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前才得知,原来她俩得意的仅仅是“及时把粑粑拉在合适位置”这件事,据说早一会儿晚一会儿都不能达到这样完美的结果。
船飞雁有点接受无能,拒绝听她们讲述细节,以袖掩面退后三步,“啊,离我远点,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因为刚刚好啊,世上最美妙的事,莫过于刚刚好了。就像轱辘轱辘的小齿轮,严丝合缝地咬合在一起,这就是幸福啊!对不对,火火?”
“对!!!”清浊配合地伸出十个手指头,“格叽格叽”的比划起了齿轮运转的样子。
船飞雁被整得没脾气了,难道这就是拉屎拉出的幸福感吗?
“尤其,当你冲刺过你就会知道,一件正在崩溃的事,没有变得很坏,就能获得双倍的幸福哟!”
“双倍的幸胡噢!”还带个童音小喇叭。
“弟妹,你快管管她们啊!我看她们吃饭都没吃出过这么多大道理!”
“上来。”
女皇揭开窗帘,给了个别再丢人的指示。岑杙无辜地撇撇嘴,赶紧把女儿送还车厢。
“噗嗤,”船飞雁越想越有意思,捧着脸道:“哎哟,我一定要把今天的事,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等将来清浊长大了,当着她相公的面念给她听。场面一定相当精彩,哈哈哈哈,我可太期待这一天了。”
岑杙见她是真的开心,也跟着笑起来。待到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一块雪白的丝帕递给她,指了指眼角位置。
船飞雁迟疑了一下才接过,小声问:“有那么明显吗?”
“嗯,有一点泪渍。”别的就没再多说。
船飞雁赶紧拿帕子点了点眼角,说:“今天的风大的很。”随后把帕子展开,前后翻了翻面,警觉道:“你这帕子没有擦过屎吧?”
看到岑杙整个无语掉了,她噗的一声,恶作剧得逞似的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邻近大典,与会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特地前来为新任弘献伯捧场的各府官员。都在江逸范的宅门前云集。宗祠方向的车流量反而少了。
“欸,师姐,我问你个事儿,这江家的宗祠是从哪天开始修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想知道呗!”
船飞雁有点怀疑,想了想:“应该是烧毁的第二天就开始修了。江家赶着开祭谱大典,祠堂不能太难看,就请了一大批泥瓦匠,夜以继日地赶工,好歹今天弄出个样来。”
岑杙:“难怪,我刚才回来的路上,看到江家祠堂,发现修得还挺快的,在外面一点看不出来烧过的痕迹。”
船飞雁向来是直肠子,吐槽道:“那八成是面子工程。我听秀四叔家的容大嫂子唠叨过,那些泥瓦匠全都是懒货,拿钱不办事,忙活了三天两夜,才把院子里杂物清理干净。接下来还要修墙,补屋顶,没个三五月肯定是修不好的。但是大典总要开啊,所以耆老们就商议着,典礼就在族长家院子里办,祠堂先不管,把外边烧黑的地方刷层泥灰就成。”
“原来是这样啊。”岑杙似有所悟,“欸,你能带我进去看看吗?刚才我想进去看,门口拦着不让,说是只有江家人拿着族长的口信才能进去。”
船飞雁略思索了一下,“我怕是不行,他们现在防我跟防贼似的。不过,大房的人应该可以,你等着,我给你找个人去。”
刚要走,忽然又转身回来,“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前日不是说要去大房二房家登门接受赔礼吗?”
船飞雁不提,岑杙差点忘了这事儿,“对啊,他们都怎么说?有没有洗好脖子,准备引颈受戮?”
船飞雁笑道:“别提了,昨晚我回家后,他们大概猜到了你的身份,大房的人,全都涌到我屋里来要给我赔罪道歉,让我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千万帮他们在你面前说好话。一个个跟犯了天条似的,烦的我,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觉,这不眼睛还肿着呢。”
岑杙有点好笑,但并不意外:“那二房呢?”
船飞雁随后收敛了笑容,“我也觉得很奇怪,二房的人反倒一点动静没有。按理说,事儿是他们那边的老五挑的头,最该担惊受怕的是他们才对。可是从头到尾,他们一个人也没露面,一句软话也没说,甚至刚才,老五家的媳妇见了我,连睬都没睬。”
岑杙状甚玩味地扯了扯嘴角,“不奇怪,我早猜到,他们不会这么轻易低头的。”
这话船飞雁就听不大明白了,“你早猜到,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大懂。”
岑杙:“你不用懂,只要和他们保持距离就行了。”
“唉~”船飞雁无奈地叹了口气,忽然多愁善感起来,“其实,我也没想把事情闹得这么僵,只是事到临头,千头万绪推着你走,身不由己罢了。”
岑杙非常理解她的心情,按着她的肩膀郑重表态,“放心吧,师姐,有我呢,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船飞雁拍拍她的手,“不用了,我已经告诉大房的人,驸马爷一向宽宏大量,说要登门接受赔礼,只是为了吓唬你们,不会真的放在心上。我想,二房的人或许是和大房通了气,所以才没再来做无谓的表示吧。”
岑杙表现得很错愕:“你……就这样帮我原谅他们啦?”
