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金库挖掘的年份不对。
在周戊象父亲的回忆中,他们挖掘金库的年份,是在三十多年前,也就是先帝早中期的时候。而在江淳儒口中,江阳金库始于朝廷和北疆的打压,距今不超过二十年,已经是先帝后期的时候了。
十多年的差距,中间几乎能衍生出一代人,肯定不可能是一个口误。
那就是有人在说谎了,究竟是谁在说谎呢?
从周戊象年近不惑的年纪来判断,周百两如果活到现在,起码要在六十花甲之年。二十年前,他四十来岁,三十多年前,他三十来岁,甚至可能不到三十岁,正是一生中身体最强壮的时候。所以他能挺过地底下炼狱般的劳作,从五六十个同行中脱颖而出,坚持到最后。如果当时他年过四旬,肯定是熬不下去的。
所以,答案很明显,挖掘金库的年份就是在三十多年前。无论是从直觉还是事实出发,岑杙都可以判断,是江淳儒在说谎。
但是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这是缠绕在岑杙心头,久久解不开的谜题。她直觉有那么一条线是被自己忽略的,只要找出来,一切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但现实是,那条线被好多条线牵绊住了,就像是在她头上覆了一张蜘蛛网,始终无法找到那根线头。
到了后半夜,岑杙实在是睡不着了,她开始数起了从先帝初年就发生的大事,哪一件可以促成金库建立这件事。
先帝在位一共二十八年,加上他当太子监国的2年,如果每十年一个划分的话,刚好可以划分为早期(2+8年)、中期(10年)和后期(10年)。
前十年他都在锐意改革,和四疆势力撞了个头破血流,最后大约以岑杙的父亲岑骘撞钟为分界点,又来到了与四疆妥协,处处隐忍退让的中期十年,这十年朝廷一直在经历天灾饥荒,虽然一直在暗暗积蓄实力,却也赶不上四疆的发展壮大。
但是天佑玉瑞,正好是先帝19年,李靖梣以皇太女的身份下江南筹粮,缓解了北方洪灾的同时,揭开了她巡视河道、治理浊河的大序章。
此后的十年,玉瑞境内再也没有发生大的洪涝灾害,朝廷得以喘息,恢复发展,终于在末期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可以和四疆抗衡。
最终在先帝末年和李靖梣继位初年,即便发生了权利的交接,仍能完成对四疆的反杀。这才有了此后十四年,属于所有人的太平盛世。琇書蛧
由此倒推三十年,便正好处于先帝中期,再往前推一点,就是早期和中期的交接处。
那段时间,正好发生了父亲撞钟和母亲殉难。
而不出所料的话,上一次归云钱庄的庄主交接也是发生在那段时间。
以前的岑杙不会认为母亲的死,除了为父亲殉难外还有别的意义,但是如今,她的观点又有不同了。
母亲的死如果真的牵扯到归云钱庄的庄主之争,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任何事情,岑杙都有理由怀疑,都是和这件事有关。
就连白庄主都未必清白无辜。
毕竟从结果来看,母亲之死,导致嫌疑最大的孔九同样被弃用,最大的受益人就变成了白覆疆。白覆疆这时候偷偷修建金库,究竟是为了钱庄还是为了他自己,有谁能说得清?
“你一夜翻了十二……”
枕边忽然传来不着边际的嘤咛,幽幽的,像是没睡醒。岑杙回了神,以为李靖梣在说梦话。
直到那声音顿了顿,调回了稍微正常一点的语气,“……个滚。”
她才反应过来,对方是醒着的。慢慢转向枕头另一边,悄悄地问:“我扰到你了吗?”
“嗯。”
李靖梣向来睡眠浅,即便她刻意减缓翻身的速度,对她这种五感敏锐的人,也是不保险的。
“那我去外面睡,不打扰你了。”
岑杙还真怕她睡不好,反正自己也睡不着,正好就坡下驴,非常慢地撑开被子就要下床去。谁知一只温热的手充当了拦路虎,勾着她的脖子又把她给搂了回来。
手劲儿挺大的,多少带着一点被扰到的脾气。
“???”
岑杙有点不明所以。不过,很识时务地乖乖躺回来,为了保险起见,被子没有完全放下,还给她预留出一部分钻营的空间。
果然,不到一眨眼的功夫,那边左腿就卡上她的右腿,两手也卡上她的软肋,下巴严丝合缝地扣进她的锁骨弯里。
岑杙确认她捆舒服了,这才从外面把被子重新裹好,附耳问:“硌得慌吗?”
“嗯~”
岑杙鼻子里轻笑一声,蹭了蹭这块柔软契合的狗皮膏药,安抚道:“那你睡吧,我不去外面,在这儿陪你。”
“你不情愿呶。”困倦又不失去忿意的鼻音。
岑杙黑暗中翘了下嘴角,“哪有。”为了证明这点,她低头咬下她撅起来的嘴唇,“这么香这么软,我哪舍得松手,不是怕你睡不着吗?”
李靖梣仰了仰脑袋,下巴更靠上一点,几乎咬着她的鼻梁说话了,“昨天才刚下得船,一来就被你扰到了。”
岑杙反应了老半天,她指的是自己遇刺那件事,迟疑道:“所以,你说得被扰到了,是这个意思?”
