叹息一声。
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一早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但没想过这一天竟然是以这次荒诞的方式来到。
他不明白,宦海沉浮几十年,自己怎么会输给一个才二十岁的女人。
他想不明白啊。
难道这是天意,是上天要收他,才借了林桑的手。
应雄站起来,将桌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xiumb.com
他是踩着人血人肉走到今天的,当然早就给自己准备了退路,他已经捞够了本儿,也打点好了关系,大可以逃到国外,转移出去的钱足够他安度晚年。
但他不能就这么走了,临走之前,也要给他们留下点儿什么。
他的事情是被闹出去了,但上头的消息没这么灵通,抓捕令下来之前的这段时间,足够他办完这件事。
他摁掉来电,打给了易廉。
“你和施楠唯一的儿子在我手上,两个个小时内,到蟠龙山顶来见我,否则就给你儿子收尸吧。”
……易廉……施楠……
他们是谁?为什么这两个名字这么熟悉?易遥头痛欲裂,忍不住嘶吼起来,但嘴里塞着布团,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应雄朝他走来,神情阴郁,他蹲下,盯着他很久,忽然起身,朝他胸口重重踹了一脚,易遥被踢得向后滑去,头撞到桌角,身体抽搐几下后就再没有动静。
——————
林清韶刚从体育馆出来,就接到了林菀的电话,她结结巴巴地问道,“哥……哥!我刚刚在电视里看到林桑了,你就在会场,你看到她没有?!她怎么样了,真的死了吗?”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那边又传来一声尖叫,“啊!你们是谁!放开我!救命——”
“林菀!林菀!”他慌忙打过去,电话里却只有嘟嘟的忙音,再打过去,只有“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心急如焚,骂了句脏话,立刻打电话叫人搜寻林菀的位置,又亲自报警。
警察和林家的人搜寻到下午,发现林菀是在中午十二点在市中心购物时被一群人绑走,根据监控,车子一路向郊区驶去,开车的人熟识这地段,出了市区之后,监控完全找不到踪影。
林清韶冷冷地盯着录像,是谁绑走了林菀不言而喻。
“不要伤害林菀,你要什么?”
电话里,应雄的声音低沉而冷漠,“没什么,我们多年的朋友了,想再见一面不算过分吧,两个小时后,蟠龙山顶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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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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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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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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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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