船飞雁听她的口吻似乎不太满意:“怎么,我不该帮你原谅他们吗?”说完表情有点微妙:“还是,你不是这个意思?”
她一心想着要帮岑杙塑造一个大度能容人的形象,倒是疏忽了,或许她还有别的用意,万一坏了她的事,那就违背她的初衷了。
“我……”岑杙还真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木已成舟,未免船飞雁多心,她也只能认了,“也不是,我就想帮你教训教训他们,这样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船飞雁略宽了心,“我知道你的好意,但真的不用了。这些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就像你说的,一件正在崩溃的事,没有变得很坏,不就是世上最美妙的事情吗?”
她微微启动了下唇齿,还想要补充什么,终究没有再说。摊手做出无谓的表示,像是放下了某样心结,“好了,我先过去了,你在这儿等我好消息。”
“看什么呢?这么久不上来?”
船飞雁离开后,岑杙又在原地呆站了会儿,终于被李靖梣叫上了马车。
岑杙也说不上来,就感觉心里堵得慌。她承认自己不够坚定,在愤怒之下,虽然说服自己船飞雁和离与否都无关紧要,如今看到她形单影只、独力操持的模样,仿佛被现实杀了一记回马枪,各种滋味复杂难言。
“你想多了,”李靖梣试着安慰她,“在他们感情破裂的过程中,你师姐已经预演过一千种粉身碎骨的方式,早已经无坚不摧了。如今能够平安着陆,对她来说,还算是个不错的结果,应该庆幸才是。再说,你也不是为了他们的和离而难过,你只是伤心,以后没人心疼你师姐了。不是吗?”
女皇总是一针见血。岑杙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和离本身没有错,只是她心中关于船飞雁的那部分情感在打抱不平,而关于江逸亭的那部分又在闹别扭而已。
“唉,其实,我也为师兄感到难过,你不知道,他们当年的感情有多好,我现在回忆起来,他们在学舍并肩读书时的样子,都是飘着梨花香的,就跟你我一样。”
李靖梣似有触动,便顺着她心意说:“嗯,可惜,你师兄犯了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辜负了当初的那份纯洁与美好。和离是也算对他的惩罚了,就是可怜了你师姐。”
岑杙不能同意更多了,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怀疑地盯着李靖梣,“怎么我感觉你自始至终都好像有一种巴不得他们赶紧和离的想法呢。是不是师姐跟你说了什么?让我想想,师兄之前一直不愿和离的,还托我帮忙挽回,这次突然这么巧地送来了和离书,背后莫不是有人给他施了压?”
李靖梣瞪了她一眼,一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表情,批评道:“你真应该抽时间多关心下你的师兄师姐,否则也讲不出这么愚钝可笑的话来。”
“怎么说?”
“早在江逸亭纳妾时,他们的感情就已经结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和离,不是因为任何人的挽回,也不是因为他们之间还有爱情,而是因为我贬谪了他。”
“嗯……有什么关系吗?”岑杙一时转不过弯来。
“真是冥顽不灵,”李靖梣嘀咕着,干脆挑明了跟她说:“船飞雁是一个可以推心置腹、同甘共苦的人,绝不会在江逸亭落难时弃他而去。你的师姐老早就想和离了,只是江逸亭的落难,让她延迟了而已。”
岑杙先是惊讶,继而在一段沉默中,明白了一切。李靖梣是对的。船飞雁虽表面不拘小节,实则是一个极讲原则的人,她不会对企图裹挟船山书院的江家让步,又怎么可能对一份已经变质了的感情让步。
她之所以隐忍这段婚姻到现在,怕不是还对这段婚姻心存幻想,而是她本性善良。她履行承诺出现在这里,承受江家族人的言语攻击,甚至在当众和离后,仍旧答应为了保存江家的颜面出席祭谱典礼,都是出于一个同样的原因——维护江逸亭而已。琇書蛧
她或许不是一个好的爱人,但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而讽刺的是,江逸亭却把这么好的师姐弄丢了。
“是不是心里不舒服了?”李靖梣捧手过来,托着她的腮。岑杙无力地摇摇头,“没有。”
干脆把头埋在她的膝盖上,贪恋地枕着。过了一会儿,侧过半张脸,“谢谢你啊。”
那双美丽的杏眼好像沉冤得雪似的弯了起来,轻轻弹了她一个响指,算作惩罚。岑杙心甘情愿地领受,真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然而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咋呼。窗外,一列打着扶水江姓旗号的车马队伍正卷着黄尘滚滚而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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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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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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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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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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