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七点屏山机场直飞越国,在河内停留两天后转机去法国,停留一个月后再转道去加国……”
季笙秋捧着机票和行程表,目瞪口呆。
当李清麟说出“我要出境”四字时,她以为他只是一时的气话。可当沈重泽在仅隔三个小时后就将护照、签证和机票一并交到她手里时,她才反应过来:“……他,这是真要出国?”
随即指着自己护照上的名字,郁闷道:“这不是我的名字!他们写错了!”
她在说出这句蠢到不能再蠢的话之时,心里早已有了计较。沈重泽笑嘻嘻地把另一本护照也一并扔给她:“惊喜还在后头呢!”
季笙秋定睛一看,只见这本护照上是一张陌生的男人照片——褐发碧眼,好像是个白人?再一看右边——Evans·Alexander,39岁,法国籍?
这是怎么回事?!
不……仔细看去,怎么有些眼熟?
正在这时,身后的门发出被人推开的轻响,李清麟从外面走了进来。季笙秋刚想叫他的名字,却在对上他的脸那一瞬间,瞠目结舌——
这张脸,这张脸……
和护照上那个Evans简直一模一样!
待他走得近了些,她才堪堪分辨出两者的区别来。李清麟只是将原来的发色染得浅了些,换了瞳色,眉毛画的粗浓了些——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变装,竟瞬间神似照片上的那个人了;然而伊文思看起来轮廓更深、面部线条更硬,所以若真要区分二人,倒也不难。xǐυmь.℃òm
“你这是……”季笙秋皱着眉头端详着他,一脸不明所以。李清麟笑了笑:“重新开始新人生啊。”
“你这次是真的想开了,太好了!”季笙秋欣喜若狂地试图起身扑向他,却冷不防被腹部的伤口扯得一痛,紧接着剧烈地咳嗽起来。李清麟走到她的床前坐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好好休息吧。晚上还要赶路,你必须保存体力。”
“嗯。”季笙秋听话地点点头,难得温柔得像个真正的女人了。李清麟俯身在她因失血而变得苍白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深情:
“晚安,小秋。”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双眼微微睁大了些。然后,正对上他那双眼睛的季笙秋,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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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森进讯问室的一个半小时之后。
“老大,他还是什么都不承认。”属下一头一脸的冷汗在一旁请示:“怎么办?按照规定,若没有确切的直接证据,传唤两小时之后就必须放人了!……哎,老大?”
在他的大呼小叫声中,白崇简大跨步走进询问室,扯开椅子面对穆森就坐了下去。对面,穆森保养良好的右手在桌面上敲了三下:“白科长,白警官。”
声音轻佻,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诡异的沉默过后,穆森居然再一次先开了口:“奇怪了吧?嗯?”
白崇简死死地瞪着他。面前这个堪称“邪魅狂狷”的男人不仅间接指使杀手和反社会犯罪分子杀害多名公民,更有可能涉嫌巨额行贿、敲诈勒索、组织黑*she*会及恐怖*集团、走*私、贩*毒等多项性质极其恶劣的恶性犯罪,然而奇怪的是——所有的犯罪事实,都只有琐屑的片段式间接证据予以“佐证”;目前为止,一样能给他直接定罪的证据都没有!
甚至,如果不是之前李清麟从夏之江手里拿到的那份“绝密资料”,他们直到现在都还找不到他头上。
“我知道你是谁。”白崇简忽然开口道。
“我是谁?Iamnothing.”穆森夸张地舒展双臂,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又笑道:“And,Iameverything——”
“今晚的‘好戏’不会上演了,须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白崇简冷冷道:“即便没有证据,即便你有所谓的‘背景’,至少今晚,你绝对走不出去这个地方。”
“哼~”穆森无所谓地摊开手:“随便喽。”
“你是什么时候来Y市的。”白崇简不再跟他多废话,开门见山道。穆森答得也痛快:“一个月前吧,来这儿度假。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白崇简刚想问下一个问题,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男人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白崇简一回头,正对上男人那张英俊却充满了暴戾之气的脸,瞬间一怔:“龚沐风……?”
这家伙怎么会跟来?!
“怎嘛?”龚沐风斜着眼睨着他:“只许你白科长擅离职守,不许我龚某人依法调查?”