“嗯,还有别的意思吗?”理所当然的语气。
岑杙:“……”
不得不说,女皇这曲里拐弯的脑回路,还有说话爱大喘气的毛病,她适应了这么多年,还不是很习惯。
悻悻坦言:“我还以为是我打滚,扰到你了呢。”
女皇掀了掀眼皮,欲言又止。
岑杙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明显感觉她的嘴唇眉毛拉扯了一下,似乎在隐忍什么。
岑杙十分警觉:“你想说什么?”
李靖梣静默一会儿,“没有,我只是一直在想那道甜品。”
“……”
等岑杙反应过来女皇说得是哪道甜品,表情一瞬间七扭八拐的非常好看,“我在边上打滚,你在想……”
“嗯,驴打滚,你觉得好吃吗?我尝着味道还不错。”
“……”
论损人不带脏字儿,女皇从来不会输给谁。
“好了,不逗你了,”女皇安抚式地搓着她凝固的脸,“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再想金子的事了。我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像这种天降横财的事,有当然是好,没有也不损失什么,非得执着要有,那是赌徒的心态,周戊象的父亲不就是前车之鉴吗?所以,就当它根本没有好了,乖乖睡觉,只有身体才是自己的。”
岑杙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她本来只是计较孔九的死是不是有别的阴谋,但是自从听了江淳儒所言象椎山里埋藏着金库,便又执着于金库的所属位置,好像不找到它绝对不甘心似的。
其实想想,如果没有这处金库,难道归云钱庄就无法生存了吗?恰恰相反,越是深入了解归云钱庄的运营模式,她越有信心在短期内就能将钱庄的财富翻上一番,这不比觊觎这个真假难辨的金库强?
这样一想,她也就释怀了。反正金库又跑不了,假以时日,她就不信找不出真相。
瞥眼李靖梣,早就淡定地趴回她颈窝里,阖眼而眠。心大的跟从来没喊过缺钱似的。
她报复性地亲了她一口,“我能否一厢情愿地过问一句,你来不是为了金子,难道、莫非,真是为了我们?”
脖子里传来一阵晃荡,想都没想就摇头否认,“当然也不是。”
岑杙“嘁”了一声,就知道是自作多情,“那你是为了什么?”
“回头再告诉你,快睡了,乖~”女皇迷迷糊糊地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聒噪。
但岑杙不甘心,报复性地撑起半边身子,趴在她身上,“我不睡,你如果不说,我就继续打滚。反正驴打滚么,滚你身上别赖我。”
李靖梣第一次体会闭着眼睛翻白眼的感受,软绵绵的胳膊伸出来,搭在她的脖子上,也不制止,反而鼓励道:“好,那你滚吧,滚滚滚滚滚滚滚,我不强留。”
“……”
一连七个滚,岑杙还是有些遭不住,“你这人怎么这样……”
女皇不负所望地嗤嗤笑起来,理直气壮地火上浇油,“我怎样了?你自己要求滚的,我还能拦你不成。我也是第一次满足别人这样的要求,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毕竟地上真有土。”
岑杙意识到自己又钻套了。而且是自己给自己下的套,非但一点便宜没占着,反而沦为女皇的笑柄。她吃亏吃得有点怀疑人生了。
“不带这样损人的,我可真生气了。”作势扭开脸,手脚也隔开一段距离。
李靖梣会心一笑,“那怎么办啊?要不,我们就到床尾去?”
“……”
三言两语,轻松化解危局。岑杙第一次见这样放杆的,偏她还就吃这一套。脸板着板着就绷不住了,心甘情愿地把自己送上门去,又贴回来扒着女皇笑嘻嘻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二人正预备转移阵地,那边小皇太女忽然“么么”了两声,一切杂音戛然而止。岑杙屏住了心神,等确认小家伙并没有醒来,只是梦中的呓语,这才放了心。
还去床尾吗?
保险起见,还是原地待命为好。
两人私下达成了默契。但有些事情吧,一旦起了个苗头,想要再压下去,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是小别胜新婚。
岑杙就这么心痒难耐地觊觎着,不提防,黑暗中的柔软香氛主动贴身上来,咬住了她的唇。
“???”
唇舌间的压迫越过底线没有被拒绝,岑杙确认她是真的不谋而合,不是自己单方面露骨的揣测,这个久别重逢的夜晚就变得更加美好了。
两个无情的枕头代替双亲垒在小皇太女的周围,一对冷血的牛皮耳塞隔绝了她与外界的交流,将一切暂时都蒙在鼓里。明显是有备而来。
更令人发指的是,女皇对此毫不知情。
她始终保持着克制,无论对方的挑拨和自己的渴望是如何来势汹汹,她手上和唇上的动作幅度都很小,尽量不发出声音。像一条缠住猎物,不得不保持冷静的美女蛇。用力地缠绕、绞紧,却不敢一口吞掉对方。毕竟现实条件不允许,只好耐着性子慢慢地磨。
所以,可以想见,当她底气不足地回到床上,无意间发现女儿耳孔里的两只隔音的小角,回想起岑杙对她不出声的默认和怂恿,还有事后偷偷掩饰的那一抹若无其事的笑,她心中掀起的报复欲有多么的汹涌和高涨。
岑杙尽力了,在外面抱她的时候都没这么累,这么惨。
当两人都筋疲力尽,寅时的梆子终于敲起来了,谁也没心气儿再责怪对方什么,抓紧珍惜天亮前的最后一点时光,默契地抱在一起睡着了。
小别新婚,就是这么酸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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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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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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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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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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