说罢,他将手里的公务指令在白崇简眼前晃了晃:“你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如果换做平时,白崇简绝对不会跟他多废一句话,也绝不会和他为争个高下而斤斤计较;然而如今事态非比寻常,他破天荒地起身走上前去,对着公务指令一句接着一句地认真看了两遍。
半个小时后,穆森毫发无损地从讯问室走了出去。“白科长,有缘再见?”临走前,他甚至挑衅似地拍了拍白崇简的肩膀:“我还挺想多见见你的。”
他这番话让白崇简浑身上下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者忽然想起数日前的那个晚上,在废弃工厂里,自己差一点就被活活割断脖子的那件事——
白崇简握紧了拳头,冷汗涔涔而下。
太草率了,实在是太草率了。得知穆森是R国银行那个“神秘账户”的所有人那一刻,他就脑子都不过地命令属下把人给传唤了来,结果却因为准备不充分而陷入被动局面。
放虎容易捉虎难,这回,彻底完了。
白崇简犹自坐在讯问室前发呆,杨笑就捧着手机凑上前来,讷讷道:“老大,‘直播’开始了。”
白崇简刹那间睁大了细长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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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八点四分,警局门前。
穆森掸了掸西装上的褶皱,不悦地蹙起眉。不知何时起了夜风,吹在脸上有些凉意,树叶飒飒作响,直到这一刻仿佛才真正有了深秋入冬的萧瑟与荒凉。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穆森转过头来。
李清麟就站在他身后。
穆森眨了眨眼,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随手一抹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没什么味道,原来竟是下了小雨。
“大晚上出门,你该先看看天气预报呀!亲爱的学长。”穆森嬉皮笑脸地抱臂在胸前:“来杀我啊?”
李清麟立于黑暗之中,不动,也不言语。
“就你一个人,还是在警局门口。”穆森嗤笑一声,又道:“你是不想活了。”
死寂。
“……”穆森忽然觉得有点心慌。按理来说,既然白崇简查到了他头上,就证明李清麟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和所作所为了;可依照李清麟的性格,实在不该这么磨磨蹭蹭的迟迟不动手。
为什么?
“我曾答应过一位朋友,今后不再杀人。”半晌,李清麟才缓缓开口。穆森蓦然转身,直视对方的双眼:“然后呢?”
“但杀友之仇,不能不报。”
穆森大笑起来:“你是说那个傻白甜警察?哎,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对那个警察那么上心,难不成你喜欢他?”
他这话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李清麟的回答也很认真:“因为他是好人,而好人不该死。”
“那你可是要累死了呢。”穆森谩声道:“毕竟,这世上好人太少,恶人太多。如果每个恶人都要杀一遍,你会吃不消的。”
李清麟淡淡道:“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穆森刚想开口嘲笑,却冷不防眼前人影一闪,随即血光溅起——
“砰!”
是枪响。然而因装了□□,这一声响却沉闷无比,若不仔细分辨甚至都无法意识到它曾经存在。可这一枪却是真的——因为它正正当当打在了穆森的额头上,后者一脸的不能置信,就这么保持着死不瞑目的姿态,倒了下去。
谁?!
李清麟猛地转回头去。可黑暗中分明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低低的虫鸣殷切地回应着他。他还在发着愣,却没注意到身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车。
紧接着,他就被车门里伸出的一只手臂拉了进去。
“我说大哥!”刚一上车,沈重泽就急的跟个什么似的,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你是不是有病?好端端的生路你不走,把季笙秋送出去了,你却留在这儿接着杀人?”
李清麟抹了把溅在脸上的血,保持沉默。雨水混合着血的味道,很腥,他闻着恶心,头也有点晕,所以根本不想说话。沈重泽是个不长眼的,也不管他爱不爱听,继续唠唠叨叨:“刚才是谁在你后面放冷枪的?”
“不知道。”
“让我猜猜啊!”沈重泽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敲着膝盖:“首先可以排除条子。”
这是句彻头彻尾的废话,但对于此时的两人而言,缓解紧张的气氛比较重要。果然,李清麟听了他这句冷到不能再冷的笑话之后,嘴角居然真的向上弯了弯:“也不是霍桑他们。”
沈重泽夸张地“哇”了一声,大惊小怪道:“我去,那还能是谁?”
他顿了顿,忽然踩了刹车,然后从前座探过头来,神秘兮兮道:“说起来,季老师好像也是受的枪伤啊。”
李清麟倏然抬眼,双眼亮如鬼火:“你说什么?”
沈重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严肃吓了一跳,脖子又缩了回去。不过前者刚才那句无心之言却提醒了他:
枪伤,还是枪伤。就连枪声也……
不可能。作案动机根本不一致,甚至完全相反。这怎么可能?
“你不觉得奇怪吗?”沈重泽又道:“这个人在你要对穆森下手之前,先一枪将他打死,就好像是怕你再犯罪似的?”
是啊,他也发现这一点了。可这能说明什么?
“……不是吧,大哥。”从后视镜一直观察着对方表情变化的沈重泽哀叹一声:“我都提示到这份儿上了,还没明白?那人想替你受过啊!再仔细想想,到底是什么人能替你做到这种地步?全天下恐怕只有父母——”
“我没有父母。”
“啊,不好意思。”
气氛又诡异地冷了下来。过了会儿,沈重泽才重新打破令人难堪的沉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穆森死了。暂不论文牧远、霍桑、齐木等幕后之人,单就“报仇”这件事而言,杀死穆森就意味着季笙秋安全了,同时,他所有在乎的人也都安全了。
既然如此,自己这条命留或不留,有何区别?
“话说,今晚的‘恐怖直播’开始了哎。”沈重泽忽然转移话题,同时拧开了车载电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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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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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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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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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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